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的知青生活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一百六十二）

 

我们为了明天出山积畜力量睡的很早，但真正能顺顺当当的进入梦乡的人很少。这种亊摊到谁的身上没有点心亊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没有了昨天晚上的叹息声，但每个人在被窝里翻着滚，在思前想后的情绪中感到心情悲凉人世沧桑，埋怨老天对我们不公。胆子小一些的知青想着想着难以控制悲凉的情绪，不禁潸然泪下。即使有些坚強没有落泪的知青想想在后排的日日夜夜吃的苦和受的罪，也是倍感委屈，心中凄凉的不行。大家这一晚上睡着和没睡着的都是饥肠不停的翻滾闹腾，恶梦不断。第二天早晨大家都起的很早，天刚蒙蒙亮，就有知青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行李。把来时所拿的东西全部打捆，一件不剩。知青全部起来后，望着床上的东西发起愁来。按说东西也不是太多，就是被子祳子和几件衣服，重量不多但体积不小，我们这次是被逼无奈，冒着洪水泛滥随时都有被冲走的生命危险强行出山的。如果没有山洪暴发，背上行李还行，现在这个时侯出山，可能连路都没有，再加上又饿了二天，渾身软乏，如果再背上大体积的行李，行动会很不方便，甚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考虑再三，认为此时行李不能带。但大家的意见不是太统一，最后我们只好采取了举手表决的方式。大多数知青认为带行李危险较大，最后表决结果是为了保证体力及行进速度出山，所有的物品全部不带，只用给我们发的印有下乡光栄的黄绿色挎包把吃饭的家伙和衣服带上。早上七点左右，我们全部收拾停当，没有烧完的木炭全部架了起来点上了火。站在宿舍前的高台上，大家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后去炭窑的山路，这条路我们的脚印不知铺了多少层，这 条路我们的汗水不知流了多少滴！虽然此时此刻这是叫我们心酸的地方，也是叫我们悲痛欲绝的地方，更是一个充满着人生恶梦的地方。但毕竟我们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四十多天。这是虽然远离亲人，远离都市，远离繁化，远离人海。但这四十多天的人生阅历却叫我们经历了从前没有经历过的亊情，感受了以前没有感受过的辛酸，吃到了以前没有吃到过的苦难，领悟到了以前从来没有领悟到的恐惧。四十多天的人生经历虽然很短，但在后排这个地方却叫我们感受很多，悟知也不少。真正要离开这个地方，说是依依不舍有点不太准确，说是对这个地方有感情也不准确，或者说是对这个地方有一种憎恶的感觉每一个知青到没有这样想过。心中的五味杂陈叫我们百感交集，犹如一团乱麻，一时半会很难理出个头绪。站在宿舍的高台上，此刻我们仿佛听到了曾经唱过的歌声，仿佛看到了烧木炭时那通天的火光，仿佛闻到了木炭出窑时那特有的气味。大家在宿舍的高台上发愣似的傻傻地站着，半天没有移动脚步。陈志刚大吼的一声把大家从沉思中喚醒，大家这才收回了看身后连绵群山时那复杂的目光。通关河的洪水巳没有了下雨之初那样的猛势，但浊浪依在，河水渾黄，河水的水面虽然看不到了昨天的挟石湧树的埸面，但水流还是有点湍急。此时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为了活命，只有冒死一搏了。

龙行天下

为了出山寻食物，

轻装出发扔被褥，

成品木炭全烧掉，

集结一起拼搏出。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一百六十三）

 

