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篇小说《小刺梅》17（上）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十七章 绰号的由来
丫头娘的病加重了。 她的身子火烫火烫的，不住地颤抖；脸“胖”了，眼睛也变得模糊了。 丫头原本想搀扶她去喝碗汤面的，可她一倒在地上就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只得由着她去睡。大概是噩梦惊扰着她那虚弱的身躯，“抓鬼呀”、“回来吧”等等的胡话一说就是半宿。无奈的丫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依偎在她娘的身边落泪…… 天亮的时候，丫头娘原本黑黄的头发一下子花白了，有些浮肿的脸上生出了道道皱纹，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使她这个才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看上去竟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丫头搀扶着娘找到一家名叫“德寿堂”的药铺。坐堂的郎中看了之后，说丫头娘是“急火攻心、肝郁气滞、肾脾两衰”所致，要泄火滋阴慢慢调养，抓了三副中药，还介绍她们到价格比较便宜的“君悦客栈”去住。 从“德寿堂”出来，按那郎中指的方向，丫头扶着娘边走边打听道儿。 街面上很热闹。吃的、穿的、用的、玩的等各式各样的商铺；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摆着地摊的小商贩儿；做买卖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叫喊声、要饭的梆子声，时不时地还听到些大人孩子打情骂俏的吵闹声……各式各样穿戴的人来来往往，还有拎着警棍的黑狗子、扛着大枪的日本兵、骑马挎刀的鬼子官儿…… 街道上的这一切，对第一次进城的丫头来说，都是那么新鲜，那么吸引人，令人兴奋。 就在她们找寻“君悦客栈”的时候，丫头娘胳膊上挎的小包袱让人抢了！丫头松开搀扶着娘的手就要去追，可谁知她刚一松手，她娘虚软的身子就往地上倒！丫头真是干着急，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抢包袱的人扬长而去，只能在心里发狠：小子！我记住你啦！ 抢包袱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高高的个子，顶着个“盖儿头”，上身穿一件白色土布的“褡裢”，下边穿一条刚到膝盖的半截大肥裤子。他跑起来两个膀子带着胳膊一左一右使劲地摆动着，“褡裢”被风吹得飘起来，看得见他的腰背上有红肿的伤…… 好容易找了一处房圈子，三面墙还算完整，还有半个房顶能遮风避雨，墙角处还有些柴草，想来是哪个叫花子用来“打宿”的，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丫头扶着娘倒在那草上，眼巴巴地看着她，心里在想：这药可怎么熬，这肚子可怎么喂呀？看着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刚才的新奇兴奋一下子全没了，几乎身无分文的她们娘儿俩，可怎么活呀！难道，这老天爷，还有这舜安城的强盗也跟日本鬼子、保安团串通好了，非要灭梅云罡的全家不成？ “没有迈不过去的门槛！”娘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吃力地撑起身子，拉着她的手，艰难地说，“丫头，你可要……挺住哇！” “娘，您放心，我就是去求、去要，也要给您治好病。”丫头看着娘虚软的身子，烧得通红的脸说，“您就好好在这儿歇着，我这就去求那个郎中，先把药给熬了。” 安顿好娘，拿着一包中药，丫头回忆着刚才走过的路，去找“德寿堂”。就在她走出小巷要上大街的时候，又看见了抢她们包袱的那个“盖儿头”。他踉踉跄跄、上气不接下气地跑着，离丫头越来越近。 小子！咱们还他妈的还挺有缘，看我怎么收拾你！丫头心里想着，躲在一根电线杆子后面，看着“盖儿头”要走过的时候，手中发出一颗小石子，正打在他的脚底板上。 “噗嗵！”“盖儿头”一个“前趴虎”倒在了地上。他警觉地抬头朝四周看看，好像没发现什么异常，张嘴骂道：“哎呀，真他妈的倒霉！” “大哥，摔疼了吗？”丫头急忙跑过去，边搀扶他边问。 “没事，没事儿。”他长眉下的一对小眼死死地盯着丫头，问，“你是谁呀？”