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猴石山》111（上）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三十三章名字寄情深 111（上） “同志，我找肖汉生肖师傅。” 今天一早，吃过早点，茅海棠陪着石裕山坐上医院的吉普车，直奔清河而来。由于地处北郊，司机也不熟悉，一路打听，找到北京第二机械厂大门口时，已经十点了。茅海棠想到他与肖汉生谈的是隐私，她和司机不便在场，找了个借口指着沙石公路上工厂大门西侧的公交车站说下午一点半在那儿等他……石裕山以敬慕的眼神送走了吉普车，挥了挥臂，走到大门口的传达室，对值班的老师傅说。 那老师傅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身着国防绿干部军服的石裕山，开始还以为他是搞外调的呢，问明了事由，填写了《会客单》，拨通了他们的内线电话。 “厂里正开大会，快散了，你再等一会儿吧！”老师傅放下电话告诉他。 “你是老石吧？”半个多钟头后，肖汉生来到传达室。他微胖的脸上露着笑容，好像一点也不陌生，一见面就伸出两只大手握起了他的手。 “您是肖师傅？”又窘又喜的石裕山忙站起来，结结巴巴，“是，是，我是石裕山。” 几句寒暄之后，肖汉生拉着石裕山的手走了出来…… “你们在开会……？”坐在机械厂大门东侧的一家餐馆里，石裕山忍不住内心的喜悦与冲动，说话也语无伦次了，“可算见到您了！” “……再来一盘小河虾，一瓶‘二锅头’，快点！”肖汉生点完饭菜，对石裕山说：“不知又刮什么风，支援三线。” “是吗？”石裕山随口附和。可眼下，他哪儿还顾得上什么“三线”？心里盘算着怎样跟他提起他心里的一连串问号。 “咳！不管它，来，先垫补点！”肖汉生热情地给他斟上酒，笑呵呵地问，“你来，是卫东的事儿吧？” “是，是……”石裕山一惊：他怎么一点不忌讳？这么快就切入了主题！他眼里含泪，举起酒杯，“来，咱们先干了这杯。” “砰！”两只酒杯响亮地碰在了一起。 这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两只酒杯，而是历经抗击日寇、解放全国、抗美援朝的老兵，肖卫东的生父与手上长满老茧的老工人、含辛茹苦把她抚养成人的养父的两颗心碰在了一起！ “前天晚上我一进门，看见孩子她妈肿胀的脸。”肖汉生嘴里嚼着花生米，手上搓着花生米，平和地说，“我问她怎么啦？她说你来了，还说没让你进门，不想见你……我就埋怨她，孩子大了，这事儿能不告诉她吗？她说世道这么乱，她想瞒她一辈子！我顶了她一句，既然你想瞒她，干嘛还给她留记号……？” “留记号……？”心如浪涌的石裕山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认真地听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不住地点头。他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肖汉生一看见他就知道他是石裕山。但听他说到“留记号”，他又摸不着东南西北了。 “是啊！”肖汉生举起酒杯，“干了这杯，我慢慢跟你说。” “别，别，您先说吧。”石裕山的脸红了。他推辞着，好像很为难，“我是下午四点的火车。” “这么急？来了还不多呆两天？”肖汉生惊异地看着他。 “这也是……”他告诉了他这次北京之行的来之不易。 “怪不得呢！现在刚过十一点吧？”肖汉生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大钟，举起酒杯，“晚不了，两点，我准时送你上车。”他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砰！”两只酒杯再次碰到一起，碰出了火花。 肖汉生放下酒杯，给石裕山夹了一筷子长长的细粉，像是漫不经心地说：“这丫头不是叫‘卫东’吗？” “是啊……？”他惊愕他的话。“卫东”，这个令他冥思苦想捉摸不透的名字，难道就是他说的“记号”？ “你呀！走南闯北的……”肖汉生笑了，风趣地问，“朝鲜在北京的什么方向啊？” “东北呀！”石裕山脱口而出。啊……？这可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自己的家在东北，工作单位在东北，张口闭口不离“东北防线”……怎么就不解其味呢？当年，我离开她不就是去了北京的东北吗？石裕山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怪不得肖卫东说她从小就叫“卫东”，原来这是她刻意给她留的记号啊！他拿过酒瓶，颤巍巍地给他斟上酒。 “这丫头小名叫‘东东’。”肖汉生嚼着小河虾，慢慢地说了起来，“那时候，她哪儿知道朝鲜在哪儿？只听说你朝东走了，就叫她‘东东’；她去给孩子上户口，那个上户口的警察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她很得意……我跟她结婚后，想给这丫头改名，她说，孩子她爹不在了，你就给我留个念想吧……” 听着他的叙述，石裕山的心里翻开了锅：秀娥啊，是你当年俊俏的容颜令我一看见她就恍恍惚惚地像是见到了你；是你说的那句令我刻骨铭心、别有韵味的“你就放心吧”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提示了我；是你写在她邮包上的名字彻底揭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是你坦诚、善良、倔强、果敢的脾气秉性传给了她，警醒了我；是你珍藏的我们那张宝贵的照片……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一口一个“东东”，不仅是珍爱我们的女儿，还饱含着对我的深情思念啊！我不是战斗在你的东边吗？我不是保卫着祖国的东方吗？“卫东”……？这个长时间困扰他，令他头疼费解的名字，直到今天，直到从肖汉生嘴里说出来，他才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这个名字不仅寄托着你对我的无限情思，也是你煞费苦心留给卫东、让她知道她还有我这个生父的“生命印记”啊！我应该怎样感谢你啊……？他拿筷子的手颤抖了，他的心更是在剧烈地颤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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