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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不过通过上午高强度插秧，感到自已插秧技术提高不少，速度明显提高了。这次我们插秧的是块大田，大伙都埋头插秧，无暇说话。双手不停的分秧、插秧，俩脚缓慢的后退，并随着不规则的田块而移动。在沉默而紧张的劳作中，大家配合默契，我腰又酸又疼，顾不上直腰伸展一下。这时，我右脚感到水变凉了，而且还要向右后移，我觉得右边是个漩涡，就直接后移，仅向右探下身体插秧。紧靠我左边的陈仁道说，小甄，真不简单呢，知道还有个漩涡呢。大家都笑了，其实有漩涡的地方好认，若一块田中，有的地方秧苗长的过肥壮或过瘦弱，那这个下面就一定是漩涡；若一块田里有的地方水凉些或温些，那里面就一定有漩涡。躲过漩涡，大家又埋头插秧。到下午休息时，大家也累了，就地坐在田间地头休息。绍信大伯说，大家都坐到一起，开个会。等大家靠拢后，绍信大伯严肃的说，这场雨过后，又要摘茶了，明天女劳力能摘茶的，都去摘茶；不能下田的，摘茶的，全部下地点黄豆、玉米、插红芋，管理麦田，能动的全都出工，不能在家闲着；晚上炒茶的，第二天上午休息，下午出工，只能歇半天了。陈嘉芳队长强调说，大忙季节到了，又插秧又摘茶，还有山场地里活，都等着人去干呢，队里所有的人，干不了重的干轻的，反正不能在家闲着，能动的都要出工，不准请假，季节不等人。田里活陈绍信负责，茶场活陈胜林负责，山场旱地活我负责，大家都要行动起来，以实际行动来农业学大寨。二位队长都是长者，平时很随和，很少这样严肃严厉的讲话，大家听了都很有触动和压力，我也隐约感到，农忙到了，要好好迎接这次挑战，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插秧茶老了，摘茶秧黄了。季节不等人哦，忙坏山里人哟”。这是当地的民间小调，形象的唱出，山区农忙季节，社员起早睡晚，抢种抢收抢农时的繁忙景象。我也暗下决心，在下放插队第一个农忙季节，好好锻炼锻炼，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中有所收茯。大忙季节中新的一天开始了，上午仍旧在下庄子田里栽秧，快散工时，又抓紧时间把保管室打扫收拾好，和陈胜林一起收茶草。下午出工插秧，下昼时，摘茶的回来了，在保管室等着收茶草，陈胜林喊我从田里上來，去收茶草和晾茶草。收完茶草晾好后，天也黑了。我抓紧烧饭吃，陈胜林也回老院子吃饭。吃过饭后，洗锅刷碗，烧了两瓶水，又在瓦罐子里泡了一罐茶水，去屋后搬了十來捆柴禾。炒茶的人也到齐了，还是原班人马，人熟事熟，灯火通明，茶场很快热闹起來。炒茶的、揉茶的，添火的、搬柴的，忙的不亦乐乎。在烟熏火燎中，鲜茶草杀青完，揉茶的也结束了，开始摸老火已到十二点。白天干了一天活，又制茶忙到深夜，不论男女都累了睏了，摸着摸着老火就打起盹了。我对陈胜林说，起五口锅五个人摸老火，剩下的人不如轮流休息，不然大家都熬着吃不消。陈胜林说好，大家也说行。到下半夜，每次轮流休息一个小时，休息的人就坐在灶台下，靠着细柴禾，灶门口又暖和，打起盹來。果然效果不错，打个盹后，人清醒多了。东方发白，我们摸老火也结束了，陈胜林说，大家都回睡觉吧，下午还要插秧摘茶。制好的外销綠茶，装在茶口袋内，中午再交茶站了。炒茶的都走了，我抓紧洗澡，顾不上肚子饿，上床睡觉。这一觉睡的好香，好沉。一觉醒來快十一点了，肚子好饿，起来洗漱后，烧两瓶水时，看到对面下庄子插秧的散工了，摘茶的又来了，收过茶草，我开始烧饭吃饭。
