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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有三个小时，一座大山耸立在前方的路上，一条路隐隐约约通往山顶，好高啊，难道我们要从这儿上去吗？很快，答案有了，路直接把我们引到山下，又把我们领到山中。无语，闷头上吧。顺着一条河，开始上坡。路，围绕着这条从山上奔腾而下的河，曲曲折折而上。有时，路就在河边，可以喝河里的水，洗洗手：有时，路离河很远，看不到河，也听不见河水的奔腾声，以为和河分道扬镳了；有时，河就在路的下面，看到河水在沟壑中奔流不息，水声轰鸣。总之，顺着这条河，上了很长时间山，休息时，我看到路下河流边的一片光溜溜的岩石上，有好多大大小小的孔洞，从山上看下去，象一个个黑色的圆圈，大大小小，不规则的分布在河道两边的大片石板上。我说，你们看，这下面石岩上有好多洞呢。他们其实早看到了，他们说，你真是少见多怪，山里河边，这样的石头洞多呢，怎么莲花山河边没有。我说，莲花山河边没有，我们昨天走了一天，过的河也不少，都没有啊。他们不置可否，王士纯说，这些洞都是水冲的，有什么好奇怪的。王强说，他在他妈学校附近河边，也见到过这样洞，只有三四个，还到跟前玩过，有水缸大小，怪好玩的。五十多年后才知道，这是冰川时期的冰臼，现已开发成张畈王家河冰川大峡谷旅游景点了。好不容易，翻过这座大山，来到张畈公社。在公社供销社休息时，问人家到前畈还有多远。人家说还有二十多里，顺着五猴山走，都是大路。原来这就是五猴山，常听别人说，这次居然要从山下走。五猴山在金寨很有名，一座大山五个山峰，每个山峰都象只猴子，形态各异，只可惜我们没有看出名堂，只看到五个山峰，从小到大依次排列。很高兴，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沿着别人指点方向，顺着五猴山第五峰山脚大路，一直走过第一峰，足有六七里。其中到第二峰时，看到半山腰悬崖有块四四方方的巨石，上面还长棵树，心里想，这块石头肯定很大，若能到跟前看看就好了。参加工作后，曾出差又走过这儿四五次，但每次因山中无路而没上去过。过了五猴山第一峰下山时，在山脚下的河边，我们坐下休息喝水，肚子也饿了，王强拿出玉米馍，一人一个吃了起来。玉米馍里包的是咸菜，好吃的很。天还是阴沉的，我们抓紧时间再出发。走了有四五里，我们发现，来时爬了好高的山，但下坡并不多。这儿虽然山连着山，但山都不大，也不高，好似丘陵地带，不像大山里，在地图上看，前畈可是在大山区啊。带着疑问，我们边走边问，天又阴很了，似要下雨了，我们也快到了。到了前畈地界，再问王士纯弟弟下放的大队，到了大队再问生产队，终于，在一个小山脚下，一个大庄子里，找到了王士纯的弟弟王士胜，从张畈到前畈，一路翻的，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小山。
王士纯的弟弟王士胜，和王强同届，他个子比他哥稍矮，但比我高多了，身体很壮实，长的五官端正，皮肤和他哥相反，较黑。他见了我们很意外，很激动，把我们带到他们住所，也在这个大庄子里。原来，王士胜和另一位同学下放到这个队里时，队长就住在这个大庄子里，有二十多户人家，空房子很多，队长把他俩安排到一户社员家的空房住下，也不打算给他们盖房子了。他们住的是两进房的第一进箱房，外面就是厅堂，旁边一个小屋是改造的厨房。另一位同学也来了，姓呂，叫什么名忘了。我们互相打着招呼，十分高兴。他们住的房间很乱很脏，看来他俩都不是勤快的人，家俱都是队里给借的。王士胜忙着淘米做饭，另一位同学出去，估计是弄菜去了。我到厨房里打祘帮忙，但灶台下没有柴禾，我问你们的柴禾堆在哪，我去搬梱柴禾来。王士胜慌忙说，不用，我来搬。他急忙出去，不一会拖來一梱柴禾，嘴里叽咕着说，下雪了。怎么，下雪啦？我飞快的跑出厨房，站在天井向天上看，果然，细小纷繁的雪花，稀稀拉拉从天井上落下。