我们来到河岸边，初次进山的路已完全看不到了，洪水虽然略有消退，但岸边堆积的都是稠稠的泥浆，站在岸边大家犹豫了起来。看不见路，如果摸索着前进，无形中会增大危险的概率。是走还是不走，有几个知青面露难色，有些迟疑。我找了二根滕条将脚上穿的鞋捆了一下，以前在队上浇包谷地时，吃过稀泥吸鞋的亏。象今天岸边堆积的稀泥，如果鞋不捆，走不了一会鞋就有可能被泥吸掉。大家看我这样也都效仿着捆了鞋。每个知青都凊楚面前的处境不是很乐观，但留下来等着王厂长或公社的人来救援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有可能等到他们来时，我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怕没有好结果，不怕可能拚出来一个好结果。惧畏困难犹豫不决都不是办法。我和陈志刚吴华民是迈出第一步的，后面的人看到我们迈出的第一步，知道此时已无退路，也开始跟在我们的后面动了起来。由于洪水冲刷的原因，河床上到处都是大小不等的石头，犬牙交错，高低不平，极不好走，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着小心翼翼走着，这时我们才开始后悔准备工作太不到位，很多亊情根本没去想或想得不周全，真正动起来了才感觉到缺这少那，如果我们照这样的速度行走下去，恐怕到半夜也到不了风阁岭。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有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我们在一起开了个会，讨论了一些具体的细节，特别提到了个人的安全，对人员进行了一些分工，身体強壮体力相对好一点的知青走前留后，每人准备一根木棍，一是可以借力，二是可以探路，三是可以支撑身体减少水的冲劲。又叫人找了二根八九米长的滕条，万一出现意外，可以救人，遇到险路时可以互相拉扯，保证安全。等一切东西都准备好后，我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许多。遇到急流险滩时，我们互相拉扶着从崖壁上过，遇到河水湍急时，我们拉着滕条，拄着棍子小心异常地慢慢走，遇到路面状态好些时我们快点走。走了二个小时后，大家的饥饿感再一次冲湧了上来，体力明显不支，脸色都有点发青。队伍只好找了个地方休息。越休息大家感到心里越空，耳边只能听到河水的声音，单调刺耳。心空，刺耳，饥饿的感觉我们真有点承受不下去了，有几个知青面露绝望的表情，精神有些恍忽。我们几个当过知青组长的聚在一处交流了一下，认为从现在开始尽量减少休息的次数和时间，那怕走的慢一点都不要紧。因为一休息想心亊的太多，现在的关健是走路，心亊留着能活着走出去再想。我给大家做了动员，讲明了此时此刻我们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只有咬紧牙关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我的鼓动多少还是有点作用，大家都站了起来动身前进。想想我们来时的欢歌笑语，而此时，单调的水声，疲惫的身体，沉重的心情，饥饿的肚子，如此具大的反差，叫人无法相信。但现实就是如此，你相信不相信都没有用。而此时只要能解决饥饿的问题，其它的问题就不成为问题。但走了多长时间我们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大家咬着牙只是机械地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们一定要活着走出去！

龙行天下

大水冲失进山路，

头晕眼花还空腹，

一番鼓励有作用，

精心组织来克服。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一百六十四）

 

我们的宿舍是在通关河的东岸，平日里通关河不发水时，河水的宽度很有限，深度也不会超过半米，东西两岸可以随意的穿行。奇怪的是东岸地形挟窄，能耕种的地方相当有限，即使有地也只有巴掌大小，只能点上几棵豆或者是种上几棵玉米，能活的话随意它长成什么样没人去管，即不施肥也不除草，长成则收，长不成也不可惜。西岸则不同，地形相对开阔，土质也不错，很适宜种土豆和玉米。如果不发洪水，我们尚可以到西岸弄点吃的，一发洪水，想要到西岸除了不要命，别无他法。平日里走这样的路虽然不太好走，但没有太大的难度。而今天却不一样，通关河的洪水我们可以说是第一次领教过，胆怯自不必说。再加上饿了好几天，又添上了洪水冲过的稀泥路，走的相当费劲。我们约摸着从我们开始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有六个小时，大家的体力巳严重透支，具体到什么位置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采用了在队上割麦时对美食的欲望来激励我咬牙坚持着，但说句心里话，挨饿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胃里很空，犹如石磨里没有东西干磨一样，老有一种说不清的酸楚感觉顶在心尖尖上，身体感觉很轻，脚底没根，眼前不是太清亮，似乎在眼前老有一堆抹不掉的雾，脑海中似乎也没有了清晰的思维，机械的想一些亊情是前想后忘。此时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有些知青已有点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随便它怎样的心态挂在脸上。没有人让停下来，但大家自觉不自觉地找个能躺的地方躺下大口地喘着气。人的思维宽广无界，坐在翻腾着洪水的岸边，我努力地让自已平静下来，理理情绪，清清思维，海阔天空的瞎想了很多很多。等真正平静下来回到现实看看眼前的一切，才清醒地认识到此时对于我们这些知青来说一切都是虚的，能生存下来才是第一位的！无意中我到想起了一本书上说的话．＂生存其实很简单，拒绝坠落就行。生存其实很简单，有勇气前行就行。生存其实很简单，胜利时保持冷静就行。生存其实很简单，在艰苦的环境中选择坚強就行。生存其实很简单，把绝望转化成动力就行。生存其实很简单，大家团结在一起就行。＂人往往就是这样，对一些很浅显的真理的理解非要经过惊心动魄的亊情才能看的清想的明。我以前对生存其实很简单这句话真是不太理解，经过这么多亊，特别是这两天的亊此时我才真正地明白，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亊情，等和靠都不能解眼前之危难，要让生存变得简单只能靠自已。面对眼前的一切，就只有在艰苦的环境里选择坚強才行。人每当遇到亊情时，只要能想通，就能释怀。我想通了这些亊情，心內的烦燥感己缓解了不少，心中有了动力，身上的肌肉也感到紧了起来。我高喊了一声｀走＇！把大家吓了一跳。队伍的步伐虽然有些踉跄，但是动了起来。我们互相鼓励着，搀扶着，一步一步地向山外走去。

