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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俩起床后，洗漱完毕，去青山公社吃过早饭，回到王强家不久，王士纯来了。和我一样，他背着黄背包，我们三人出发了。出青山街道，沿河边小道，过桥后，开始上山了。山路有一米多宽，这是青山到燕子河大路，运到山里的物资，都靠人担肩挑，从这条路运进去的。顺着这条大横排路，缓慢上坡，路越上越高，看对面的山越来越陡，峡谷深不可测，比昨天翻的大干冲高多了。我们仨人空手，走的也快。其实，我们一直在半山腰走着，靠山临崖的路，险峻自不必说，风景也是很美的。这是我自下放以来，第一次专门请假去同学处去玩，心里特别开心，也是第一次走到抱儿山的路，看着什么都新鲜。一路上，我们欢笑声不断，伴随着的还有一路美景。上坡到头了，下坡开始了。路大坡缓，很好走，下坡的路更好走了。在路上，我们交谈时知道，王士纯比我和王强大二三岁，应该是66届初中生，但他个子很高很壮实，有一米七几，而我和王强差不多高，还不到一米六。他弟弟王士胜是68届初中生，也是今年初下放到前畈公社的，自下放后就没见过面，所以他家不放心，叫他去看看。走了有三个小时，前方大路分两条，一条上山，一条下山。王强看了看说，这个地方叫马石，上山路到燕子河的，岔往下山的路是到抱儿山的，我们从下面走吧。说完他带头走了，我和王士纯也跟着走。下山的路也是个大横排路，坡很缓，路也好走。走着走着，我们从半山腰走到沟底，沟底一条山溪挡住去路，溪水欢快的流动着，似乎在欢迎我们。我们在溪流边洗洗脸，又用双手捧起溪水，喝了起来。甘甜清凉的山泉，好解渴，好痛快，就是感到饿了。在小溪休息一会后，从石步上过小溪，走不远，又开始上山了。昨天是大晴天，今早起来就没太阳，现在天彻底阴了。
没想到，今天走的山路，山比莲花山还要大，还要高，但路却好的很，较平缓。王强边走也对我和王士纯说，这是到抱儿山公社的大路，供销社和粮站的货，都是从这条路挑上去的，从这到抱儿山还有二十多里呢。我问，到你妈的学校还有多远。他说，也有二十多里。走了半天，肚子也饿了，可这半山腰路上也没买吃的，这路上不可能有饭店。我问王强，这路上有供销社吗？他想了想说，前面路上有供销社，还有四五里呢。好不容易，走到供销社，这比西莲花山的供销社还小，就三间房，几节柜台栅架，只有营业员，没有别人。我们仨人进去看了看，商品也不多，我问有饼干吗？一位中年女营业员说，有，三两粮票四毛五一盒。王强和王士纯吃惊的看着我，我装作大方的说，给我拿两盒饼干。女营业员迟疑的从栅架上拿了两盒，放在柜台上。我看了一下，指着其中一盒说，换一盒吧。她也看到了，这盒饼干被老鼠啃了个洞。她重新換了一盒，我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元钱和一斤粮票，递给她，她找给我一毛钱和四两粮票。我拿着两盒饼干，对王强和王士纯说，走，找个有水的地方，吃吧。女营业员对我们说，旁边就有水井。我们来到水井旁，每人用随身带的搪瓷缸舀了杯水，我打开包装盒，让他们每人拿几块吃。王士纯吃着饼干，半开玩笑的说，都说金寨中学的学生是惯宝宝，看来不假，到哪还有钱买饼干呢。我说，还有十几里路才能走到地点，这不是饿了吗。我心里却在想，平时再饿，我也舍不得买的，吃饼干比吃肉都金贵，这是因为拽你们褂襟子去玩，我也得表示表示，所以才买的，反正我也饿了。两盒饼干，很快就吃完了，虽然没吃饱，但垫了垫，好过多了，我们又劲头十足的开路了。
