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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9（上）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九章 冒雪寻访尼姑庵
踏着薄薄的积雪，姜茂林他们在城关西村搞了一天多的调查。 据土改工作队和老乡们提供的情况：齐家是满族人，其祖上随清军入关落户于此。齐家原是大户，到了齐二少爷这一代，家境已经败落，老少三代共十三口人，一处旧宅子，大小十六间房，还有三十多亩地。按土改政策，只能划个“中农”。齐二少爷名叫齐德利，自小就不安分，就爱偷鸡摸狗地占个小便宜。十几年前因他喜欢上的那个小寡妇被日本鬼子害死后离家出走，一直没有回来。有人说他参加了八路军的冀东支队，也有人说他当了国民党的大官儿，没人能说得清他的行踪。直到一个多月前才回的家，住在后院的西厢房。他从不走大门，只走厢房旁边的小门，独来独往，谁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干什么，靠什么为生。看来，要认清他的真面目，弄清他到底是不是那个蔡仲和，还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
雪不大，但还在下。 纷纷扬扬的白雪给雁城的山村、田野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薄纱，一切显得那么神奇，那么朦胧。 吉普车走在“薄纱”遮盖的土路上，留下了两行车轮印儿。姜茂林不时地扬起脸，任凭那飘落下的白雪洒在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娟子调皮地抿着嘴唇，扯下白手套，伸出白里透红的两只手，去接那飘来的雪，仔细地看着，像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她惊叫着：“看哪！这雪花，像六棱的水晶，真好看！” “再往前是不是就到了那天马车向北拐的道口了？”姜茂林问。 “是，不远了。”成子回答后问，“去吗？” “去！”姜茂林果断地说，“那些失窃的报案，虽然我们在冷处理，但只有找到小刺梅才能水落石出。再说，我也想去看看那些孩子，告诉他们要送他们进孤儿院的喜讯！” 其实除此之外，姜茂林还想看看孩子们住的那房子。听城关西村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乡说，那儿过去是个尼姑庵，有几百年了，以前香火还挺盛。大约是在三四年前，被一小队日本鬼子发现了。他们糟蹋了庙里的七八个尼姑，临走还甩了几个手榴弹，炸毁了那房子。有好事儿的人想去捡个小便宜，说见过那些尼姑残缺不全的尸体；也有人打那儿路过进去歇歇脚儿，回来后个个魂飞魄散地说那房子闹鬼。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到了让人难以察觉的上山的岔道口，成子让司机先把车开回去。姜茂林三人顺着这草枯枝败的小道，向山里走去。 不知不觉，爬上了山坡。姜茂林习惯地掸了掸被小道上灌木杂草剐蹭的裤腿，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在大山沟的东侧，三百米开外的树丛中，隐约可见百姓的民房以及那烟囱冒出的缕缕青烟；在大山沟的西侧，就是成子他们说的那片峭壁，看得见峭壁下的古树，却看不见那树中隐藏的房屋，也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好个隐蔽的去处啊！”姜茂林不禁脱口而出。 前面，成子、娟子连说带笑，很快到了孩子们居住的院子门前。真没想到，推开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簇簇火红的梅花！姜茂林顾不上进屋，三步并做两步地直奔院子西侧房前的那株老梅树而去。娟子刚要推那房门，成子拽了她一把，向她使了个眼色。她兴奋地翘着脚尖儿走了过来。 啊！好一团盛开的梅花呀！ 迎着徐徐飘来的飞雪，在这耷拉着茅草、挂着冰溜子的房檐前，竞相绽放！看那一朵朵小巧精致的花朵，在枝条上排列有序，挺胸昂首，就像城墙上一队队士兵那红红的脸庞，顶风冒雪，毫无惧色！