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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9（下）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九章 冒雪寻访尼姑庵
石窟里并不黑，头顶上一个碗大的洞把外面的光亮投进来，既是光源又是通风孔，可顺着那洞却看不见外面的天；迎面是特意凿制的石台儿，铺着青石板的台面儿上供奉着菩萨，两旁有香炉、蜡烛和女孩子用的杂物，还有两只精巧别致的梳头匣子；再往里是张依山就势凿成的石床。床两头的石柱上还特意雕着花草飞鸟的图形。床上一条露着棉絮的旧棉被，被下是一条狗皮褥子，再下面铺的是羊草；床的里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包袱。床的左下角有一个不算小的镂空紫铜炭火炉，看来是御寒取暖用的。 “这，就是小刺梅的住所！”姜茂林肯定地说。 原来，她竟和孩子们同住一个院，可孩子们却不知道！对军管会治安组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后来，听小刺梅说，她是在开春的时候，循着一股腐臭味儿找到这间石窟的。大概是一个尼姑死在这张石床上，怪不得人们说这个院子闹鬼呢。 姜茂林随手掀开了一个梳头匣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胭脂、香粉，蛤蜊油，还有几条眉毛、胡须什么的，显然是她化装用的。另一个匣子里装着一些小物件，有鼻烟壶、玉坠儿、打火机、瑞士小刀、银制小酒壶、珐琅球，还有几条精巧别致的钥匙链等等。看遍整个石窟，没看见一张纸钞、一块银元，最值钱的物件，怕是那个紫金的火柴盒了。想来这个贼，偷得快，销赃也快，手头儿不存多余的东西。 “这床还挺舒服的。”娟子坐在床边，手摸着那狗皮上的毛，像是在体验生活一样。她一蹁腿上了那床，站在床上四周看着。突然像有什么发现似地惊叫起来：“快，快来看哪！” 听见她的叫喊，姜茂林和成子也上了床，抬不起头，只能猫着腰。在一面石壁上有一道半米多长的石头缝儿，宽的地方能放进两根手指，两边都塞堵着棉絮，只留下中间一拃长的缝儿。从那石缝儿往外看，竟能看到整个院落，以至能看见前院的大门和篱笆！ “这是多么好的一处秘密观察所呀！”姜茂林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打心里佩服这座尼姑庵建造者的“鬼斧神工”。 进来时紧张的心情被这一连串意外发现的愉悦所取代，成子、娟子的话也多了起来……
“娟子姐姐！成子哥哥！” 娟子刚一推开门，孩子们热情爽朗的欢笑声，伴着股股暖流，燃木发出的阵阵清香一起涌了过来。 “孩子们，听我说。”娟子拍着手叫停。孩子们即刻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扬着红扑扑的小脸儿，站在那儿像等待着发令的士兵。 “这位是军管会的姜叔叔。”娟子指着姜茂林，对孩子们说，“你们的姜叔叔，可是个身经百战的大英雄……” “好了好了，让我猜猜你们都是谁？”姜茂林一边阻止着娟子的吹捧，一边弯下腰从地上抱起了最小的那个女孩儿，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细嫩的小脸蛋儿：“你是小鸟蛋儿吧？长得多俊呐！” “我是小鸟蛋儿，我最小。”小鸟蛋儿在姜茂林的怀里一字一板地说，又用小手指着另一个女孩儿说，“她比我大，叫燕蛋儿，我是小鸟儿，她是小燕子，我们俩都会飞！” “瞧！我们的小鸟蛋儿多乖呀！”娟子从姜茂林的怀里接过了那孩子，冲着马蛋儿说，“还不快给姜叔叔介绍！” “不，不，还是我来猜！”姜茂林兴致勃勃地摆着手，冲着刚要张嘴还未出声的那个男孩儿问，“你叫马蛋儿，对吧？” “嗯。”他点了点头。 姜茂林记得成子他们说过的“马、牛、羊、驴、狗、兔”的顺序，看着孩子们的个头，试着问下一个孩子：“你是牛蛋儿？” “哈……” 这一问，孩子们都笑了。有的扬着头，有的抿着嘴儿，有的还扭过身去…… 他们这一笑，真弄得姜茂林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他是羊蛋儿哥哥。”竟是那个小鸟蛋儿，扯着姜茂林的衣襟，扬着小脸儿，乖巧地告诉了他。 这时，娟子才发现少了孩子，问道：“牛蛋儿、狗蛋儿呢？” 问声刚落，马蛋儿就像一个士兵，向前跨了一步，笔直地站在中间，认真地说：“大柳树镇斗地主，狗蛋儿参加斗争大会去了，说要找那陈屁眼儿算账，还要找他的姐姐。刺梅姐姐怕他一个人去不放心，就让牛蛋儿跟他一起去了。”他好像不知怎么往下说了，两只手在胸前使劲地攥着，“已经三天了，今天该回来了。嘿嘿。” 多么完整的回答！这帮没爹没娘的孩子竟让小刺梅训练得如此有素！姜茂林在心里暗自佩服。 “这个，叫鹅蛋儿。”成子把吴静雯领到姜茂林面前，“就是吴宝琨、于淑娴烈士的女儿，吴静雯。” 姜茂林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儿，眼圈湿润了，一滴泪水滚落下来，滴在女孩儿清瘦的脸庞上。他一把将雯雯搂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儿，说：“你的爸爸妈妈是为解放雁城牺牲的！