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38
很快到他们住的地方了，和我一样，也是住队里保管室，四个男生住一间，女生单独住半间，半间做厨房，一个明间放个大桌子，四张大板凳，屋里还堆有队里的杂物。我去时，汤有凤正在烧饭，她看到我很惊讶，转而惊喜，她说，你怎么来了，你真的下放在西莲花？我说是的。下放在外地，见到同班同学，大家十分开心，都想知道对方的情况，对我一个人插队尤其好奇。我只得把为什么一人下放的情况，再说一遍。他们听了，不能理解，难道一个人不孤独寂寞吗，能蹲的住吗？晚上住孤庄子不害怕吗。我说，这也是逼的，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没办法，只好这样。他们又问我的生活情况，我说一个人烧一个人吃，还好。他们说那吃菜怎么办。我说队里分的有菜园，但我种不好，大部分是别人给我种的，平时菜都是队里各户轮流送的。我又问他们生活情况。他们也作了介绍，队里也分给他们菜园地，自已种菜吃，基本够吃。偶尔不够，就在队里要一点。他们基本比我大两三岁，生长在山区，有劲，上学打柴禾时，每人都挑百把斤。我说，你们队工分值这么高，你们体力又好，挣的工分多，肯定钱花不完了。他们互相看了一下，说，工分值高，挣的也多，但都买黑市粮了，不吃饱能挑能扛得动吗？每天要吃二斤多米呢。这话不错，我是深有体会。汤有凤说，别只顾说话，开饭了。两个蔬菜一碗咸菜，同学们吃的很开心，不过每人还有一个玉米饼。汤有凤说，我们队缺粮，队里分的粮食就是玉米，或者黄豆红芋，反正收什么吃什么，搭配着吃，大米就靠吃返销粮，这根本不够，缺的到黑市买，一斤大米三四毛钱呢。我又问了另外五个同学的情况，基本和他们差不多。
他们神神秘秘的说，有位陈姓的男同学谈恋爱了，女朋友就是大队民兵营长的妹妹。这可是新闻，这也是我们油店知青中，第一个谈恋爱的人。吃过饭，我邀请他们到西莲去玩，他们说什么时候下雨了就去。他们互相打趣，都说对方是工分迷。我看得出，他们真的是为了挣工分，为改善生活而勤奋劳动。我和他们告别后，一个人默默的走了。我很羡慕他们，人多热闹，有人说话有人玩，一点也不寂寞，但像他们这样拼命干担扛的活，我也干不了。这孤独寂寞，的确不好受。说实话，若无书相伴，我的确坚持不下去。不知不觉，走到沙地生产队了，它与我们队棺材沟相邻，口有点渴了，顺便到梅山下放的四户人家喝水。队里给他们盖的房子，就在路边。郑啟云，城镇女青年，20岁，她高挑身材，五官清秀，体力很好，能担扛百十斤。她和她父亲、奶奶一家三口，因成份不好，全家下放；还有汪干，退伍军人，一家三口全家下放，另外还有二户。沙地生产队和林园大队一样，是林业队，工分值高，全靠竹子，木材等林业收入，几乎没田地，全靠吃回销粮和买议价粮、黑市粮过日子，挣的不够吃的。郑啟云和她奶奶在家，招呼我进去喝水。喝了水，又说会话后，继续走路。回到队里保管室，才下午三点多，刚想到外面看看队里在哪干活，就看到队长和陈胜定来了。
我迎出去说，我刚回来，正想看看队里在哪干活呢，今天害的陈胜定一个挑回来，累了吧。陈胜定说，今天的挑子才百把斤，又不重，累什么。队长陈嘉芳高兴的说，小甄，今天到公社办事办的好呀，批了不少物资，这雷管最难批到，以前最多批五支，这次一下就批了二十支，你还嫌少呢。他接着说，雷管和导火索，要到县物资局去买，队里想派你去，你去吗？我一听很高兴，忙说，行啊，我去。队长笑了笑说，派你去正好，一来回去看看，二来县城你熟，东西买好后，在家住一天再回来吧。他有点不放心的说，路上小心些，把钱装好，别把钱让扒手偷去了，还有雷管不能挤压，否则会爆炸的，要轻拿轻放，这是危险物资啊。我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会注意的。队长让陈胜定交给我五十元买物资的钱，我对队长说，能不能支给我十块钱，我想买双鞋和袜，还想买点别的小东西。