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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18（下）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十八章 重审假发辫儿
“成子，你再想想，那天小刺梅是怎么偷的你的钢笔？”晚饭后，姜茂林把成子、娟子叫到办公室，问尤贵成，“难道你就一点也没察觉？” “您这是怎么了？连我也不信了？”成子奇怪地看着姜茂林，不解地反问道，“我要是有所察觉，还能让她得手吗？” “你想过没有？那天小刺梅为什么要装成大辫子姑娘？”姜茂林把王主任提的问题直接搬了出来，“既然是投案自首，还戴什么假发？有这个必要吗？” “这……”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把成子问住了。是啊，她为什么要戴假发呢？ “您是说，假发和钢笔，有什么联系？”显然，娟子想到了另一层，她思考着问，“那假发呢？” 姜茂林从柜子里取出那顶假发，慢慢地放在桌上，细细地审视起来。心想：只听说书人讲过古时候包拯、狄人杰审过猪狗、铜钱、布袋子，难道今天我们也要审审这顶假发不成？ 细看这顶假发，决不是戏班子用的行头，而是用女孩子剪下的长头发制成的。那一根根又粗、又黑、又长的青丝，精致巧妙地扎定在一个细丝线编成的头网上，顺着头势编成了辫子，戴在头上，几乎和自己头上长出来的一模一样！倘若把辫子散开，肯定是一头乌黑的直垂腰间的长发！后来，问起小刺梅，她说这是她花了100美元在北平东交民巷的一个商行买的——不用问，北平她敢偷，外国人她也敢偷。不然，她哪里来的美元呢？ 娟子一手拿着自己的钢笔，一手托着假发，来回比划着，试探着……索性，她把假发戴在了头上，把辫子摆在胸前，依旧用钢笔做着探试，怎么也弄不懂这假发与钢笔之间的联系。 姜茂林发现，娟子戴上假发后，虽然还未细细地梳理，发套外还看得见她原本的短发，却多了几分婀娜，几分妩媚。他观察她摆弄假发辫的手，不知怎么，想起了草原上的套马杆，拉开抽屉拿出根小线绳儿在铅笔杆上做了个绳套儿，试着去套成子上衣口袋里的钢笔…… “我懂了！”娟子看着他们的试验，像是有了新的发现—— 她掏出一个橡皮筋，在那假发辫子扎结大约两指的地方又扎了一道结，捏住几根头发轻轻往外一挑，挑出的头发支棱着，自然成了那根辫子上的套儿。她让成子重新放好钢笔，用那头发辫上的套儿去套，那细细的几根发丝很快套住了笔帽上的鼻儿，轻轻向上一提，钢笔果然出了成子的上衣口袋！娟子得意地一手握着辫子，一手捏住套着的钢笔和头发，往下一捋，钢笔连同那橡皮筋都到了她的手上，发辫又恢复了原样！ 啊，原来如此！ 姜茂林惊喜这新的发现。但他深知，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是娟子，用这根辫子去偷，也绝非易事。因为，这跟变戏法一样，看清门道不易，做起来更难。不仅要稳、要准，还要快、要巧，巧到不被人察觉，还真得有点功夫哩！ “这小刺梅偷东西还真有一手！”成子情不自禁地叹道。 “是啊，我们终于弄清了她偷钢笔的手段。”姜茂林思考着说，“这根辫子是她的作案工具，用这根辫子去套成子上衣口袋里的钢笔，把它提出来，是她的作案过程。有了作案工具、过程、赃物，就是偷吗？就成子的钢笔事件来说，这一切都具备了，我们能说她这是偷吗？” 姜茂林的这番话，引起了成子、娟子的思维。他俩先是奇怪地看着他，而后都皱起了眉头。 “目的是什么？”成子思索着，脱口而出，像是自言自语。 “对！她的目的是什么？换句话说，她的动机是什么？她为什么要偷钢笔？”姜茂林有些激动地补充着、思索着说，“‘偷’的目的是把他人的东西占为己有。小刺梅偷成子的钢笔是为了占有吗？不是！她偷了钢笔之后，尾随而来，还笔投案。既然不是为了占有，能叫偷吗？” “那叫什么呢？”娟子思索着问。 “显白！生怕我们不知道她是个贼！”成子像是看透了她。 “莫非，她是在炫耀？”娟子也在揣度着她的用意。 “这叫‘报门子’，是江湖上有些本事的人自报家门的一种方式。所以，她的动机不是偷，而是自报家门。”说到这儿，不知为什么，姜茂林转了话题，“不知你们想过没有，尤其是成子，咱们过去搞侦查，不管用什么手段，是偷听、偷看，偷文件偷档案，或是抓个‘舌头’，摸到敌情就行。现在，我们做治安工作，办案子，是在给人下结论。说人家是恶霸地主，你得说清他有多少财产，是怎么恶的，怎么霸的，一件件罪行都要落在害人的和被害人的身上。今天，我们说小刺梅是贼，就要说清她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偷了谁的，偷了什么，怎么偷的，脏物在哪儿？可这些，我们都不清楚。百姓们只是街谈巷议，过去的伪政府也只是捕风捉影，虚张声势，有谁见过她偷？更别说人赃俱获了。可是我们写给军管会的材料里，却说她是‘贼’，是‘惯偷’。我们这个结论，站得住脚吗？” “这……全怨我。”听到姜茂林的话，主笔的娟子有些挂不住了，自责地说。 “不不不，我不是在说责任。要说责任，首先在我。”姜茂林走过去，抚着娟子的肩头说，“我是想说，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认识到工作性质的转变，现在我们不仅是搞侦查，更是在办案子，在给人下结论。既然是给人下结论，就要有根有据，钉是钉铆是铆，对人负责。我们的一句话，一个结论，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的生死，不是吗？” “那，这个材料该怎么写呢？”娟子有些疑惑地问。 “照实里写！她自己说她是贼，老百姓说她是贼，我们不说，不下结论，不就结了？”成子反应很快，话说得也直白。 “对！”姜茂林赞许地说，“不仅要这样写，我们还要想想，还有哪些我们必须了解的东西，我们还不清楚？比如，她为什么要用那样残酷的方式自我惩罚？这种惩罚为什么持续了这么多年？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不方便问，娟子，靠你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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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3 13: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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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4 08: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