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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劳良 于 2021-12-15 10:03 编辑
生在他们未及的终点
看到同学传来当年航拍的东北局
找到了小学时的家,看到同学的青春记忆,他们浮现出脑海。
电视剧《人间至味是清欢》引人发笑的话:
不是我们输在了起跑线,而是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终点啦!与他们相比,我也是。
鹿大爷
你来唐家湾、武汉锅炉厂,不能忘了鹿大爷。妈妈的话一直在心。
1969秋的一天,听到妈妈带大妹从哈尔滨来大四家子正在路上,我急忙跑到狼洞沟村外堵住了她们,在树丛中找了个背风洼子,坐下盘问了妈妈一通,然后,我让她们回公社去住,等分红结束我在按之前的信中约定回南方。没想到,回屋没一会儿同学们就告诉我,鹿大爷把妈妈妹妹接到村里了,还安排到村民家里住下了。
我到她们身边住了一宿后,感觉已经抬不起头了,第二天就一起跨上彰武武汉之旅了。也许鹿大爷偷听了一切,以至于本世纪回村时,一村民看到我就说,你爸是张超,你是张晓红,心眼子贼多。我好可笑,好丢面,好兜人恨!
哥哥回去前想来看我,我让他别来,在这个新地方我怕丢人,在学校是没办法,只能看着他胸配现行反革命白条每天扫地,虽然一些男生夜间冲进家里把哥哥摁倒跪下抓走时,我心痛万分,解除罪名回家时我边数落边痛哭流涕,但回想起来,我多么自私多么爱面子!
2004年,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同学供车,七八个人回了红旗小队,可是,不仅鹿大爷做古,他生产队长儿子也走了多年,他儿子外号老弯腰子,老婆是我脑中凤姐的民间版。那时睡炕头的唯一团员、班长虎姐悄声说,大家传鹿大爷和自己放的牲口有关系。我回虎姐:现在性玩偶都大作广告了,一姐妹儿还送了北漂儿子一个,鹿大爷是五六十岁的鳏夫,好理解。她点了点头。
乜吖 桂吖 ……
其实,乜吖的离去,曾是我最在意的,自我分析一下,当年我把队长当组织了,他做的就是应该的,这是我当时世界观。
乜吖就不一样了,当我想到她的时候,一个普希金笔下的村姑就跳了出来:阳光从绿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土布大襟上衣和毛蓝裤,把她苗条茁壮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黑油油的粗辫子随意的在身前身后甩来甩去,秀气的脸庞白里透红,黑白分明的丹凤眼大大的看着我,红红的嘴唇永远是笑盈盈的,好美!这么好看,可干起活儿来,却是一把好手。
刚到那晚,大一岁的高大白净洋气的长生、乜吖,小一些的桂吖、庆吖先后来到我家,桂吖就是略黑一点的蒋欣,我们坐在小油灯前互相探问,好温馨,正应了费翔那首歌,年轻的朋友在一起啊,比什么都快乐。乜吖桂吖一直都很喜欢我,因为我会教她们唱好多她们从来没听过的歌儿。她们也要我学她们说话,从123456开始,以至武锅青工说起刚进厂的我~那个乡里吖,呵呵。
我哥比我先到唐家湾约半年,我到时他被安排到外面做民工去了,我便住在他那间房里,隔壁右边是会计,左边是乜吖家,她和赤脚医生哥哥住一起,嫂子曾做过武汉公交车售票员,一个眼睛大大也还好看的城里人,怎么会到这儿来,我咋从来没问呢?她家地主出身,我哥住的这间房是另一个地主的儿子的。
贫协组长老大姐曾问我有没有"妈妈家",我说有啊,我有妈妈。
移民户一家来的更晚些,和他家16岁的小姑娘两人锄地时,小姑娘说贫协组长想把我那27岁的房东介绍给她,我笑了,“这辈子不结婚我也不找地主的儿子。”一不留神,得罪了一湾子人。没几天,我成了插秧领队,一个叫我曾叫了一堆名字直到苕箕箩筐还没叫对的婆婆好心:桂吖,你上去帮帮!桂吖这才走上前,三下五除二将我拉到了大家一起。
铁路旁做工,累了,有个民工便睡在了铁轨上,可想而知惨不忍睹,我哥吓的跑回来了。队长把他家天井南边空闲东屋给我哥住,我跟他家90多的婆婆住西屋。桂吖他们问我怕不怕,我觉得很奇怪,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说,老婆婆鼻子很臭,可我一点儿都没闻到。
不是割麦子插秧那么累,不是蚂蝗会咬人,我觉得农活还挺有意思的,大家一起有说有笑,特别是撒粪、用脚在水田搂草,一排排的前进,除了说笑偶尔还唱唱歌。那几个青年名字我记不得了,他们的话却印在了脑海,说的是其中一位到武汉被城里人騙了,非常珍爱的毛衣,就此和那个城里人一起不见了。乡下人真老实!