问罢，不屑一顾地要往起爬，“关你屁事儿？” “大哥，”丫头蹲在他面前，用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央求着说，“求您了，把包袱还给我吧，啊？” “谁他妈的拿你什么鸟包袱啦？” “求您了，大哥！”丫头好话央求着，“包袱里的东西您也用不着，您就行行好，还给我吧！” “不就是两件女人的破衣服吗？我早扔啦！”说着，冲着丫头的胸口就是一拳，爬起来抬腿就走。 丫头没防备他出手这样快，摔了个屁蹲儿。她定了定神，扶着地慢慢地起来，顺手摸起一颗小石子，用手指弹发出去，刚好打在他的后脑门上。 “哎呀！”“盖儿头”惊叫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暗暗发笑的丫头大喊了一声，“找死呀！”他话音刚落，紧握的拳头就直奔丫头的眉头眼眶打了过来。 丫头不慌不忙，一侧身一伸手，抓住了他拳后的手腕，顺势向前一带，将他的胳膊反扣在他的背后，用力向他的脖颈处推去，疼得他“嗷嗷”直叫。 围观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人们议论些什么，丫头根本没心去听，只想着快点把他治服了，要回包袱。可这小子嘴还挺硬，只是一个劲儿地“嗷嗷”叫疼，就是不说一句软话。 不知是什么时候，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了四五个与“盖头儿”年纪相仿的大小伙子，把丫头和“盖儿头”围在了中间。 丫头打眼一看，这几个大小伙子虽说是高矮不一、相貌各异，但个个都不是“善茬儿”。他们有的留着和眼前这个人一样的“盖儿头”，有的光着头；有穿粗布汗衫的，有穿“褡裢”的，还有赤裸着上身的。 看来他们是一伙儿的。丫头心里暗暗叫苦：我打得过他们吗？猛虎还怕群狼呀！她用眼睛的余光一扫，见他们一个个耀武扬威地捋胳膊、挽袖子，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着骂着，心想：不是我找事儿，是事儿找到我头上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豁出去了！于是，她在松开“盖儿头”手腕子的同时，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后腰上，一脚把他踹出了两米多！ 丫头刚站稳，那四五个围观的大小伙子的拳头就劈头盖脸般地砸了过来。丫头灵巧地招架着，拼力回应着…… 打着打着，丫头心里又在暗暗地发笑：不过就是“封眼”、“插肋”、“扫荡腿”，三角猫的功夫，有什么了不起！我就陪你们玩玩吧！ 看见了对方的实力，丫头心里有了底，在机敏躲闪的同时，瞅准了空子，不是踹这个一脚，就是给那个一掌。时不时地有人倒下，引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玩着，玩着，丫头发现：这帮子人虽说不是自己的对手，还算是练过，腿脚不乱，不动点真格的，打服他们还真不容易。转念又一想：我刚到舜安，还不知道这舜安河水的深浅；何况，我娘还等着我煎药呢，不能恋战，得赶紧抽身。 想到这儿，丫头使足了力气，一阵“劈风掌”、“鸳鸯脚”，直打得这几个大小伙子全倒在地上，手捂着伤痛之处，喘着粗气，“哎呀妈呀”地叫个不停，才收了“金鸡独立”的招式，看着他们的狼狈相微微一笑，抬腿要走—— “啪，啪，啪！”围观者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瘦脸汉子带头鼓起掌来，笑着说：“别走嘛，小兄弟！” 谁是你的兄弟？丫头心里想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是抬腿要走。可她没想到，她的肩膀已被身后的两个小伙子架住了，想走也走不成。 那个带头鼓掌的瘦脸大汉走到丫头跟前，端详了好半天：“这小兄弟人不大，长得还挺俊！”吩咐手下人说，“给我带回去！” “是了，九爷！” 原来，这位被称为“九爷”的人是他们的头儿。丫头明白了：就是刚被打趴下的那几个，还有抢包袱的那个大小伙子，都是他的手下。那么，他们是干什么的？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为什么我打了他们，他们的“九爷”反倒跟我称兄道弟？来不及多想了，落在人家手里，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慢着，给我拿着那包药！”丫头指着放在墙犄角的中药包，冲着那位九爷说。 “咳！那有嘛用？”九爷嘴里这样说，却招呼手下，“去，给这位小兄弟拿着！”
| 
发表于 2024-1-8 14:54:52
收藏
发表于 2024-1-10 09: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