吃过饼干，喝好水后，我们欢快的开路了。这条路不是上就是下，总之在大山中转来拐去。我很兴奋，因为还有两位同学在身边，我们边走边说话。我们都是下放学生，能讲到一起，有共同的话题，无拘无束，好快乐。在西莲花山，只有我一个下放学生，虽然山里的人，队里的人，大队干部，对我都很好，但孤独寂寞感却无时不在。白天干活集体劳动还好点，若到阴雨天不上工，一个人又住在孤庄子里，的确不好过。每天晚上若无书看，真不知该怎样渡过？孤独，寂寞，这是我下放的最大感受。一个人下放插队在莲花山，这也是我们班同学最感兴趣、最不解的事。所以，今天和青山中学两位同学一起去玩，我十分高兴。一路上有讲有笑，说的最多的话题，是我串连到北京，参加过毛主席第八次接见红卫兵。这也是我一生引以为豪的事，也是同学们羡慕的，毕竟在金寨，串连到北京的红卫兵不祘多，能见到毛主席的就更少了，他们对我十分羡慕。这时大路边有条小路，王强停下后看了看，对我们说，我们要走这条小路了，大路是到抱儿山公社的。我们跟着他，走吧。他似乎也不放心，看到路边人家，又去问了一下路，接着再走。一路走，一路问，下午一点多钟，又累又饿的我们，终于到了王强母亲教书的小学。
这个小学，至今我也想不起来叫什么小学了，只知道它在个小山坎上，一排两幢小瓦房子是教室，山坎下有个村庄，约十几户人家，很近。学校里空无一人，我和王士纯在山坎上看时，王强到山坎下的庄子里去了。一会儿，王强十分失落的来了。原来今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一早，就有人来接，把他妈和他弟弟接走了，说是走人家过一天，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不过，他拿来了他妈妈留在庄子里的钥匙。他打开了他妈的房间，其实就是一间房，有两张床，以及桌椅等家俱。王强在屋内找了下，找到了米桶，又在碗橱内找了碗咸菜，王强说，我先来煮饭。我说，厨房在哪里，我来起火烧水。厨房就是山墙上搭的披厦，王强打开厨房，我在水缸里舀水到锅里，开始烧水，王强忙着淘米，我们都是知青，烧火做饭这难不到我们。王士纯拿来两个水瓶，水烧开了，冲了两瓶开水后，米下锅煮饭了，我们实在是饿了。刚煮好饭，有人到厨房说，你们还没有菜吧，这有些蔬菜给你们。王强答应一声，道谢后收下送来的青菜和萝卜。原来，来人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就住在下面庄子里，这个小学只有两个老师。王士纯说，菜睌上再吃吧，饿了，先吃饭，有咸菜就饭。我们迫不及待的开锅盛饭，站在锅台旁，就着咸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风卷残云，一口气吃完饭。吃饱了饭，知青本色露了出来，谁也不想刷锅洗碗，最后，还是王强自已洗的。不过，他声明，晚上的碗，他不洗了。吃饱喝足了，也歇过来了，我们仨到学校下面的庄子去玩。
这是个老庄子，在半山腰上靠山而建，清一色的小瓦房，住十几户人家，庄前有石块磊起的塘，庄前屋后有几棵大树，还有一口全庄人的吃水井，也是用石块垒的，看样子比莲花山要富裕的多。村里人很客气的和我们打招呼，并邀请我们到他们家去坐坐，当得知我们是下放知青后，就更客气了。住在庄子里的老师，陪着我们四处转转，我指着庄子旁边的远方一座大山，问这是什么山。老师说，这是抱儿山。我问从这儿到前畈怎么走，有多远。老师说，从抱儿山下走，有六七十里呢。我问路好走吗，老师说好走，都是大路。我们在庄子里玩了会，又到学校附近的山上转了转，天阴的很，山里又冷，我们又回到学校，天也快黑了。坐在屋里往上看，都能看到从小瓦缝隙中漏出的光亮，可也怪，山里像这样漏光的房子，下雨反而不漏，若遇风雪天，倒有雪花漏进来。王士纯说，天快黑了，我来挑水，你们烧饭。他挑起水桶，到下面庄子挑水去了。我和王强在厨房择菜，又到庄子水井去洗菜、淘米。回到厨房，我看王强笨手笨脚的切菜，就知道，他在知青组不大烧饭。不过，他们那大部分是两位女知青烧饭。我对王强说，你来添火，我来炒菜。我利索的切好青菜和萝卜，看看油罐子和盐罐子，热锅先放点菜油（生菜油），等油加热到起烟无泡沫后，放上切好的青菜爆炒，再放点盐，稍煮三分钟，这青菜就祘炒好了。