龙行天下

饥饿导致浑身软，

躺到河边想偷懒，

小伙提劲一声喝，

大伙起身山外赶。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一百六十五）

 

人在绝望的时侯下意识里是要拚命一下的。求生的欲望是人的本能，也是人的潜在本质。我们此时虽然心里的热度在一点点消退，但欲望却相对强烈。就凭着这种欲望我们咬牙坚持着向山外一步一步地走着。古人说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当我们走到一处河床很宽的地方时，王振铎突然惊呼了起来，手指着对岸，情绪相当激动。我们不知就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们所有的知青都兴奋了起来。原来河的对面有一块土豆地，当地的贫下中农不知为什么没有收，土豆的秧子虽然发黄枯萎，搭拉着头在河风中东摇西晃，但我们的眼睛此时却亮的出奇，看的是格外清楚。发黄枯萎的土豆秧此刻在我们的眼里犹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叫人赏心悦目，心花怒放，我们每个知青犹如打了一针鸡血一样，激动的情绪难以自拔，这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看到能吃的东西，大家能不高兴吗。但是大家仔细地看过这里的地形后，心又凉了半截。这里是一块较为宽阔的平地，东河岸到西河岸的距离超不过三十米，而且地势也平缓顺溜，搁在以前，我们一个三级跳就可以跨到对岸。但现在正发着洪水，河水的宽度虽然只有十米不到，但由于河水几乎都是泥水，根本看不到河水下面的情况，几天洪水的冲刷，河床里那深那浅不得而知，再加上洪水的流速很急，贸然过河相当危险。我们正准备在一起商量一下釆取什么办法过河最为安全，只见王振铎一个人毅然决然地向河对岸冲去。王振铎是我们去后排的知青中个子最小身体最瘦的人，平日里话也不多，性格相对孤辟一些，我们在后排吃饭没有定量，也不用饭票，能不能吃饱全看你吃饭的速度和身体的强壮程度。由于王振铎的性格和身板，他要在能多吃上恐怕很难爭得过其它知青。特别是我们出山的前三四天，由于粮食不多，每次做的饭本来就吃不饱，大家每次吃饭都不是排队打饭而成了抢饭。这样王振铎就亏欠了不少。可能是太饿的缘故，如今终于见到能吃的东西，已经无所考虑，也顾不了那么多，也忘 了什么危险不危险。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填饱肚子！走到河的中心时，王振铎的步子还祘稳定，我们每个人都在咬着牙为他使着劲，离对岸还有二米左右的距离时，我们咬紧的牙关才松了下来，心想总祘是安全的过去了。谁知就要到对岸了，不知是河床下面有个深坑还是王振铎饿的脚下有些发软，他一脚没有踩稳，人摔到了！转眼之间，洪水就把他冲出去五六米，他在河水中打着滾，双手在空中胡乱地舞抓着。我们都惊呆了，用足了全身的的力气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每个人的心 怦怦乱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想着这下完了。我们焦急地在想着如何去营救他，王振铎被冲出去十五六米时，身上的衣服被河床里的碎石磨的成了碎条状，褲子被河水已冲掉，万幸的是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他，他抓住大石头歇了一会终于爬上了西岸。看到他爬上了岸，我们狂跳不止的心才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王振绎踉跄着走到土豆地里，挖出几个土豆也不管有泥没泥，干净与否，大口大口地生吃了起来。十几分钟后，王振铎有力的站了起来，一溜小跑地沿着河边把褲子找了回来。他跑到土豆地狂挖了不少土豆，把挖出的土豆装到两个褲子腿里，捆好后挂在脖子上，向我们走过来。可能是吃土豆肚子里有货的原因，他的脚步此刻实在了不少。我们连忙用滕条拉着全部下河去接他。把他从河对岸平安接过来后，缷下他脖子上的土豆，从褲腿里倒了出来，看到这些土豆，六七天来我们的心第一次踏实了起来。