刚吃完饭，会计陈胜定和陈胜林來了，挑起干茶到茶站交茶去了。饭后休息坐在门口看书，刚拿到书坐下还没翻开，就看到对面田里有人了。我马上搁下书，又脱了鞋袜，锁门赤脚到下庄子田里，原來是绍信队长。他看到我说，小甄，歇好了吗，没歇好你就光炒茶别下田了。我说，睡好了，没事的，插秧也不是太累。绍信大伯说，队长带人干旱地山场活，我负责田里的，陈胜林负责茶场，现在是忙不辙了。我不解的问，迟几天种不行吗。绍信大伯说，迟了，过了季节种是种的下去，有种无收或少收，不是白忙一场吗。原来是这样，难怪绍信大伯和队长这样着急。我这时才懂得，不误农时的重要性。玉米，黄豆这几天不种下去，晚了就不收或减产；茶叶这几天不采摘，就长成老叶子，不能制茶了。秧苗也一样，二十多天内不插完，秧苗老了栽就会减产。很快田边來了几十人，使牛的，拔秧的，有条不紊的开始插秧了。炒了一夜茶，上午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接着下午插秧，虽说比担扛活轻，但不到一个小时，衣服已汗透。中间休息时，坐着都不想动了。快散工时，陈胜林和我去收茶草，收完晾好天黑透了。我抓紧烧饭，这次煮饭多煮点，带明早和中午吃，这样能节约时间。
吃过饭烧好水，炒茶的一班人马已到齐，有人说，下放学生，你昨天说的办法不错，活也干了，又轮換睡了会，不然真吃不消，今天还这样干。陈胜林说，是啊，今天摸老火时，还是轮流干，省得都熬夜还不出活。都知道这是自赶自的活，都想早点干完，好早点睡觉，大家手脚都放快了，攒足了劲干活。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又是一个烟熏火燎的通宵。启明星升起，炒茶制茶结束。人散了，我也饿了，大碗盛了一碗冷饭，开水一泡，就着剩菜，好痛快，吃完了，洗澡睡觉。不是闹钟响，还不知睡到什么时候。十点半，起床，洗漱，打扫茶场，而后找到昨晚炒茶的带來的蔬菜，开始炒菜热饭吃。吃完饭，摘茶的又到了，我和陈胜林忙着收茶草。收完茶草后，人们都走了，我又拿本书坐在门口看书，没看几页，田里有人了，我也锁门赤脚去了。插秧活基本跟上阵了，插的秧也有模有样，不再歪歪扭扭了。休息时，队长來了，二位队长和大家说，还要加紧干，活忙不辙了。歇好了，起来再干。陈嘉芳队长也和我们一起插秧，下田时，我和他中间隔两个人。这是块大田，十几个人一字排开，顺势栽秧，大田栽到三分之二时，我腰酸了直了直腰，无意中看到，我左右的人互相挤眉弄眼，我心想，不知今天又有什么恶作剧了。我正插着秧，感到不对劲，怎么左边的总向右边挤，我也只有挤，可我左边的人开始还让，后來不让了，我只好少插两墩秧，插了几行，又少插两墩，最后我只插三墩了。我正想问呢，忽然听到一阵哄笑声。一看，我也笑出声來，原来他们把队长陈嘉芳，硬挤到齐腰深的漩涡里去了。他只顾插秧，没有注意，所以被他们祘计了。哄笑声中，有两人把队长拉了上来，队长浑身是稀泥，狼狈不堪，头上脸上都是泥，男女队员嘻笑着，绍信大伯先板着脸骂了他们一通，叫队长回家洗澡换衣服，别來了。队长走后，绍信大伯也笑着说，你们怎么想起來的，捉弄起队长来了。有人起哄说，哪天把小甄也弄到漩涡里去。绍信大伯正色说道，这不行，你们怎么闹都行，就是不许和他闹。我边笑边说，没亊的，没事的。在哄笑时中，又栽了几块田，远远看见，摘茶的从山上下來了，我和陈胜林又要去收茶草了。
一连十来天，除了下雨不炒茶摘茶，但要全天插秧。天亮下田，天擦黑下工，一天十几个小时劳动，的确很累很紧张，关键是天天如此，就是下雨也不休息。白天没时间看书了，晚上要炒茶看不成，既使不炒茶，累了晚上看不到半个多小时，就想睡觉了。二茶採摘制作结束了，又开始全天插秧。清早上工栽秧，我心想秧栽完了，就不会这么紧张了。这时看到几位年龄较大的老农，每人拄着竹棍，到队长家的冲田去，我不知这是怎么了，就问一道插秧的，他们这是怎么了。有个年青的俏皮的说，他们病了，走不稳当都拄着棍在。有一个喝斥他说，你才病了呢。他又对我说，別听他瞎说，他们去薅秧。薅秧？我没听说过。我问他，什么是薅秧。他说，我们插的秧，三四天后就转棵活了，再过七八天，秧田里就长草了，若不薅秧，草长起來，影响秧苗生长，同时也是给秧苗松松泥土。原來薅秧就是在水田除草。我又问怎么薅秧。他说，用脚薅秧，说不清楚，你干就知道了。最后一块田也插完秧了，容不得松口气，我们还是起早睡晚，和原來一样忙，只是插秧变薅秧了。
