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小刺梅》2（上）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二章 小刺梅？小蹭没？
刚刚解放的雁城，并不像小说电影里描写得那样喜庆、热烈，也许是因为党的地下组织遭受严重破坏的缘故吧。 天晴得很。强烈的阳光穿透凛冽的寒风铺洒在雁城的大街小巷，使人们在严冬里感到了一丝丝的暖意。街上寥寥的几个行人，头上有戴礼帽的、有戴狗皮帽的、有戴耷拉着两个耳朵的棉帽子的，也有戴深颜色素花头巾的，还有的索性光着头，什么也不戴。来来往往，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儿。迎面走过几个战士，有人迎上去递个笑脸，寒暄几句；有人麻木呆滞，但更多的人像是观望、期待和祈盼。 在街上的行人中，有三个身份特殊的人。一个身穿呢绒大氅，头戴貂皮帽子，脚踏皮靴，活像一位阔财主，这就是治安组的姜茂林。一个身着黑色棉衣裤，脚穿“毡疙瘩”，光着头，像是个保镖或跟班，这是成子。娟子穿得很鲜艳，一件紫花红底的小棉袄，一条毛茸茸的大红围巾围在脖上，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他们走得很慢，边走还边聊着什么…… “据我观察，这是城中唯一的一条油漆马路。”姜茂林说。 “这条路向南，走到头，就是火车站。”成子小声说，“你注意站前广场的那座牌楼了吗？” “那牌楼虽旧，还有些气势，尤其是‘雁归’那两个字，颇有颜体神韵，浑圆厚重，苍劲有力！”姜茂林赞叹道。 “唉，刚才有个‘义祥’字号的店铺，这儿怎么又一个？”娟子扬着红扑扑的脸，眼睛盯着一个挂着“义祥六陈商行”的招牌问。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姜茂林靠近娟子低着头说，“看来，‘义祥’是这儿的大商家哩！” “‘义祥’就行了呗，干嘛还叫‘六陈’呀？多此一举！”娟子自言自语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成子凑过来，几分神秘地说，“‘六陈’是说，他这个商号是卖粮的！” “就你猴精！”娟子抬手捶了他一拳。
街上逐渐热闹起来了。 商铺店铺开门营业了，有的还在门前摆起了货摊儿。有卖古玩字画的；有卖柴米油盐、针头线脑的，也有当铺、钱庄，还有趸山货的、卖冻梨冻柿子的、做豆腐的、捏五彩泥人的……五行八作，应有尽有。一时间，“冰糖葫芦儿”、“炸小面鱼儿”、“抖个空竹儿”、“小风车儿”、“混饨豆花儿”的吆喝声、叫卖声充斥于耳，整条大街逐渐恢复了以往的生机。 姜茂林三个人顺着大街向南走，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看见有几个人似乎在吵着什么，他们赶忙围了过去。 “你真没看见？”一个身穿西服、头戴礼帽，四十多岁的男人红着脸，急急地向古玩货摊的老板发问。显然，像是丢了什么。 那古玩摊的老板身穿一件深紫色的中式棉袄，头发蓬松，两手撑在货摊上，不紧不慢地说：“谁看见你那东西啦？你一直在看那尊小金佛。再说了，什么时候见你掏出过怀表呀？” “是啊，是啊，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忘地方了？”围观者中有人在提醒儿。 “不会，不会，我那怀表链儿还别在这西服口袋上，怎么会不见了呢？”戴礼帽的男人指着自己的西服说。 “刚才有谁来过？”有人好心地帮着回忆。 摊主老板似有所思，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有个人在这儿转了一圈儿，唔，唔……记不起来了。” “好像是有个人，个儿不高，在这儿转悠来着，哎，那人呢？”有人好像在验证摊主老板的话。 “一定是小刺梅！对，您这么一说，一定是他！”有人断言。 “小刺梅——？”人们惊愕了。 小刺梅？怎么，又是小刺梅？姜茂林、尤贵成心中一惊。 “小刺梅是谁呀？”娟子情不自禁地发问。 “您问小刺梅呀？江洋大盗呗！”那老板不紧不慢地回答完方淑娟的问话，又朝向那位丢怀表的男人，劝慰着说：“要真是‘小蹭没’呀，您就认倒霉吧！记住，以后可要看好自己的东西。您呀，回去再找找，说不定还真是落家里了呢。” 看到这一番情景，听着他们的对话，姜茂林们不由得抬起头来向远处眺望，好像要在街上行走的人流中，发现点什么。 “早就没影儿了，要是能看见、能抓住，还叫‘小蹭、没’吗？”说到“蹭、没”这两个字，那老板一字一板，十分认真，似乎又有些无奈。接着，他又招呼起自己的生意来了。 “老乡，您别着急。”成子劝着那位丢表的男子，“如今解放了，容不得这些人胡作非为。” “老板，刚才我好像一会儿听您说‘小刺梅’，一会儿又听您说‘小蹭、没’，这个贼到底是叫‘小刺梅’呀，还是叫‘小蹭、没’呀？”细心的娟子又一次向老板发问。 “你们是部队上的吧？”那老板扬脸打量一番身着便装的姜茂林一行三人，见娟子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卖弄般地说，“这个贼呀，江湖上都叫他‘小刺梅’；依我看呀，应该叫他‘小蹭没’。”他顺手拿起摊上的一支玉如意，在手里摆弄着，“您想呀，他要是看上谁的什么物什儿，就在您身边就这么一晃、一蹭，您那东西一准没。还有哇，他人也没影儿了！您说，应该叫他‘小刺梅’呀，还是应该叫他‘小蹭没’呀？”说完，他苦涩地笑了。 “他长什么样呀？”娟子好奇地追问。 “长啥样？嘿，嘿，没见过，说不上来。”他抬起头问围观的人，“你们谁见过？跟解放军长官说说。” 周围很多人在摇头。 有个小白脸说：“光听说有人东西被偷，有人家里被盗，可没听说谁见过偷东西的人！” 有个满面红光的人开口道：“说破天了，不就是个‘小蟊贼’嘛！” 就在这时，“小刺梅来了！小刺梅来了！”附近有人大喊起来。 “小刺梅来了！看好自己的物什啊！”又是一阵惊恐的喊叫。 街道上人们立刻紧张起来了。很多临街的买卖人家忙着关门闭户；很多人扳起了刚刚还有说有笑的脸，警觉的眼神相互传递着；有些人神经质般地摸摸自己的衣兜、口袋，下意识地检查自己手里拎着的包、胳膊上挎的包袱，迅速离去。 一位大嫂赶忙向前跑了两步，抱起了披着斗篷的孩子，心惊胆颤地说：“孩儿乖，妈抱，别让小刺梅拍了去。” 一个身着花棉袄头戴花巾的小媳妇儿，扑到了身边她丈夫的怀里，戴着白线手套的手颤抖着摸他的胸口。那男人搂着她，小声地问：“你干嘛呢？街上这么多人。” “我在摸你的钱包。”小媳妇的嘴贴着他耳边说。 “你慌什么？咱们又没做亏心事。”那男人倒是神态自若。 “是啊，我有什么可慌的？”那小媳妇扬起脸儿，看着她丈夫说。突然，她的头一扬，从她男人怀里蹦了出来，边走边说：“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小刺梅呀？” ……
| 
发表于 2023-12-4 13:02:48
收藏
发表于 2023-12-5 08:0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