还有你的哥哥，他很英勇！你一定要坚强，啊！” 鹅蛋儿红着脸，点了点头。 …… “这是谁写的呀？”与孩子们逐个相认后，成子从地上捡起一块边缘拉拉茬茬的石板，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解放军”三个字，“这字儿，写得还挺好呢。”他欣赏着、赞叹着。 “是鹅蛋儿写的，鹅蛋儿在教我们写字呢。”马蛋儿答道。 “坐下坐下，孩子们！”娟子招呼大家都坐在地上后说，“姜叔叔有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大家愿不愿意听呀？” “愿意！”孩子们齐声答道。 “解放了，国民党反动派被打倒了，你们再也不会受苦了。”姜茂林一手搂着坐在怀里的小鸟蛋儿，一手拉着身边鹅蛋儿的手，“军管会呀，准备成立孤儿院，后天，最晚是大后天，就来接你们！” “什么叫孤儿院呀？”小鸟蛋儿扭过头来，仰着脸天真地问。 “孤儿院就是专门收养你们这些孤儿的地方。”成子解释道。 “那，我们还回来吗？”鸭蛋儿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疑惑。 “还回来干啥呀？我的傻妹子！”娟子拉起那孩子的手，心疼地说，“往后，你们再也不用在这儿铺草打地铺了！孤儿院有火炕，暖和和的，有新棉被新褥子，有老师教你们读书写字，还有阿姨照顾你们生活，给你们烧水做饭……” 孩子们听呆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孤儿院，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他们的头上。羊蛋儿挠着头皮冒了句：“这不是上了天堂吗？” “不嘛，不嘛！我们不要人伺候！”鸭蛋儿扭着身子，“刺梅姐姐不是让咱们自己养活自己吗？” “是嘛，我们不当娇小姐！” “我们也不当阔少爷！” …… 鸭蛋儿的话引起了一阵骚乱，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啪、啪、啪！”娟子又一次拍手叫停，等孩子们的议论声落下后她满怀深情地说：“我的小弟弟、小妹妹呀，你们这么小，就没有了爹娘的疼爱，共产党、解放军就是你们的亲爹亲娘啊！等你们长大了，学了本事，好来建设咱们的新中国呀！” 娟子的话孩子们未必全懂。但他们从她那饱含着热泪的眼神、充满关爱的话语中，已感受到了幸福和甜蜜。 “刺梅姐姐也和我们一起去吗？”鸡蛋儿的提问一下子转了话题，使这屋里的空气又紧张了起来。 “你们还逮刺梅姐姐吗？”马蛋儿也认真地问。 “上次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娟子好象有些责怪马蛋儿，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认个干妹妹呢，可谁知道人家愿不愿认我这个干姐姐呀？” “解放军真的不逮刺梅姐姐？”马蛋儿像个女孩子似地摇着姜茂林的手，恳切地说，“姜叔叔，姜叔叔，你说嘛！” “我就是要逮她！”姜茂林故意卖了个关子，把马蛋儿和孩子们吓了一跳，一双双疑惑的眼神一起投向了姜茂林。 姜茂林体会到了孩子们真挚纯朴的情感，微微地笑了。他用手指刮着马蛋儿的鼻子，慢吞吞地说：“她老是躲着我，这样的朋友，我能交吗？你说，是不是呀？” 孩子们都笑了，只有马蛋儿不笑。他板着脸，严肃地问姜茂林：“你敢起誓不逮刺梅姐姐吗？” 一句问话，屋里即刻安静下来，空气也显得紧张了。刚才还在说说笑笑的孩子们，这时一个个的眼神像是很佩服他们的马蛋儿哥哥，又像是等待着军管会治安组长姜茂林严肃认真的表态。 看来，他们还是担心军管会迟早要抓小刺梅这个贼。为了打消孩子们的顾虑，姜茂林想了想，严肃地说：“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要让你们的刺梅姐姐来找我！” “成！”孩子们悬着的心似乎放下了，一起嚷了起来。 “拉钩！”马蛋儿紧张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喜色，充满自信地伸出了食指弯成钩子的手。 “好！拉钩！”姜茂林也学着他的样子，蛮有兴致地把食指弯成了钩子，钩住了马蛋儿的手指。 接着，一只只稚嫩的小手勾搭了过来，成子、娟子也来凑热闹。就这样，十二只大大小小的手紧紧地勾搭着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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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9 12: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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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0 08:3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