队长说，行，不过物资紧张，迟了买不到就误亊了，你明天就回去吧。我忙说，好。我写了张支条交给会计，陈胜定收下支条后，交给我十块钱。陈胜定说，你在家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吧。等队长和陈胜定走后，我心里可高兴哪，这次可是出公差回去的。又一想，到物资局买东西顺利吗？若办不好买不到怎么办？队里信任我才派我去的，我可要把这件事办好了。因为从家里回来才半个月，所以也没什么带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抓紧洗漱烧饭，草草吃过早饭，简单的收拾一下屋子，背上背包，锁好门走了。刚走到大路，队长陈嘉芳站在路边等我在。看到他滿脸的不放心，我说，队长，你放心吧，我会尽力把事情办好的。陈嘉芳队长语气沉重的说，小甄，不是不放心你，钱要装好，这是集体的，丢了不得了；雷管是危险品，不能挤压，千万要小心。我望着队长，没有说话，只是慎重的点了点头。我走了，走了好远，还看到队长，站在路边看着我。这一路空手我走的很快，快到板棚时，时间还早的很。我听摆渡的老人说过，从这有条大路通到码头，不过绕远了，要多走八九里路，我想今天时间还早，干脆走到班船码头去，还能省二毛摆渡钱呢。路边有人家，问好路，我向码头方向走去。这条路，看来走的人还不少，它是沿着库区水边半山腰的路，能看到梅山水库淹没区的宽阔水面。路越走越大，好几条小路都岔到这条路上来了，不过我走的路又岔上更大的，有一米多宽的路。前方有人向前走，我紧走几步追上他，我说，同志，这条路往前走到哪儿的。他回头看了看我说，到码头的。我又问，是到西胡店上班船的码头吗。他说，是的。他看了看我说，你也是赶班船的。我说是的。他说，我也是赶班船的。我向后指了指问，这路往后走是到哪里的。他说，到槐树湾公社，这是槐树湾、响山寺到西胡店码头的大路。他也到码头赶班船的，我俩一道走到码头。在简陋的码头小饭店里，买了两个馍馍充饥。班船来了，上船了，回家了。
回到家，一家人见了我都很惊讶，怎么才去半个月又回来了。我也很惊讶，怎么都在家呢，姐姐、姐夫怎么不上班了。一问才知道，今天是星期天，不上班。在农村上工，是没有星期天的，下雨天就是星期天，但插秧季除外。家里人得知，我是为队里办事出差回来的，很高兴，因为这又记工分又能回家看看，他们也知道，这是队里对我的信任和照顾。吃晚饭时，娘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事办好了就回去，队里等着用。吃过饭，我上街看了看，街上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廖廖可数的几个路灯，有气无力地发出昏暗的亮光。第二天起床，吃过早饭，七点半，我出门到县物资局去。到了物资局，看到办公室，我拿出油店公社介绍信，递给一个干部，他看了看说，到业务股办公室。我找到业务股办公室，有位干部坐在那喝茶，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我把介绍信交给他，他看了看，拉开抽屉，拿出物资调拨单，放上复写纸，开始开调拨单。开好后，他拿在手中，看着我疑惑的说，你们队怎么派你来，没有大人了。我笑了笑说，我是下放学生，队里照顾我，派我回来办事的。他听了，哦了一声，叹了口气说，你是金寨中学下放的。我说，是的。他关切的说，你们队里对你还不错，不过，这雷管是危险品，不能挤压摔碰，千万要注意。我感激的说，我知道了，会小心的。他说，你到财务股交钱后，凭提货单和存根联，到青峰岭仓库去提货。我说，就是上班船的青峰岭。他说，是那个青峰岭，不过不是到码头的路，是到货场的那条路，你到时看到人问一下，物资局仓库在哪，别人会跟你说的。我道谢后，去财务股交了钱，看看时间还早，直接到青峰岭。这是老熟路，从岭头下去，公路分两条，一条到码头上班船的，一条是到货场的，那儿还有个货船码头。