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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14（下）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十四章 鲜红的血指印
“……被服厂领导处理得还算及时、得力。两个带头闹事的关了禁闭；阚师傅送进医院，进行了包扎，要留院观察，医生说估计没有什么大碍；跟着闹事动了手的十一个人正在反省……”晚饭后，娟子处理被服厂十几名女工打伤阚师傅的事件回来，正在向姜茂林汇报。成子也在。一会儿，姜茂林还想和他们讨论小刺梅的事儿。应对齐、陈一伙可能进行的破坏，他们已经制定了三套方案，小刺梅的归案，无疑是一个重要环节。 “仅仅是那几个窑姐儿发骚，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姜茂林在订正着娟子的汇报，“告诉他们要提高警惕，加强管制；要内紧外松，密切注意那些被改造的妓女与外界的联系，防止事态可能发生的连锁反应。还有，告诉他们到医院去看看阚师傅。” “是，我明天一早就去！”娟子应承着。 话题很快转到了小刺梅。 对于小刺梅的归案，姜茂林和尤贵成似乎没有以往案破寇擒那样的喜悦，他俩大概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对这样一个既朴实善良、侠肝义胆，又靠偷窃为生、满身江湖邪气的女孩儿，究竟采取怎样的措施，才能使其改邪归正？才能兑现他们在孩子们面前许下的“不抓小刺梅”的诺言？ 说到小刺梅的归案，娟子倒是蛮高兴。她还说起了去接孩子们进孤儿院的那天，马蛋儿十分郑重地代表孩子们委托她将一个小布包转给小刺梅。那布包里包的是什么？不知道。娟子提议，把小刺梅带来，让她当着咱们的面打开，说不定对她的改造会有帮助。 “这主意好。” 姜茂林同意后，娟子回去拿那个包，成子立即摇通了电话……
小刺梅一进门，好像只看见了坐在长椅子上的娟子，眼不斜视地走到她跟前，手指着她说：“你就是方淑娟同志吧？马蛋儿他们说的娟子姐姐，就是你，对吧？” 面对眼前如此大方、直率的小刺梅，娟子倒显得拘谨了。她慌忙站起来，一边“是啊，是啊”地应答着，一边伸出手，大概是想跟她握手，以示回敬。谁知这小刺梅霎时将脸转向了姜茂林和尤贵成，冲着他俩像老熟人似地打招呼，给了娟子一个冷面孔。娟子倒也没在意，还是上前一步，拉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在号子里，还舒服吧？”姜茂林笑着问她。 “别提有多舒服了！风吹不着，雪打不着，想睡有被褥，饿了还他妈的有人送饭！”她伸出胳膊，伸直了腰，“我提个要求行吗？” “说吧。” “就让我在那儿呆着吧，我他妈的哪儿也不想去了。” 嘿，她还真觉得拘留所是个好地方！也许，真的是比她住的阴冷的石窟，或是风餐露宿要好多了。 “咱今儿个先不说那个。”娟子轻轻地拉回了话题，“你想马蛋儿他们吗？” “咋不想？”她回过脸来，疑惑地看着娟子，“昨天，我还去孤儿院看他们呢。”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娟子轻声细语地对她说，“是孩子们进孤儿院那天，马蛋儿托我转交给你的。”说着，娟子把一个用旧蓝布包着的小布包放在了她的手上。 小刺梅一看见那布包就愣住了！她认得：那块发了白的旧蓝布，是马蛋儿的夹袄里子呀！她没有吱声，静静地走到桌前，接过姜茂林从抽屉里拿出的小剪刀，一针一针地拆起了布包上缝的线…… 姜茂林三人都站了起来，围在桌边，目光聚在了一起…… 很快，线拆完了。小刺梅深情地、小心翼翼地打开包着的旧蓝布，里面是一块白底黄花的细布包裹着；接着打开，里面是一块农家织的旧白布；再打开，是一块有些掉色的绣着花草的红布……小刺梅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了，胸脯上下起伏得越来越厉害，慌乱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了，颤抖着把一层层包着的各式各样的布拨弄开，最里面，竟是一张白纸！小刺梅圆睁着眼，屏住呼吸，慢慢地打开了那张折叠的白纸，看见那纸上写满了字，最后两行字上还摁着十几个红红的手指印。细一看，那手指印竟是用手指头沾着红红的鲜血摁上去的！ 看到这一块块从孩子们贴身衣服上撕扯下的布和这张白纸，看到这张白纸上写得工工整整的字，尤其是看到那十一个名字以及在每个名字旁用鲜血摁上去的十一个小小的红手指印儿，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屋子里静极了，静到能听清每个人急促的呼吸声。墙上那个挂钟“嘀嗒嘀嗒”地做响，就像替代着白纸上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鲜红的手指印儿，重重地敲打着人们的心灵！这，是小刺梅已经给了这些孩子的，还是这些孩子要向小刺梅表达的心灵感受哇！ 小刺梅呆呆地看着那张白纸上饱含深情的文字。半天，颤抖的嘴唇里才冒出一句话：“孩子们这是干嘛呀？这不是难为我吗？” “我来念给你听吧！”娟子咬了一下嘴唇，向她身边靠了一步，左手握着她的右手，按着桌上的白纸，一字一字地念道—— “刺梅姐姐，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孤儿院了。今天晚上谁也没睡，我们想你呀！你告诉我们学会生活、靠自己的两只手吃饭、穷人帮穷人的话和不当蟊贼、不做强盗、只做好人的规矩我们都刻在心里了。将来不论怎样，我们发誓，我们都会照着做！还有，成子哥哥、娟子姐姐和姜叔叔，都跟我们拉钩说要和你交朋友，你别到处躲了，快去找他们吧。刺梅姐姐，我们都会去看你，你永远是我们的亲姐姐！我们都爱你、想你、舍不得离开你呀，我们的好姐姐！” 娟子念到这儿，小刺梅已是泣不成声了！ 娟子的声调变得越来越嘶哑了，有时还出现了抽泣声。 姜茂林和尤贵成的眼里也滚动着热泪。 这时，姜茂林才明白，那天鹅蛋儿为什么一定要回山里过最后一夜，不仅是这孩子心重，而是所有的孩子在告别苍山野居，进孤儿院这个问题上，心都很重！ “最后两行是孩子们的名儿，前面是你给他们起的名，后面是他们的本名，名字上都按着他们的小手印。”娟子解释后指着白纸上的名字念道： “你的亲弟弟：马蛋儿孙贵富、牛蛋儿刘大耕、羊蛋儿李小二、驴蛋儿孙晓波、狗蛋儿柳在宝、兔蛋儿胡立冬；你的亲妹妹：鹅蛋儿吴静雯、鸭蛋儿孙贵珍、鸡蛋儿冯小花、燕蛋儿王春草、鸟蛋儿梅玉贤。” 怪了，这小鸟蛋儿的名儿，是谁给起的呀？ 听着娟子一字一句地念完了，小刺梅的身子瘫软地向前一倾，成串的眼泪滴落在了那张白纸上！她颤抖的两只手抓起了那张纸，又急忙抓起包着白纸的那些孩子们贴身的布，把它们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明白，她抱的，是十一个和她朝夕与共的孩子一颗颗跳动的心呀！她似乎看到了，孩子们那一张张稚嫩顽皮可爱的小脸蛋儿！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扬着头，颤巍巍的身子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方淑娟的脸上挂着热泪，肩靠肩地抱住了她，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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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 13: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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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3 08:0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