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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不知怎的有点发昏，心跳的像要蹦出来一样，我挑着麦捆摇摇晃晃，向上走啊走，后來也不知累了，就是麻木的机械的挑着走，终于上到岭头。站了一下开始下岭了，隐约看到有人到我跟前，是谁我也认不清，也没觉得，挑子就被人接走了，糊里糊塗不知怎么到了新庄子，坐在石阶上，有人拿了碗水放在我嘴边，我机械的接过，一口气喝完。迷迷糊糊中，我恍然听到绍信大伯在发火，他大声的说，他是下放学生，才来半年，没干惯农活，你们怎么能让他挑麦把子呢？你们看看，他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累坏了怎办。我清醒了，看到队长陈嘉芳，脸色铁青，眼通红，声音低沉狠狠的说，你们看看，把小甄累的脸通红，要是累坏出事了，我饶不了你们。我挣扎着站了起來，走到绍信大伯和队长跟前说，这不怪他们，只怪我没锻炼好，心想就七八十来斤，能挑的动，没想到挑麦把子不能歇。没想到，绍信大伯又火了，他望着大家说，他是下放学生没想到，你们没想到吗？你们不知道吗？他又对我说，你也太傻了，实在挑不动就放下歇歇又怎的，浪费点麦子，难道队里会扣你工分吗？绍信大伯真的生气了，他从未用这样责备的语气和我说过话。我也知道错了，不该逞能急于表现。我真诚的对绍信大伯和队长说，这真的不怪他们，捆的麦把子是最小的，是我错了，我不知道路上不能歇的，以后干活我一定注意。可能是绍信大伯和队长，看到我能说能动了，再说也实在怪不到别人，他俩脸色也好看多了，队长对大家说，我跟你们说一下，以后带下放学生干活，能干的让他干，不能干的别让他干，他是来接受再教育的，不是光来干活的。又对我说，小甄，不是我说你，干活锻炼也要慢慢来，一口吃不了个胖子，像今天，要是累坏了，我们怎向你家长交代？怎向大队、公社交代？绍信大伯说，好了，现在按劳力来分麦子。原來上午割的麦子，下午就打出來了，不过才三四百斤。队里大多数人家都缺粮，怎么分呢？
上午割下的麦子，下午就打场好了，堆了一小堆，有好几家都带着口袋和筐，想早点把麦子分到手，看来她们缺粮已久了。绍信大伯提高了嗓门对大家说，今天打的麦子不多，先紧缺粮多的户子先分，其余的明后天再分，最后再按工分，多退少补吧，你们大家看行不行。稻场上一片议论，有位长者说，绍信队长说的对，今天若按每户劳力工分來分，每户只能分十几斤，也不好磨呀，按户按人先分，多点也好磨面。大家都说行，绍信大伯说，那好，我先当家把这十来户缺粮的先分，他们早就缺粮了。俗话说，家有黄金，外有等秤。同一个庄子同一个队，谁家缺粮不缺粮，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十来户的确缺粮多，其中就有陈胜良和何义权，每户都秤了四十斤麦子。散工了，我回到保管室，累的饭也不想吃，就烧水先洗澡，然后开始掛蚊帐。莲花山天凉蚊子少，但多少也有点，掛好蚊帐，感到有点饿，又烧了两碗烫饭吃，早早的上床看书睡觉。一觉睡到天亮，醒了闹钟也响了，起床，洗漱，烧饭吃，然后带上镰刀，到新庄去借肩担。谁知陈胜良不借了，他说我可不敢借了，你要累坏了，两个队长饶不了我。我说没事，一觉睡好了。正说着绍信大伯來了，他今天带女劳力，把昨天下午收回的麦子打场的。他看着我说，你割麦就行了，不要挑了。我笑着说，大伯，你不说要慢慢锻炼吗，今天我只挑六十斤，不挑多了。绍信大伯知道我还想试试，就对陈胜良说，今天你俩一起去，让他挑少点，你跟着啊。就这样，我们四十多人，扛着肩担带着镰刀，翻过潘岭，去割麦子。割了小半天，开始捆麦捆子，陈胜良专为我捆了两捆小的，每捆三十多斤，他说你看挑的动吗？我说可以再多捆点。他说祘了吧，我可不想挨熊。大家挑上麦子往回走，今天少挑十几斤，又有思想准备，加上陈胜良一直跟在我后面，所以感觉不怎么累了。虽然路上不能放下歇歇，但我还是采用常換肩，累了就站站休息一下，虽然落在后面，但也坚持挑到新庄子稻场了，累是累，但不像昨天那样累的吃不消了。陈嘉芳队长说，叫你不要挑你还要挑，锻炼也要慢慢來。我笑着说，今天挑的少，没事的，我会注意的。吃过中饭后，又和大家一起割麦子，回來又挑了一挑子，一天挑了两挑子，比昨天累的好多了，很有成就感，也为自已能坚持下来而高兴。我也领悟道，挑一次重的，还没有分两次挑轻的多，而且还不累。