插秧还没结束，薅秧就开始了。薅秧是在秧苗插下十來天后，这时，秧苗已转棵生根，但杂草也在生长，怎么松泥除草呢？其实就是用双脚，交替踩蹭田里和秧苗根部的泥土，把小草踩翻到泥里，给秧苗作肥料，同时轻微的动动秧根，促进秧苗生长，这就是薅头遍秧的作用。第一次去薅秧很新奇，这和插秧一样，几人或十几人并排互相配合，也可以单独三二人。和插秧最大区別是，没有妇女薅秧。双脚薅秧，左右脚交替，右脚就自右向左蹭七至八墩秧，向后移动半步；左脚就自左而右薅，再向后移动半步；因为只有一条腿站在水田里，手拄一人高的竹棍是防止滑跤，稳定身体用的，这个棍叫薅秧棍。它的另一功能是，若有秧苗倒了，用棍轻轻拨一下即可。在薅秧中，还要将混在秧苗中的稗子拔出來，扔到田埂踩死或晒死，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薅秧比插秧好学些，一天下来就会了，而且不大弯腰，劳动强度比插秧小些，进度也快的多。还有认稗子有时拿不准，因为秧子和叶子都差不多，区別是稗子的叶径是白的，而秧苗叶径是绿的。山区气候多变，雨水也多。雨天薅秧，披蓑衣戴斗笠，不论大雨小雨都不会湿衣服。与插秧比，天气渐热，水也不太凉。
终于散工了，我回去烧饭吃过后，刚坐下歇歇，书拿到手还没翻开，就看到有人上工了，我也锁门上工。下午薅秧就熟练多了，双脚不停的翻蹭，这是功夫活，急不得要慢慢薅，蚂蝗多但我也习惯了，叮上了就用巴掌拍下来。时常在田里山边，经常看到蛇出没，大的一二米长，小的一二尺，怪不得山里人下田走山路，手里喜欢拿根棍，看來打草惊蛇很有效果。天快黑了，我们薅秧才散工，到家就要点灯烧饭，吃过饭后烧水洗澡，关门看书睡觉。每天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头道秧薅了十多天，还没薅完，二道秧又开始薅了。薅二道秧，主要是为了田间除草，秧苗长势正旺，不能动秧根，只能用脚轻轻翻蹭秧根周围的泥浆除草。正忙薅秧时，又开始炒茶了，还有地里和山场的活，的确队里活忙不开了。
这也是三茶了，叶片大了，老了，已不能做外销绿了，只能做绿大茶。采摘的茶叶大枝大叶，这怎么做呢？和原来一样，下午薅秧快结束时，我和陈胜林去收茶草。这茬茶草枝叶大，采搞量是原來的五倍多，我问陈胜林，这么大的茶叶怎做。他说，这个茶草只能做绿大茶，做外销绿是不行啦。收完茶草他回去吃饭，我也匆匆吃完饭，又烧好开水，再到屋后柴堆搬柴禾，这时炒茶的已有人来了。点火炒茶，杀青和原來一样，只是不象做外销綠那样讲究，放到锅里的茶草也多些，可以粗糙些。揉茶就大不同了，因为叶片不嫩，水分含的少，下劲揉也难揉成团，也揉不细。炒茶的结束了，大家一起揉茶，有的用手揉，有的把脚洗干净，用脚揉，在当地这叫“打茶”，这我可是第一次看到。我把揉好的茶摊在地上，晾着。陈胜林开始在灶下烧炭，烧红的炭直接移到屋中间，又加了一些炭。我问陈胜林，起这么大的炭火烘茶吗。陈胜林说，做大茶，主要靠烘工，壮火足，香头好，等级也高些，价也好。我问，大茶茶站收多少钱一斤。陈胜林说，一级一的才块把钱一斤，大部分卖不到一级的更便宜。揉好的茶晾在地上，陈胜林把烘篮搬过來，往上面放晾的茶，我也学他的样子，把揉过晾过的茶散开，放在烘篮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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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7 19:0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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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8 07: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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