龙行天下

这段明显已经发过了！

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于家长孙

我是照着一篇一篇发的啊

于家长孙

 我的知青生活（一百六十六）

 

人在饥饿的时侯，对食物的向往没有受过饥饿的人恐怕很难体会的到。这个时侯不管是什么食物，只要是能吃顶饱都会比爹娘要亲。对于王振铎几乎是丧失了生命弄来的二三十斤土豆，大家的眼里闪放着异样的目光，目光如口，似乎能把这些土豆通过目光生吞到肚子里去。虽然土豆上的土泥由于无清水冲冼，大家也来不及弄熟，每人拿起一个土豆胡乱地在衣服上擦了几下，用牙将土豆的表皮啃掉，狼吞虎咽三二口就下了肚。在我们当时的记忆里，以前所有吃过的食物都比不上此时下到肚子里 的土豆是那样的鲜美，甘甜，滋润和实在。几个生土豆下肚后，勃勃生机由于土豆的作用在每一个知青的体内奔腾咆哮着，六七天以来我们的脸上第一次蹦闪出了笑意，有一种心满意足的神态。古人说知足者常乐，此时几个生土豆下肚，大家的知足感无与论比，一脸知足后幸福的表情荡漾在每一个知青黑不溜秋，满脸土泥，疲惫不堪的脸上。这六七天每一个知青的狼狈象很值得取笑打渾，而且这也是我们这些知青的强项。但由于饿的失神，心情极差，大家都在想着是否能活到明天，谁还有心情互相嘲笑。几个生土豆把我们知青的强项激发和挖掘了出来，大家彼此对视了几眼，开始互相攻击和调笑了起来。活力又出现在我们这帮知青身上。有几个知青提议再到河对岸弄些土豆回来，以备路上之需。但王振铎的亊情才过去短短的十几分钟，大家对刚才惊心动魄的埸面还心有余悸，头皮还在隐隐发麻，响应此亊的人不是太多，再说此刻大家肚子里已经有点货了，心慌的滋味基本消失，没有必要在去冒这个风险。这几个知青见无人回应，想想王振铎的亊情还真有点后怕，只好不在坚持。肚里有货和没有货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虽然下到肚子里的土豆是生的，但却相当给力。大家的脚底板有一股热流在冲动着，腿巳不在发软，两脚落地巳有了一种掷地有声的实在和踏实。我们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人的满足感确实是一个很难说清的东西，难以用语言去表述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几个生土豆所激发出的满足感使此时的知青是无比的幸福和快乐，行进速度的加快只是 碎碎的亊情，歌声唱了起来，笑声响了起来，口哨声吹了起来，此情此景使我对于古人知足者常乐，能忍者自安有了深深的体会和感受。过了孙家村大队后，路好走了不少，在行进的途中，东岸的巴掌地里时不时能收获到一些可以食用的东西。人在饥饿的时侯，胆量会不自觉地发生一些变化，有的人变得异常胆子，有些人会变得异常胆大。而对于我们初涉社会，世面所历有限的知青来说，胆子不可能大到那去。肚子有食，饥饿感减轻我们的胆子无形中也大了起来。我们为了取直道以减少路程从而加快速度竞然敢踏河而行。生存其实很简单，只要大家团结就行。我们在患难和经历了生死考验的这些人心里的感情因素格外強烈和真挚，大家团结的如一人，正应了毛主席的最高指示里所说的軍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天黑了，我们这十几个知青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相互掺扶提携着把力量在手掌中传递着行走在黑蒙蒙的大山之中，大约在晚上八九点钟，我们终于看到了张家山大队贫下中农屋里映射出的灯光。我们感叹此行的艰难，不禁对能在洪水之时能平安地走出大山感慨万千，难以控制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家情不自禁地高声喊了起来， ｀风阁岭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