如法炮治，又炒了个萝卜，二个炒蔬菜一碗咸菜，够丰盛的。盛起萝卜，又把米下锅，王强在锅灶下一边添火一边说，想不到你好会做饭。我说，我一个人下放，天天要烧三顿饭，一顿不烧就没吃的，当然会烧了，哪象你好快活，有人烧好，只管吃。他笑而不答。王士纯倒是勤快，把水缸水挑满了不说，还多挑一挑水放在水缸边，说是预备用的。王士纯说，我不会烧饭，也烧不好饭，我有劲，在我们组就干挑水，打柴禾，劈柴的活。看来，知青下放组里集体生活，也是各尽其能，都有分工的。天黑了，我们在厨房点了盏台灯，就站在灶台边，吃起饭来。三四斤米煮的饭，一顿吃的精光。锅碗是我洗的，又烧好了热水。在房间里我们洗脸泡脚，因为冷，我们上床捂着被子说话。王士纯一人睡张床，我和王强还是两人倒腿睡一张床。我们在床上讨论起明天走路的事，明天要走六十多里，今天才走五十里，累倒不怎么累，就是饿得吃不消，若不是有饼干垫底，真不行。讨论的结果是，明天天不亮就起床烧饭，饱吃一顿后就走，争取到地方再吃饭，这路上肯定没地方吃饭。我心里想，到时真饿得吃不消，再找供销社买点饼干或麻饼，好在我临走时支了五元钱，带的有粮票，还剩下四元呢。说着说着，王士纯没有声音了，他睡着了。我和王强说了会话，也睡了。
天还没亮，王士纯就把我和王强喊了起来，洗漱完毕，抓紧烧饭。炒菜，四碗米有四斤，煮饭，饭好了，开吃。我们知道今天山大路远，不吃饱是不行的。都是十八九岁的棒小伙，能吃的很，一锅饭，两碗菜，被我们吃的一干二净。天已大亮，我抓紧刷锅洗碗，王强到下面庄子里，把钥匙交给另一老师，并让他带信给他妈，说他大后天从前畈回来。王士纯在打扫房间，整理东西。我们收拾好，王强也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三个玉米馍，说是下面老师给的，路上当干粮。看来，王强母亲在这儿人缘很好，有人接她作客，有人给她送菜送粮。要知道，她这儿也是缺粮公社。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王强英年早逝，去世时才四十多岁，留下妻女生活很艰辛，他弟弟后来在北京上学，发展，事业有成，并把他妈妈接到北京安度晚年。我们仨离开这个山坎上的小学校，向前走去。山里大道，一般都是顺河绕山而行，我们出门就上山，一直上到抱儿山的山脚下。到前畈的路，我们谁都没走过，好在鼻子下面就是路，问呗。但山区人烟稀少，问路也不是容易的事，找到户人家，总是问的十分仔细，在山里，路若走错了，甚至半天都走不出来。从抱儿山的山脚下走过，再走，还是上山，不过路都是在半山腰的横排路。我们时而行走在峡谷深处，顺着溪水山沟走；时而盘旋在半山腰上，在密林中穿行。天比昨天阴的更很了，好象要变天了，我们都没带伞，若下雨就坏了。脚步无形中加快了，话不觉少了，只想走快点，好早点到，千万别下雨。山连着山，我们走过一岭又一岭，是路把山岭串起的，有的地方走个把小时都没人家，幸而从青山、抱儿山，经张畈公社，再到前畈、后畈这两个公社，是必经的大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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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1 17: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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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2 07:5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