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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闹钟一响，我们就起来了，烧水洗漱后，锁好门，和陈胜如回老院子吃早饭。吃过早饭后，陈胜林弟兄俩和我一起出门，來到庄外大树下，和老院子队员一起向潘岭走去。只见他们个个腰系一棍粗腰带，有的肩上有垫肩，手上提一根带树叉的棍子，脚下穿着草鞋，十几个人中，只有我两手空空，穿着球鞋。我们走过新庄子，翻过潘岭子，来到半山腰。这时新庄子队员也来了，全队来扛竹子的队员，男男女女有三十多人。原来，年后砍的元竹都堆在这儿，这几天就是把砍过的元竹，扛到油店去。只见队长指挥大家捆竹子，捆好就扛走。壮劳力梱子大些有一百多斤，妇女少些也有七八十斤。我说我的呢，队长叫人捆个小的，说你就扛这个吧。我说少了，陈胜如说，你能扛去就不错了，还少呢。说罢递了根带叉子的棍子给我，我不知怎用就拿着，我看看他的捆子大多了。说话时，扛上肩的先走了，我也扛上右肩准备走。看着捆子很小，可扛上肩份量也不轻，试着走几步还行，就跟着大家一起下岭了。刚开始下岭还不觉的累，下到岭下后，右肩膀压的有点痛，想換个肩又换不好。这时，走在前面的陈胜如说，肩压痛了就用开棍换换肩，说着举起棍子做个样子。我学着他的样子，棍子扛在左肩，插到右肩元竹捆下，左手向下板，右肩果然轻了些，原来这叫开棍，作用就是把右肩的部分重量，转移到左肩了。竹子扛上肩，大家都大步流星的走了，我开始还跟的上，渐渐的就落在后头。右肩痛了，就用开棍压在左肩下按使力，转移一下，可十来次以后左肩也痛了，我咬着牙，又累又疼，滿头大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疼的。 又扛了有五里路，在一个下山拐弯时，因竹梱子长，拐弯急了，碰到拐弯处的树上，我打了个趔趄，竹捆从右肩上掉下，滚到山沟下，也不过十米。坏了，这可怎么办？前后都没人，我歇了歇，开始下到沟里，想把竹梱子拖上来。看起来不大的竹捆子，此时却重的很。沟陡又站不稳，使不上劲，前头抱住了往上拖，可后头又被刺和藤蔓掛住拖不动。后头搞好了，前头又掛住了。忙了一头汗，身上衣服被刺，掛开了几个口子，脸上手上也有几个血口子，可就是拖不上來。休息一下后，我就顺着沟，把竹梱子顺沟平行拖，还拖的动，就这样一米一米向前挪，每挪一米都很费力，我为自己加油，快了，快到路上了。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喊，小甄，你在沟下干什么。原来是队长和两个新庄子队员来了，我忙说，竹子掉到沟里了，我要把它拖上来，就行了。这时离路也只有四五米了，两位队员不等队长说话，已放下竹子，来到沟下，把我拉上来，又把竹子拖上来。队长看我脸上身上掛的血口子，衣服掛破的口子，爱惜的说，竹子滚到沟里，不好搞上来就不要了，山上搞不下来的树、竹子，烂在山上多的很，以后像这样宁可不要，也不要这样搞，人搞坏了怎么办。我说没事没事。经过这一闹腾，以后在扛长东西时，在拐弯处都小心翼翼。我跟着队长扛着竹子，又向前走去。这时我想起陈胜林说过，扛竹子要一步赶一步，颠起來省劲些，我看他们，果然竹捆子一颠一颠的，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可总是拿不准时机，不过竹捆子颠起来时是轻些。拐弯又是一个上岭，我鼓起劲头，咬咬牙正要向上走时，忽然肩上一轻，原來是陈胜林和另一位队员，下来接我来了。他们像玩似的，轮流扛着就上岭了，又下岭向前扛了一肩，才放在路边，一上一下帮我扛了有三里路。就这样，我们队三十多人，过了沙地生产队，又扛到林园大队，这儿离油店只有五里路了，大家的衣服都汗透了。已扛过的十几里路，基本都是下岭，虽然他们帮我扛了有五六里，就这我也累得够呛，双肩疼的很。休息时，开棍的又一用法也学会了，原来下坡或平路休息时候，竹梱子后头拖地，前头用树叉子顶住，腰一弯就下肩休息了。不需要歇时放下，走时再扛上，省了不少力气。这劳动中的智慧，还真不少呢。扛起来，走，咬牙，坚持住。最后这五里，我终于坚持下来了，扛到了油店林业站。先到的已经在过秤记重了，大部分扛一百多斤，陈胜林扛一百五十多斤，女劳力最少也八十斤，我扛的重量六十二斤，这是我下放插队，第一次出工扛竹子的记录。时过五十年，第一次扛竹子的经历，我记忆犹新，永远不会忘的。交完竹子，我到粮站一问，粮站工作人员说，下放学生供应粮早到了，随时可买。回到林业站，我对队长说，我的供应粮到了，可以买米单起伙了。队长说，今天没带供应本，回去后到陈胜定那，拿钱带供应本再来买吧。我说行。