再看那一颗颗饱含着黄蕊红瓣儿的花骨朵儿，带着顽皮，透着灵气儿，更是给人以神奇、遐想。无数条载着鲜花蓓蕾的枝条簇在一起，就像在这蒙着白纱的山川峭壁、茅草土屋前点燃了一把熊熊的大火，火光中还散发着梅的清香！难怪王安石会写下“凌寒独自开……为有暗香来”的名句！ “啊，真美呀！”姜茂林陶醉在这山与树、雪与花交织的世界里，忘记了疲劳和寒冷，不知不觉抬起手来，轻轻抚摸那满挂梅花的枝条。一不小心，竟被那枝条上的“刺儿”扎破了手指。他呆呆地看着那串串火红火红的梅花，看着手指肚儿流出的鲜红鲜红的血，懿德茶馆里白胡子老汉讲的“扎你一下，又无大碍”的话竟从记忆中飞旋出来，一个思绪油然而生：小刺梅呀，小刺梅！你到底是寒来报春的梅花呢，还是长满狼牙锯齿、专门咬人的梅树枝上的刺儿呢？ “咱们先转转？” 成子的问话，打断了姜茂林的思绪。他点点头，缓缓地向房后走去。 院子西边的篱笆是用杖条借着几棵苍天古树架编起来的，那一个个庞大的树冠巧妙地把这个小院藏了起来。土屋的西山墙与篱笆之间有两米左右满是碎草铺成的路。顺着路向北，首先看到一处用杖条和石块围成的厕所；再向北的一株老槐树下，有一眼水井，山石凿成的井台上挂着一层薄薄的冰，想必是今天上午还有人打水。往东看，四五株合抱粗的大树和一人多高的枯草填充着前后两排房形成的空间，简直就迈不进脚。再向北，就是那栋被炸毁的土屋。西侧坍塌得比较严重，在半截子山墙与古树虬枝的掩遮下，停着一架旧式马车；房子中间，大门前的两级台阶还清晰可见，与这台阶相向神龛上的佛像却已残缺不全；东山墙还比较完整，只是那顺墙爬上来的密密麻麻的紫藤替代了原来的房顶，靠墙堆放着喂马的草料，还架着一个马槽子，马已不在，想来是小刺梅骑走了。姜茂林手扶着马槽子，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像是想从中发现点什么。 “走吧，咱们快去看看孩子们！”娟子有些心急，催促着。 “慢着！”姜茂林突然觉得靠北墙的那个卧箱式旧衣柜值得一看，一边走过去一边说。 只见那衣柜的顶上堆满了房顶塌落的木头、苫房的草和土，竟与那峭壁浑然一体。衣柜的门儿早已不见了，靠着墙的柜板很完整，偏上部镶着四个黑木精雕的凤头，看来是用作挂衣物的，现在挂着几条绳索和马具。低头看，卧箱的底部有些碎草、尘土。 “成子，你看！”姜茂林指着那四个凤头，唯有东边的一个凤头上没有浮尘，探寻着问道，“这个上面咋没灰尘？” “是啊。”成子、娟子轻声应者，围了过来，认真观察着。 姜茂林迈进了卧箱，弯起两根手指敲打那柜板，发出“咚咚”的声音：“空的？” 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娟子还掏出了手枪。 姜茂林用手握住那凤头小心翼翼地一转一推，那柜板竟是一道暗门，向里开去。门是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成子赶忙抓过一把草，点燃后三个人借着火光伸头一看，竟是一个大坑，深不见底！成子索性把那把燃着火的草扔了进去。 “奇怪，这儿挖个大坑干什么？”娟子好奇地问。 “大概，应该叫做‘防御工事’吧？”成子向她解释着，“你想啊，要是……” 姜茂林观察着，沉思着。不知不觉，扶着那柜门的手把那门推到了底，借着坑里草未燃尽的微光，隐约看见门下有三十多公分宽的石阶，命令道：“弄个火把来！” 举着火把，他们先是贴着那柜的门往下走，绕过脚下的大坑，就钻进了半米宽、一米二三高的山洞，猫着腰继续向下走了十几级台阶，好像又转了个方向，大约向上爬了二十几级石阶，进了一间石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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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8 16: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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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9 11:00: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