第三天一早，我到新庄子陈胜良家，等和大家一起去割麦时，队长陈嘉芳来了，他说小甄，今天割麦子不要这么多人，你和绍信队长一起在这打场吧。队长说完就走了，到潘岭割麦子的也走了，我和绍信大伯以及五六个女劳力，开始摊晒昨天下午挑回的麦把子。摊晒好后，要等到十点多钟后，麦草晒干才能脱粒，才可以打麦子。这段空闲时间，绍信大伯让我们和队长一起就近割麦，他则套牛拉石磙碾压麦子。我们和队长割了两个多小时麦子后，又带我们和十来个女劳力打麦子。她们每人扛着打麦子专用农具…连枷。这是一个即简单又实用的打麦农具，是上世纪农村常见的农具，几乎家家都有，现在莲花山也还有人在用。连枷是用一根锄头把粗细，长二米多的竹杆，顶端第二节经过用火处理压扁后、弯成360度，形成一个“轴套”，用四五根厚竹条，用藤条编扎而成的长约一米，宽七八寸的“连枷片子”套在其间，连枷片子便可转动自如而不脱落。使用时，将连枷片子和连接处用水打湿或浸泡，以增加韧性。连枷打麦、打豆，既方便、又高效。三五担麦，豆，一把连枷，个把小时就解决问题。而且打连枷属于一般性农活，妇女，老人均可参与。新庄子稻场有蓝球场大，铺滿了麦草，绍信大伯让我们先打碾过的麦草。十几个人一字排开，挨排进行“排打”，这样不会有遗漏的，打得干净脱粒快，因为铺麦草时，就是麦穗子搭着麦穗子。啪啪、啪啪，我看她们轻快熟练的用连枷打麦子，连枷上下舞动，响声不断，麦草乱飞，麦粒跳动。休息时，我试着用连枷打麦子，可不是连枷片子打在杆子上，就是落下时，连枷片子不是平拍在麦草上，而是杆子先落下，片子在后，没有一点作用。大家笑着说，这和学认字写字一样，多写几次，多干几回就会了。一遍二遍三遍，早上铺晒的麦草，经三遍拍打，已脱粒干净了，最后一遍，女劳力在前面打，我们就在后面，用木叉把麦草集中成两堆，
扬场这可是个技术活，没有多年历练是难以胜任的。扬场要看风向和风力，风向比较简单，它决定扬场的方向；风力则要复杂一些，它决定扬的高度与力度。人们手持木锨，锨起麦粒和麦芒混合物，迎风扬出去，让麦芒随风飘走，麦粒落到地上，最后聚拢收起，就算完成打麦子的工序。我正看着绍信大伯扬场时，有位大嫂说，下放学生，你家来人了，就在你门口，來了有一会了。我远远一看，是有个人在门口來回转，也不知是谁。这时绍信大伯也看到了，他说，快下工了，你先回去吧，看看谁来了。我答应一声，就先下工回去了，路上我在想，这儿有谁来找我呢。很快到了，一看，是西莲小学教师陈仁民，我到陈仁堂老师那儿去玩时，曾见过他，他是本大队新春生产队人，比我大三四岁，初中毕业，去年年底娶的媳妇，今年大队安排他为代课教师。他看到我高兴的说，我等你好一会了，你可回来了。我把门开了，让他进來坐坐喝水，他说，不喝水了，今天星期天，我请你到我家玩玩，你把镰刀放了，我们走吧。我说，这两天农忙走不掉，等过几天不忙了，再去玩。他不容分说，拉着我说，就是今天啦，走吧。他也是真心实意来请我的，我只好说，好吧，我去队长家请个假，请掉了就去。他说，好，你锁上门，我俩一起到陈嘉芳队长家去。我俩来到队长家，队长还没回来，队长儿子看到他老师来了，很惶恐。陈仁民说，你爸还没回来。他说，是的。陈仁民大咧咧的说，你爸回来，你和他说下，我请小甄到我家去了，下午请假。陈绍厚说，好，回来我和他说。陈仁民拉我说，假请好了，走吧。我不大放心的跟陈绍厚说，你可别忘了。他说不会忘的，这时，我才放心的和陈仁民一起走了。他家离我住的地方有四五里路，都是平畈路，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陈仁民家在山脚下，三间土墙瓦顶的新房子，门朝南，屋后山坎上有片毛竹园，他和他的家人连片居住。门前稻场后有口大塘。庄子不大，后面还有两户人家，但景色优美，环境很好。刚进庄到他家门口，他家主妇就笑着迎到门口说，小甄，快进来坐坐，早就想请你了，一直没空，今天叫你来空坐坐，也没菜。到底是山里人，热情客气的很。说罢，把我让到屋内大桌右边坐下，随手就倒杯茶端到桌上。家中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利索。主妇叫李显华，和陈仁民同年，高挑个子，白净的脸五官端正，身材很好。娘家在油店街上，小学毕业，这在西莲也是有文化的人了。她十分精干，不仅家务农活样样在行，尤其是为人处事十分周到，认识她的人都喜欢她，都愿意与她相处。