等全队竹子交完后，我们就往回走。走过林园大队时，我特地朝梅山几个同学住的方向，看了看，一个人也没看到。扛竹子大概是负重在身，走的飞快。回来时空手轻装，反而走的不快。在快到蔡家老庄时，天已过午，也饿了。这时在河沟宽阔处，有人说歇歇，抽袋烟，有的则向前走。陈胜林、陈胜如带我走进一户人家，和主人打过招呼后，直接来到火塘边烤火，顺手把粗腰带解下翻开，原来里面装的玉米馍。弟兄俩各带三个，放到火塘边烤热后，一人递一个给我，并说每人两个，吃吧。顾不上，也不需要道谢，我接过就吃了起來。这时队里又来了几个，我们换他们，在火塘边坐下烤馍，原來腰带是真正的“腰包”。陈胜林出门和在外面的主人打过招呼后，就向回走了。看来，这户人家早已习惯了，象没事人样忙自己的。我问陈胜如，是不是每次都在这家歇脚。他说每次扛、担货到油店，都带干粮，交完货还早，就往回走，到家吃饭又太迟了，所以过了林园后，只要附近有人家，喝水，歇脚家家都行，不嫌烦。而且祘起来，这些人家和西莲老陈家都是亲戚，他们到西莲，不管到哪家喝水，歇脚也一样。是的，直到现在，山里人都热情，好客，实在。过了沙地向上走，在过个小河沟时，山沟里的泉水清彻见底，我们三个索性喝起水來，泉水又甜又凉，好解渴，好痛快，这才是真正的农夫山泉。陈胜林说，到我们队地界了。棺材沟15里，几乎都在我们队地界内，我说这名字怎么來的。陈胜林说，听老辈人说，沟里有几块石头，长的像棺材形状一样，所以叫棺材沟。我说，我怎么没看到这些石头呢。他说很早以前，山洪暴发，把大石头都冲倒，冲跑了。我大失所望，我还认为有像棺材的石头呢。虽然没有像棺材的石头，沟内沟外和两边山上，却怪石磊磊，巨大的如山似峰，小的也是一米以上，怪石、奇石，遍布棺材沟。这和我去年踏雪上棺材沟，又一番风光。累虽累，但看到沟里和两边山上美景，也忘了疲劳。快到潘岭子了，其实从林园起，就一直是缓上坡，现在更明显了。这儿沟两边较平，队里有山地在这，直到潘岭脚下为止，好大一片呢。陈胜如说，这是我们队玉米地，过过看，就要到这来挖地种玉米了。山路很陡又窄，扛竹子下山时只顾看脚下，顾不上看别的，现在空手上山，感觉也累。这真是九拐十八弯，盘山小道顺着山脊，之子形盘旋而上，直至山顶。陡峭处一边靠山，一边临崖，临崖处万丈深渊，万一失足，就不得了。上到半山腰休息时，看山下的人象蚂蚁样蠕动。两边大山夹着深涧中的棺材沟，深，险。沟中的小溪，宛转逶迤若有若无，秀，美。远方的大山连绵不绝，层峦叠嶂，雄伟，壮丽。去年和刘营长蹚雪上山时，浓雾笼罩，什么都看不到，也就不知道险峻和害怕。现在想想大雪上山，是有点险啊。上山的路才走一半，仰望岭头高高在上，我们三人边走边说边玩，倒也快活。累了就走慢点，陈胜林说，小甄，上山要记住，宁走三步缓，不走一步喘。下山陡滑的地方，要侧身，脚要横着走，就不会摔倒。看似简单的提醒，其实是山里人长期生活的经验。我想到扛竹子，就问他弟兄俩，你们扛竹子，都颠的起來，我试了，怎么颠不起来。他们笑着说，你才扛一次，再扛扛自然就会了。只要步子走起來，像挑东西样，闪起来就行了。我若有所思，看来要多练才行。终于到了潘岭岭头，这儿海拔800多米，上来时又高又陡，可到了岭头却象盆地样。好个平畈，层层梯田梯地，竹园茶园村庄道路，活生生一幅水墨丹青。
