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猴石山》115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三十五章舅舅不能白当 115 “行啊，你们俩商量好了，变着方儿要回家是不是？” 凌晨四点下了夜班，蒙头就睡刚起来要洗脸吃饭，肖卫东、庞新花莫名其妙地被叫到连部，又莫名其妙地挨了老关劈头盖脸的训斥。她俩如丈二和尚，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自己看吧！”老关耷拉着脸，递过来两张纸，心里却在偷笑。 肖卫东接过一看，是一封写有“父住院速归”的《电报》，她惊愕了，心在剧烈地颤抖，六神无主了！是爸爸的老寒腿……？不，不，爸爸一定是患了什么要命的大病，不然，妈妈是绝对不会拍《电报》来的！她似乎看见爸爸躺在病床上，忍受着煎熬，睁着肿胀模糊的眼，急切地等待她跑到他的床前……眼泪“汩汩”地流下来：北京离这儿这么远，可怎么办呢？ 庞新花看的是另一封写有“母病危快回”的《电报》，眼圈儿湿润了，心里寻思起来：妈妈平时身体挺好的呀？前几天哥哥来信还说妈妈的身体很好，怎么说病就病得不行了呢？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电码、名字、地址、邮戳、发报时间……令她不得不相信！泪珠儿滚落下来，滴在那张电文纸上，渐渐地洇湿开来。她感觉眼睛发花，抬手揉了揉，扭头一看泪流不止的肖卫东，惊颤不已：这么巧？她爸病重，我妈病危，两家人同时拍《电报》……？ 咋不巧呢？这两封电报都是庞新花的妈妈茅海棠按照石裕山临别时和她共同设的“计”发的，让闺女回趟家，她巴不得呢！不过，她还是动了心眼儿，一封是石裕山离京的次日发的，另一封则拖了两天。可能是施工团的通讯员一周才来两次的缘故吧？这两封电报竟是同一天收到。 “快回家看看吧。”老关看着浑身颤抖、伤心泪流的肖卫东和垂眉泪眼、神色慌乱的庞新花，点燃一支卷烟，吐着烟雾说，“看到你们的《电报》，我和王连长打电话请示了指挥部，石团长说，兵团虽然还没有下达有关知青探亲的文件，但他可以特批你们每人七天事假，还让我们理解，说谁没有亲人呢……？” 回北京……？这是每一个知青想都不敢想的呀！根本就没有“可望不可即”！已经八九个月没看见亲人了，谁不想呢？她们恨不得身生双翅，一下子飞到父母亲人的身旁！两个女兵既伤感又庆幸：既然领导给了假，管它什么假呢，先回趟家再说！对，马上就走，今晚就上火车……！想到坐火车，她们的心又颤抖了，刚把工资邮回家，哪儿还有钱买火车票呀？摸着衣兜里仅有的几块零花钱，她们为难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可是，一个大姑娘怎么好意思张嘴借钱？可若是不借，难道让这已经批准的、连做梦都想回北京与亲人团聚的机会……？这可怎么办？她俩呆呆地戳在那里，滴着眼泪，心急如火却十分无奈地搓着胸前的两只手，身子微微地颤抖…… “咋啦？”老关吸着烟审视着她俩，“咋还掉泪了？” “哦，我，我……？” “前几天，你们上县城，是邮钱去了吧？”老关像是看穿了她俩，仰脸看着一个个悬浮在空中的烟圈儿慢悠悠地说，“我和王连长凑了五十块，你们先拿去用吧！”说着，他把钱放在了她俩面前。 “谢谢，谢谢指导员！哦，替我们谢谢王连长！”两个人喜出望外，羞红着脸破涕露笑了，不约而同地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手拉手儿叫嚷着抬腿就跑，“回来就还您！” “回来！” 听到老关的一声大喊，她俩顿时停住了。 “指导员，你要不要带点什么？”听他一喊，庞新花想到了什么。她后悔自己的得意忘形，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走上前问。 “是啊，还有连长要……”肖卫东羞怯怯地挪着步子问。 “我和连长都不需要带什么。”老关打断了她的话，仔细端详着肖卫东说，“别再让人家把你当小偷抓了，你们俩同去同回，一路小心，注意安全，别超假！” “是！”庞新花嘴上答着，心里却很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肖卫东回答之余，心里很不舒坦：瞧你，还是指导员呢，给了个甜枣赶紧打一巴掌，你怎么揭人家的“短”呀？ “今天上午十一点，你们到指挥部去找石团长……”老关扔了烟屁，走到她们面前，十分严肃。 找石团长……？找他干吗？听着老关的交代，她俩又一次莫名其妙了。 “他不是你舅吗？”老关抬手指着肖卫东说，“人家在电话里可说了，这个舅舅不能白当，要送你们上火车！” “啊……？”肖卫东惊喜地嚷了出来。她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如此。因为在她心里，尽管叫了他这个“北京老乡”一声“舅舅”，但他还是一位高不可攀的领导。在惊喜的同时，她还隐隐地感到某种不安：仅仅因为是“老乡”，他就如此吗？他为什么总是没话找话，说这问那？为什么送我军帽、军装？难道……难道真如任红兵所说，他没怀好心？不，不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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