她能从油店，下嫁到莲花山来，已是不易，所以在莲花山，他家五服内的宗亲，都高看她一眼。相比之下，陈仁民倒逊色不少。陈仁民是西莲原住民，家道殷实。他父亲在古碑供销社工作，当时在偏僻的西莲，家中有个吃国家饭，拿工资的人，是少之又少。他大伯，就是前任大队党支部书记陈胜畏。陈仁民和我在堂屋说话，他媳妇在厨房忙着，一会儿菜就端上来了。菜很丰富，他们杀了一只自家喂的鸡，又买了干子豆腐，这简直就是过年啦。陈仁民又拿出瓶白酒，劝我好歹要喝点。我的确不会喝酒，但他俩口子十分客气，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两小杯。由于不胜酒力，脸色通红，头晕糊糊的，精神亢奋，又吃又喝。由于我们三人年龄相仿，脾气相投，谈的来，也不拘束，气氛十分融洽友好。
吃过饭后，我要告辞回去，陈仁民堵着门不让走，说，都给你请过假了，不干活回去也没事，在这儿吃过晚饭再回。李显华也说，从农忙忙到现在，下午在这儿玩玩歇歇，吃过晚饭再走。推辞不过，下午就在他家和庄子里，到处走走玩玩。转了两圈又回到他家，陈仁民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对我说，小甄，我们去河沟逮鱼可好。我—听，很兴奋，就说好啊。他说，我来拿家伙，就走。说罢，走到里屋，提了个八磅锤出來说，走吧。他和李显华打招呼说，我和小甄到沟里捉鱼了。李显华不放心的说，你们要小心点，早点回来。我应了一声，跟着陈仁民走了。我看他扛个八磅锤，提个蓝子，就问他，你不带网不带篓，带个锤怎么逮鱼？他有点得意，又有点卖关子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走不到一里路，山路一拐，前方居然是悬崖峭壁，对面山也是巨石陡岩，绝壁下是深不可测的山涧。他看着我，指着山下深涧说，就在这下面捉鱼，你敢去吗。我说，有路吗。他说有条小路通到山下。我说，只要有路就行，走吧。他停了停，担心的说，路陡的很，不好走，你慢点。我说，没事，山路也走惯了。他在前，我在后，一步步顺着小路向下走去。
小路十分狭小，很陡，我们手拉着路边树枝，小心翼翼的缓缓而下。这就是在悬崖边向下走，顺着悬崖缝隙爬到另一处绝壁，再从另一处绝壁，爬到又一块悬崖下，交替向下，十分危险。好在有路，路边又有權木丛，可以落脚手攀，只要小心不失足，也是安全的。这一片绝壁巨石很壮观，形成的石峰，石壁，奇形怪状，观赏性极强，我不时停下观看。陈仁民不时在前催我说，这烂石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天天在这儿，都看够了。从山上下到山下沟底，垂直高度近二百米，在这看两边的山，像要压过來似的，两边的山都很陡峭，离的又近，更显得山高、沟深、景美、路险。特别是我们下來的路，几乎在悬崖下。山沟里清凉的很，水清的一眼看到底，河沟中果然有小鱼在游动，见到人就往石头缝里钻进去，不见踪影。水声隆隆，陈仁民向水声走去，我跟在后面，原来这是条瀑布。只见从山上奔流而下的激流，直泻而下，水量虽不大，但落差大又腾空而降，气势不凡，夺人心魄。长年不绝的冲击，使瀑布下形成一个深潭，潭水碧绿碧绿的，深达数米。此潭有个不雅名字…王八潭，可能是谭中野生王八多而得名。我们在瀑布下，深潭边，怪石堆，玩了约半小时，陈仁民说，小甄，我带你逮鱼去。我好奇的跟他，看他怎么逮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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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9 18: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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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30 07:4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