巴黎地铁

戎小熊

巴黎地铁

安德鲁陪我在巴黎市区游览，出行多坐地铁。在北京时，我偶尔外出乘地铁，觉得像在地面行走一样，永远知道自己正在什么方位。但是，巴黎的地铁太复杂，车内也不报站，即使像安德鲁这样在巴黎长大的人，每换乘另一条线时，也要在站台上停留一会儿，细辨几个出口。有时，还得凑近隧道内的地图，仔细找出我们要去的方向。常住巴黎的人说，地铁是最经济方便的工具。我说，只有熟悉了地面的城市布局，才能利用好这个交通工具。不然，初来乍到，只有依赖友人作向导，不能逞能。

巴黎地铁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像蜘蛛网一样布满城市底层，而且分浅层和深层。在有的地段，如维诺芝街口一站，地铁钻出城市，横跨塞纳河。让我感到新奇的是，巴黎地铁列车的车轮是橡胶的，不是金属，一列长龙驶过，站台上弥漫着轻微的焦糊味。同时，地铁占巴黎公交运量的一半，上下班的人，以地铁为首选交通工具。我几次看到，每到高峰，乘客上车就坐下看书看报，没人高声说笑，车厢里很安静。谁是外国人，谁是巴黎人，从上车后的第一个动作就能分辨。

打破车厢安静的，常常是从东欧来的游人，以乞讨为生。一次，车厢那头有人在演讲，大意是说，他失业了，很穷，没有钱，什么也没有。乘客中有人微笑，仍由乞者说去，没人理睬。乞者见他的第一轮演讲没有效果，便跳上车座，挥动手臂，模仿希特勒的架式，责问乘客为什么不给他钱。我看着这个穿戴整齐、保养很好的青年的全套动作，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一些爱写“爆炸性”文章的人。我心里想，大家都在安静地生活，读书读报，你有什么权力制造噪音，干扰别人？车到站时，我们从这头下车，乞者从那头下车。刚上站台，他看见一个小乐队在表演，便手舞足蹈，加入了地铁艺人的行列。

自发组织的乐队在地铁表演，自娱娱人，是巴黎地铁的一大风景。一个周末，我们兴致勃勃地看了音乐学院学生演奏的一曲《春天》。年轻人朝气洋溢的脸庞，欢快的曲调，使许多人受感染，掌声不断。一个张开的大提琴盒睡在地上，成了青年音乐家的钱箱，轻轻放下一枚硬币。我那天受双重感染，也弯腰放下十法郎，心情很愉快。面对真诚的艺术表演，要用真诚的心回报，而不是以高高在上者的姿态施舍。

乘了几次地铁，除完成每天的活动项目外，我还留意地铁的一切。那些经常更换的商业广告，相对固定的公益广告，设计水准都很高，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巴黎这座大都市的城市品质。最让我感动的一个细节是：地铁出口多是弹簧门，每个乘客出入门时，必扶在门边，等下一个按住才脱手。有的人还微微侧着身体，等候下一个人，没有一个乘客只顾自己，推开门扬长而去。亲眼看到巴黎地铁这个小场景，我想，文明社会里最起码的道德准则，就是要时时想到“身后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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