下岭不过二百米，有岔路，向右到西莲大队，向左到东莲大队的。在这看东莲的村庄和路，如看沙盘模型一样，奇异的地貌特征，使东莲和西莲相连相邻，但落差有四五百米，大自然的造化，真奇特。回到老院子，大妈要为我们烧吃的，我们坚持不要，大妈说那就抓紧洗澡，把湿衣服换了，不然会生病的。我说我下去洗澡了。来到保管室，打开两道门，到卧室看钟已快到三点了。我在屋后水井里，拎了一桶水，开始点火烧水。烧了两瓶开水，又烧了一锅热水洗澡。内衣扛竹子时已湿透，现在已干了，我只换了汗衫裤头袜子，顺便打肥皂洗了。内衣懒得换又穿上了，虽不太舒服但能懒就懒吧，换了袜子和鞋垫，也换了双鞋穿，滿舒服的，换下的衣服、鞋和鞋垫，拿到外面晒着。我又看了会书，看看太阳快落山了，我收了晒的衣服、鞋、袜和鞋垫，锁上门，来到老院子。进门绍信大伯说，扛竹子累吧，我说累。大伯说头一趟扛肯定累，扛扛就好些。又说明天在家歇歇，不要去了。大妈也叫别去了，我是感觉很累，但洗过澡，看看书歇歇后，好多了。又想，全队家家都出工，连小姑娘妇女都去了，我不去队里人会怎么看呢？自已在公社、大队都说过哪里艰苦到哪里去，累点就不去了不好。我对大伯说，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明天还去。大伯赞许的点了点头说，真累了就歇一天。我说我行。大伯转身，拿了一个垫肩递给我说，明天要去就把这个带上，看看肩膀可好点。我感激的接过垫肩，垫肩是用经过处理的毛竹笋叶编的，用细麻绳编结而成，很结实。吃饭时，我还在想今天扛竹子事，就对绍信大伯说，今天上岭是陈胜林帮我扛上去的，平路也有人帮着扛一肩，有五里多路呢。大伯说，他们扛惯了，你的轻，他们扛就不祘回事，队里这几天，就扛竹子和树去林业站，卖了后，有钱好准备春耕了。我说，我跟队长说了，我的供应粮到了，我吃过饭去会计家，看看队长和他说了没有。吃过饭，我打着手电到会计陈胜定家，会计说队长和他说过了，明天他也去扛竹子，到油店后和我一起去粮站买粮，装米的口袋他带。离开会计家，又回到绍信大伯家，大家围着火塘烤火说会话后，和陈胜如來到保管室，烧水洗脸洗脚后，八点半就上床了。不知是累了还是老鼠少了，没听到什么响动已睡着了。
闹钟吵醒了我和陈胜如，起床收拾完毕后，回到老院子大伯家吃早饭。吃过早饭和昨天一样，在庄边大树下和大家一起向潘岭走去。我和大家一样手拿开棍，肩上多了付垫肩。我的腿又僵又酸又疼，双肩也痛。翻过潘岭，昨天的竹子已扛完了，又下岭走了近三里，来到离岭下不远的新堆场。三十多名男女社员，捆的梱，扛的扛，热闹的很。说也奇怪，从老院子走时，腿还又疼又酸，走了几里路翻个山，反而好多了，可能是活动开了吧。队长看到我说，小甄，你行吗。我说还好，就是肩膀还痛。队长说，你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再來吧。我说没事。队长见我要去，就亲自捆了一捆小个的叫我扛。我扛上肩，试试和昨天重量差不多，扛上就和大家一起走了。到岭下平缓处，我学着和别人一样，把竹捆颠起來。开始还不行，把握不好，慢慢的我摸到窍门，后來才领悟到，要有节奏，腿的弯曲幅度要大一点，闪起来，果然省力些。戴上垫肩后，肩膀感觉好多了。开棍换肩、休息的方法也熟练了。我采取快走、多歇，勤换肩方法，來克服肩疼和体力不足。由于方法得当，自己也觉得不那么累了，脚步稳当加快了。我尽量走快点跟上大家，走了一大半，又到上岭时，陈胜林已在岭下接我了。他替我扛上岭，陈胜友接过又向前扛了一肩。就这样，我们又到油店林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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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0 20: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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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21 07:4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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