我哥对农民的感情,比我深的多,无论南北,农民对他就一个字,好!刚摘下现行反革命白胸条,就到了彰武大四家子黑土地,农民没人歧视他,对他,比我这妹妹好的多。唐家湾更不用说,他饿晕了是农民背他回家。队长去世,乜吖自杀,都是他告诉我的。
承包了,照说乜吖那么能干,种粮食怎么能难得到她,可谁都想富,看到种西瓜能多赚,她也种,但即没天时地利也无人和,收获的是“气”,一怒之下喝了农药,留下了丈夫和孩子。唉……
唐佐煌
唐家湾的生产队长,浓眉大眼壮汉,可是,改开没多少年就不在了。
1969年底,我到了唐家湾。
一湾子人都觉得我们兄妹像东北逃难的,他们对我们很好。
一天早上醒来,被子上都是雪,伸脚穿鞋,鞋子里面也是雪,在东北没见过这场面,到队长家一开口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队长把自家蔑席“晒天”架到了我床铺上面,从此,床上不再被飘雪覆盖。
家里只有米,我就常端碗坐队长家的“天井”里吃饭,队长的堂客也就是队长老婆,会让我吃她家咸菜,他们面前我没把自己当外人。
我哥外派打小工回村后,又是种菜又是买蓑衣斗笠各种农具,都认为要永远当农民了。那天他冒大雨回到家,放下扁担后从箩筐里滚出来一个小猪,已经死了,卖主喂的太饱,路上滑一跤后就摔死了。边哭边埋怨我哥不该养猪,农活已经够累。又是队长帮忙,他召集村民一起帮忙杀了小猪并让大家买了,让我们好受了许多。
意外的被招工了,惊喜万分把新买的所有都赠送给了队长,他帮我们挑着行李,一直送到了公社。
正值壮年,队长怎么就走了呢?人民公社没了的缘故吗?
供给制
父母在郧西,51我哥52我出生;在武汉,53我弟54我妹出生。我在农民奶妈何二嫂家抚养,可一点都不记得。记得唐家湾田间的多次话题,是我们之前的几个知青,我们兄妹走后,也一定是他们一成不变四季轮作生活中的话题之一。
吃了从新开的手工现包饺子店买来的三样饺子和荸荠肉云吞,在家边小河旁林荫道走路、锻炼,接着去“老婆大人”买了牛肉干烤虾咖啡萨琪玛一大包“垃圾”,老伴儿说,咱这不就是共产主义吗。可不是,咱可是处于全国人民百分之十几以上的水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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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早上好!”
老伴儿乐呵呵的从厕所门里探出头。“吓死我了!”我一哆嗦,早点蔬菜还没放下,平时他应该还在懒觉中。
“你还会怕?!”
“我胆小!你说我彪悍,那是做了事先的后果预判,我可不是神经病。”
五十年前,他就知道我妈有神经病,看到有人背后学我妈做操,他很生气。
1971,那天下午,穿着绿花衣服的小妹在我们青工宿舍楼转来转去,年轻的老伴儿楼上探出头叫住小荷,她是来找我拿被子的,妈妈突然被送到武汉精神病院,没被子。
武锅礼堂参加文艺队排练的我,见到他俩立刻匆匆赶回宿舍,拿起被子赶到医院已是夜晚,拐弯通道式病房里,一男病号张着嘴与父同床沉睡,妈妈的床在他斜对面,我们母女仨扯着这床薄薄的被子,在这张不大的床上挤了一个晚上。好恐怖!
没娘的孩子天照应。
这句话是在连接东北局东西的长路上,一个阿姨叫住独自闲荡的我,询问一番后说的。
天,我的理解就是头顶上的老天爷,没见过,呵呵。现在我认为,她说的这个天,是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外人。
到唐家湾不到七个月,向塘边洗衣服的我打听我的两人,竟然是武锅、黄石某厂的,幸好我妈在家,与他们交谈许久,不然的话,惊弓之鸟的我啥都不知道。之后,我盼我哥被招,他在农村是很难找到老婆的,意外的是我也被招。
车上二十人同行,被到校外调过的武汉知青,问我们兄妹咋外调的,立刻有人抢答:老李说,是电调。
谨言慎行好几年的我,心里开始打鼓,妈妈一直属于内部控制,爸爸还没恢复党籍。
到了,周日无人接待,各自回家,看我们傻傻的站在那里无处可去,张志芬走了过来,“到我家去!”我哥则跟着后村的张志强走了,穿过拥挤不堪的弄堂,小小的阁楼里芬妈妈做了四菜一汤,感觉无比丰盛!
第二天,小蔡来了,要我们到她家吃茶叶蛋,无比期许的到了更大些的她家,她哥哥婚后住在家里,马桶很新,可是我们既不习惯也害怕,于是跑了很远去外面上厕所,一直到离开,也没见她妈妈端出我们渴望许久的茶叶蛋,但是小蔡的邀请,至今暖心依旧!
现在知道了,那些来自城市农村工厂的关心和帮助,不论是刻骨铭心的,还是默默的我只是猜测的,都是我命中的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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