我来到货场，看到有人在上下货，问一位师傅物资局仓库在哪。他指着通往山沟的简易公路说，从那儿走，走到头就到了。我顺着他指的路走去，走了不过两里路，看到有个小四合院，一个大铁门锁着，仓库到了。我敲了敲大铁门，想不到铁门发出很大的声音。里面有人大声问，干什么的。我说，来提货的。屋子走出来一个人说，你干什么？别捣乱，快走。我说，谁捣乱了，我是来提货的。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调拨单，隔着铁门递给他，他接过调拨单，不相信的看了看我。 接着，他打开大门，让我进去，我进去后，他随手又把门关上锁好，进了办公室。看他疑惑的眼神，我对他说，我是下放学生，队里派我来提货的。他又看了看我，说，好，跟我去提货。我俩来到另外一栋仓库，他打开了门，让我在外面站着，不一会儿他就拿出来导火索，手里还拿个小盒子，三寸见方，估计里面是雷管，锁上仓库门，又把我带到办公室。他说，这是五十米导火索。他又打开盒子，让我看看数一下。说，这是二十支雷管。他盖上盒子，对我说，这雷管是危险品，不能挤压碰撞，受压会爆炸的，最好外面再加个硬一点的盒子，这样坐车坐船安全些。说完把雷管盒子递给我，我接过盒子，这份量很轻，心里想，一颗**子弹都很重，怎么这二十支雷管，那么大的威力，才这么轻，而且这形状，就像一个个大鞭炮，外壳还是纸板做的。我问他说，同志，这就是雷管？他咜异的反问我，你没见过雷管？那你怎么还敢来提雷管呢。我赶快说，见过，没亲手拿过，这就像炮仗（俗称）。他笑了，转而又严肃的说，雷管是危险品，受挤压碰撞容易爆炸，不能遇见火和高温，你千万要小心啊。我说，你放心，回去我找个硬一点的盒子放在里边，不会挤压的。我生怕他不发货给我了，赶快拿着雷管和导火索，道谢后就走了。这点东西倒不重，但听他这么一说，这雷管我倒是有点怕了，一个鞭炮在手里炸了，都会炸伤手，好疼的，那这盒雷管要是炸了，真是要命的大事。我捧在手里，怎么拿都不自在。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队长在我走时还在路边看着，他是不放心啊。他是一个很稳重，又很心细的人，我若迟一天回去，他就要多担一天心。我决定，明天回去。回到家，都中午了，全家人都在等我吃饭。我放下东西后，特地把那盒雷管放在木箱里。吃饭时，姐姐问我事办的怎么样了，我说都办好了，明天坐船回去。姐夫说，事都办好了，也不急了，住一天再回去不好吗。娘也说，住一天再回就是了。我说，不行啊，队长说了，这些东西队里等着用呢。她们听说队长交待过，要早回，就不再说了。吃过饭了，我拿出盒子，对姐姐、姐夫说，雷管怕挤压磕碰，外面要套个硬盒子就好了。姐夫肖汉友是山里农村人，他一看就说，这可危险啦，一挤压碰了就会爆炸的。姐姐说，那你带在身上好危险。姐夫说，找个硬的东西装在里面就安全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姐夫说，不行钉个小木盒装着不就行了。那时烧柴禾，家家都有锯子斧头和弯刀，做个小木盒也不难。这时，娘说，有个中号搪瓷缸子，能装下吗？她拿来一试，正好装下，可上下松动。她说，这上下用旧棉花填上，外面再用手帕包好系上，不就行了。我照着一做，搪瓷缸子是铁皮的，果然又结实又稳当还轻巧，也不怕挤压了。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也没思想包袱。下午我上街，到百货公司门市部，买了一双解放鞋，山里冷的早，又买了两双厚袜子，两盒蛤蜊油，一条毛巾。又钻到阅览室，看了几本人民画报和解放军画报。吃过晚饭，看了一会书，九点不到，早早的睡了。 |
|
发表于 2023-10-17 18:46:43
收藏
发表于 2023-10-18 08:3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