果然，天飘起了小雪花，怪不得昨天和今天天都阴着，原来是天在捂雪，这可都是老年人常说的。饭煮好了，我们也饿了，另一位同学弄了碗咸菜，来不及炒了，就着生咸菜，先吃再说。吃过饭，吕同学抢着刷锅洗碗，我们乘机到大庄子看看。王士胜很兴奋，他先带我们来到隔壁房东家，又带我们在庄子外转了转。这个庄子比我们队的老院子略小些，在山里祘是个老庄子，大庄子了，清一色的土墙瓦顶。他们队长也住在庄子里，五十来岁，王士胜向他哥哥作了介绍，王士纯赶紧上前和队长握手，说些感谢队长和队里照顾他弟弟的话。雪渐渐的下大了，我们回去时，看到王士胜拉着队长在说些什么。知青的家，都很简单，我们走了六十多里，也累了，在床上坐着休息。小吕同学说，前畈下放学生很多，大部分是金寨中学的，还有好几户梅山下放户，离庄子不远的邻队就有一户。正说着话，王士胜回来了，他手上拿着把大斧子，对小吕说，我跟房东说好了，借他家的大锯子用，你去拿，我俩到屋后砍棵树去。小吕答应一声，去了。看我们不知怎么回事，王士胜对他哥哥说，我跟队长说来同学了，想支几块钱用，队长说队里没钱，叫我砍棵树，卖到林业站不就有钱啦，你们歇歇，我和小吕去砍树。
我们一听，就说反正没事，一起去看看。天下着小雪，王士胜带我们来到庄子后不远的山上，选了棵大松树，先用弯刀，把树根下的小杂树泼干净，然后用大斧子开始砍伐。这棵松村，直径有一尺，祘是棵大树了，因为地势不方便用锯子锯，只好用斧子砍伐。王士胜和小吕轮流砍，只见他举起大斧子，向离地面半尺左右的松树根部，使劲砍下，木渣飞溅。围着树根砍了一圈，再砍一圈。半小时后，树根已砍过半，这时王士胜又从庄子里扛来一根长杉树，抵在大松树的上方，使它向下方倒，这也是保险，只要砍树的站在上方，就不会被倒下的树砸到。接着再砍，我们也站在树的上方，离树远些观察着。树下只留王士胜一人在砍伐，渐渐的，看到树摆动了，我们喊着注意了，注意了。他边使劲砍边看着，一下，二下……，在惊呼声中，他抽身闪在支的树条后，大松树先是缓缓的向下方倾斜，最后轰然倒下。王士胜说，小吕，你去把房东家的柴马扛来，我们把树锯断。柴马，是锯树或锯大柴时用的农具，就是三根长约一米，小腿粗的结实木棍，组合在一起，有二根长些的在上面形成叉，下面三根是腿，很稳，树或大柴架在叉上锯，很方便好用，山区几乎家家都有。小吕扛柴马去了，二把弯刀，一把大斧，开始把岔枝砍下，并收集起来，用竹瓣子梱成一梱梱，再扛到住的厅堂里。这些活，对我们已锻炼一年的知青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一棵大松树，去掉支杈、树头，按林业站收木材的尺寸，架在柴马上，截成三段，我们五人轮流上阵，锯的也快。虽然每段一人多长，因为是才砍伐的，很重，有二百多斤，我反正是扛不动。王士纯弟兄俩的确有劲，一人扛一根，小吕也扛一根，连树带枝杈，堆了半厅堂。王士胜笑着说，这下有烧的了。我问他，你们没有柴堆吗。他说，没有，马上冬闲要回家了，谁还砍柴，等过完年回来了，再现砍现烧。小雪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天渐渐的黑了，小吕不知从哪搞了点萝卜和青菜，我们开始烧饭。米桶里本不多的米被舀光了，炒的咸菜，萝卜，青菜和煮的饭，被我们五人吃光了，好像都是勉强吃饱的。
吃过饭后，我们一起到屋里，点上煤油灯，漫无边无际的说着话。屋里靠门边有个火塘，天下着雪，山里又冷，而且我们走时天暖和，没穿棉衣，不得不起火塘烤火。其实，下放知青并不喜欢烤火塘，当时知青点新盖房子都没有火塘。火塘里干柴引着了火，我们把刚砍下的松树枝，再砍成一尺多长的堆了一堆，不时向火塘添火。松树柴被烤的滋滋冒着泡沫，随着泡沫热气腾腾，整个屋里都是松木的松香味。围着火塘，谈天说地，很热闹。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小伙子抱个小孩进来了，他随手关了门，凑到火塘边。王士胜和他很熟，让了板凳给他坐下。王士胜说，这是我们房东的儿子，我们天天在一起玩，有什么事都找他，关系好的很。小伙子憨厚的笑了笑，他比我还矮点，一问，比我小两岁。他怀中抱的小孩有一岁多，还不大会走路。我没话找话的说，这是你弟弟？话刚出口，小吕和王士胜大笑起来，小伙子也呲牙笑了笑。小吕笑着说，这是他的儿子。没想到，他比我们小两岁，居然有儿子了，祘起来，他十五六岁就结婚了。原来，这儿有早婚的习惯，但女的一般比男的要大点。女的大些，娶回来就是个劳力，这也是早婚原因之一。看着他稚气未脱的样子，再看看他怀中的孩子，这父子俩真有意思。王士纯和他开玩笑说，你都有老婆了，我们比你大还没有呢，你老婆好看吗。小伙子笑了笑，没吭声。小吕说，他老婆不但漂亮，还能干的很，干活他可干不过他老婆。
