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小刺梅》6（下）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六章 我叫“马蛋儿”
进了“站前饭店”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女孩儿搀扶着老太太坐在了床边，转过身来对站在眼前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的男孩儿说：“这是我娘。” 男孩儿没有吭声。 女孩儿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做开了自我介绍：“我娘管我叫‘疯丫头’，街上的人叫我小刺梅，我比你大一岁，你就叫我刺梅姐姐吧！” 男孩儿拘谨地站在那儿，还是没有出声。 “你怎么不吭声呀？”小刺梅“噌”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把他拉到另一把椅子前，按着他的肩头让他坐下，脸对脸儿地问他：“你叫什么？家住哪儿？叫我咋个帮你？” “帮——？”男孩儿愣住了，“我是您买来的呀？咋能说帮？”男孩儿脱口而出。 “咯……”小刺梅一手掩着嘴笑了，像是开心，又像是戏弄，“你看我像阔小姐吗？我买你干啥呀？傻小子！咱们都是穷人，穷人不帮穷人，咱们还能活吗？” “这……真的吗？”男孩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目光从眼前这位女孩儿转移到了老妇人身上。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听了小刺梅的一番话，那男孩儿心里似乎踏实了许多，胆子也大些了，开始说自己的情况：“我叫孙贵富，我妹叫孙贵珍，我家住在城东的孙家店村，离这儿有十几里路，我们再没有别的亲人了。”他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噗嗵”一下子跪倒在小刺梅母女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我替我死去的老爸谢谢您了，您能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我和我妹妹一辈子伺候您，做牛做马……”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叩头。 “你这是干嘛呀？快起来！”小刺梅打断了他的话，赶忙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对他说：“我和我娘是来雁城找亲戚的。亲戚没找着，也没地方去了，就在这儿住下了，以后还要你多帮忙呀！” “阿弥陀佛。”刺梅娘轻轻地吐了一声，怜悯地对女儿说，“你要能帮，就帮一把吧，做点善事儿，积点德，也好赎赎你的罪孽。” “娘，你就放心吧，我这就跟他去他家。”小刺梅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孙贵富：“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妹妹吗？”没等他回答，就冲着她娘说：“娘，我今晚上不回来了。您吃了饭早点儿睡，啊。”然后她转过身，对孙贵富一摆手：“咱们走吧！” “你这疯丫头，还不先带他吃点饭？”刺梅娘一边提醒着女儿，一边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儿，心疼地说，“多好的小伙儿啊！一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孙贵富点了点头，连连说：“不饿，不忙……”
小刺梅带着孙贵富吃完便饭，首先到了一家棺材铺，挑了一口上好的柏木棺材，雇了杠夫，还雇了一个有十几个人的吹打班子，连夜赶往孙家店村…… 在孙贵富兄妹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梦。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这个一辈子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穿过一件好衣服的老爸如今也能穿着里外三新的寿衣、铺金盖银地躺在只有那些小地主、小财东和富人家才用得起的柏木棺材里！已经穷得墙倒屋塌、半领破席、锅底朝天、饿着肚子卖身的他们也能让自己的老爸如此体面地安葬！他们从内心里感谢这位从天而降的大恩人！ 在他们觉得眼前的这位刺梅姐姐可亲可敬的同时，的确还觉得她很神秘。看她和她娘的衣着打扮，算不得文雅的言谈举止，狼吞虎咽的吃饭姿态，她们在饭店住的只有简单家具的小房间，不像是个有钱的人家啊？怎么办起事儿来出手这么大方！她们到底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她为什么如此破费地帮我们？以后她会让我们给她干什么？难道真像她说的仅仅是“穷人帮穷人”吗？总之，一连串的问号在他兄妹的心头盘旋。当然，他们也非常清楚：想也没用，人家说话算话，而且把事儿办得让老孙家露了脸儿；既然已经卖身给了她，就只好等着命运的安排了！
“娘，我们回来了！”过晌午的时候，小刺梅带着孙贵富兄妹回到了饭店。 “都办妥了？”刺梅娘问。 “办完了。”小刺梅说着，把那小女孩儿领到娘跟前，“这就是他那个小妹妹。” 刺梅娘打量着眼前这个骨瘦如柴、身穿破旧衣服的小女孩儿，一把把她拉到怀里，伤感地说：“多可怜的孩子呀！” 刺梅娘这么一说，那女孩儿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哥哥呢，站在那儿，眼圈儿红红的，一动也不动，像是在等待着发落。 “娘，你看你。”小刺梅埋怨了她娘一句，随即端起水杯，扬起脖子喝了一通水，坐在椅子上看着孙贵富：“说吧，你爸的事儿也了了，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噗嗵！”孙贵富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感激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我和我妹妹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咳！我要牛、要马做什么呀？快起来，有话好好说！”尽管小刺梅上前拉着，孙贵富还是“噹噹”地磕了几个响头。 “你们还有别的亲人可以投靠吗？” 孙贵富喃喃地说：“没，没有了。”转而，他非常冲动，“您就是我们的亲姐姐，您的娘就是我们的亲娘，您就留下我们吧！”没等小刺梅回答，他一把拉过妹妹，“贵珍，来！快叫姐姐，快叫娘！”说着，他拉着妹妹一起跪下，大声地叫着：“娘！姐姐！” 小刺梅也忍不住了，滚热的泪珠儿淌在红润的脸颊上。她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前扶起那兄妹，三个柔弱的身躯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三张淌着泪水的脸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你就留下他们俩吧，咱们在这儿也好有个熟人儿。”刺梅娘善良的话语，一锤定了音。 三个人抱了好一会儿。 小刺梅让他兄妹坐下，对他们说：“我娘既然说了，你们就跟着我吧。可……你们的名字我不喜欢，我得给你们改个名儿，我叫你们什么好呢？”她坐在椅子上，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斜歪着身子，一手挠着脑后的头发，想了想，指着孙贵富说：“你不是要做什么牛哇马呀的，以后，你就叫马蛋儿吧……” “不，我不叫马蛋儿，我就叫孙贵富。”孙贵富打断了她的话，倔强地说，“我的名字是我爸请看风水的老爷爷起的。那老爷爷说我这辈子能遇上贵人，遇上了贵人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不行，你要是跟着我，你就叫马蛋儿！”小刺梅也不让步。她把孙贵珍拉到怀里，抚摸着她那黑瘦的脸颊：“瞧这小脸蛋儿有多瘦哇，我要让它胖起来，像个鸭蛋儿。对了，你就叫鸭蛋儿吧，行吗？” 孙贵珍心里甜丝丝的，满面羞涩地点了点头。 “看你给孩子起的是啥个名呦？”刺梅娘在一旁埋怨着。 “娘——！”小刺梅拖着长音儿，像是在撒娇，“您不是常说嘛，赖名儿好养活！”
| 
发表于 2023-12-13 13:54:11
收藏
发表于 2023-12-13 16:19: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