正说话间，外面又有人推敲门，王士胜说，进来呀。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我一看，居然认识，他叫苑月惠，和我哥哥是小学同学，比我大四岁。他在梅山镇的同学中间，很有名气，而且力气很大，拳头很硬，会打架，敢打架，连一些老红军的小孩，都不敢惹他。若他们欺负别的同学，他看到了就会管的。由于他爱打抱不平，所以我们也很喜欢他。他还有个爱好，和我一样爱看书，经常到图书馆借书，所以很熟。我大声喊，苑月惠。他借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看到我，惊讶的说，甄元安，你怎么在这儿。说着，亲热的走到跟前。我把板凳让给他坐，说，我今天刚来的。又把他介绍给王士纯和王强，王士胜和小吕跟他很熟悉。原来苑月惠和他父亲与妹妹，一家人都下放在邻队，离这个庄子半里路都不到。他晚上听人家说，有几个下放学生到王士胜这儿来了，由于他们关系很好，所以来看看，想不到竟有认识的我，他很高兴。
我和苑月惠，都没想到会在这儿见面，我俩都简要的说了各自下放的事。他说，他们队是余粮队，队里对他们一家还不错，住在队里的空房子里，分的菜园自己种菜吃，农活也干的下来，就是山里农村没有街上热闹，很急人。当他得知我一个人插队在西莲花山，住孤庄子时，很是佩服。他坦言，让他一个人下放插队，再好他也是蹲不下来的。房东家的儿子，因抱的小孩睡着，回去了。剩下我们六人，围着火塘谈的更欢了。王士胜说他们队对他们也很好，因为从小就在山区农村长大的，干活也不觉得累，队里对他们管的不严，房东一家人很好，平时缺什么少什么，找到房东家，都能解决，队里分的菜园，他们搞不好，给房东家种，平时吃菜就在大庄子房东和队员家摘点，都能解决，就是天天烧饭，洗衣好麻烦，不干也不行，天天凑合着也挺好。不停的添柴，不断的说话，不知不觉半夜了，王士纯问，都半夜了，今晚怎么睡。苑月惠说，小吕到我家去，我俩倒腿，这儿两张床，不就睡下了。他的安排很好，临走时，王士胜一再邀请苑月惠，明天到这儿玩一天，他答应明天一早过来。等小吕他俩走了，我们也烧水洗脸洗脚，上床睡觉。我和王强倒腿睡小吕的床，王士胜弟兄俩睡自己床，我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大亮了，我才醒，而且是最后一个起床的。昨天晚上还在下小雪，今天居然天晴了，王士胜弟兄俩在厨房烧早饭，米都吃完了，烧什么呢？一看，原来是玉米糊，队里分的玉米，到房东家换成玉米面，也只有这样吃。等到大阳出来，小吕也没回来，王士胜说，不等了，我们吃饭吧。刚吃完饭，小吕和苑月惠来了，他们已经吃过早饭了。前畈公社离他们队才三里多路，平时买东西都在公社供销社买，今天去卖树，回来时买些米和其他东西。三段树，每段都二百来斤重，我和王强是扛不动的，他们四人都有劲，拿着开棍，轮换着扛到公社林业站去。中间我试着扛了一小段路，踉踉跄跄扛了不过二百多米，他们笑着说，祘了，你扛不动的，歇下吧。苑月惠说，你还真行，还扛的动呢，在梅山星期天打柴禾时，你五十斤都挑不动，这二百来斤能扛起来，还能走，不简单，看来你下放锻炼还真行呢。王强说，他们队里对他好的很，他要干什么活都给他干，他还会使牛犁田耙地呢。他们听了，很咤异，因为他们都没使过牛，队里也不让他们使牛。他们最关心的是使牛累不累，好学不好学。我说累都一样累，好学不难。来到林业站，工作人员收方后，开票给王士胜。王士胜拿着收购结祘票椐，找到会计要拿现金。会计说，你们队里都是一月一结账，这个月结过了，下个月到时再结。王士胜说，队长说的，这次要现金，我们还等钱买米呢。会计说，提前结帐要站长批准，我当不住家。王士胜只好找到站长，站长对下放知青很照顾，带他又到会计那里，总祘拿到十几块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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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1 17: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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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2 08: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