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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木匠生涯》第五十二章 画饼诱惑(节选)

2025-2-26 11:09| 发布者: 安宁檬| 查看: 98| 评论: 0|原作者: 连峰

摘要: 人群中另外一位复员兵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观,而且显然也是不吐不快,他仿效前者的样子,半遮着嘴巴,带足了嘲弄的口气附和道:“你是三句话不离部队当兵的那点儿事 ... ...

    人群中另外一位复员兵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观,而且显然也是不吐不快,他仿效前者的样子,半遮着嘴巴,带足了嘲弄的口气附和道:“你是三句话不离部队当兵的那点儿事,依我看,与其说是两军对垒,不如说蚂蚁搬家更形象!零零星星的那些嘛,那……那肯定是转昏了头,迷失了方向。”听到有赞许的笑声,他的脸上显露出得意的神色,进一步压低了嗓门,阴阳怪气地说,“迎面乍看一眼吧,你很难断定这位嫂夫人到底多长时间没洗过脸,我敢肯定,绝对不止路途这几天。哎,老王精明能干,想不到竟会娶这样的一个女人回家当老婆。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也许是老王深谋远虑呢?夫妻俩长期两地分居,他不得找一位搁在家里绝对放心的丑媳妇?否则明里暗里常常做些招蜂引蝶的事儿,老王远隔千山万水,鞭长莫及,他得多累心?”
我很不赞成任意贬低,甚至出于嫉妒,恶意取笑他人的做法,况且还是针对我一贯敬重的本排排长。但是,受到他们的影响,又难免不产生自己的看法。我暗自想,倘若以我这个职业木匠的眼光看,那张粗糙暗淡,黑中泛黄的大脸盘,更像是一张用到不能再用的旧砂纸,受力打磨最多的部位,沙粒虽有些许残留,看上去不过屈指可数,却留下许多斑驳受损的痕迹,仿佛成片的青春痘刚刚治愈不久。其余那些非常用之处,虽然也有磨损,沙粒却仍能连成片。
    这位大嫂的眼睛虽然不小,但却暗淡无光,形同两潭死水。反应木讷迟钝,宛若实习生手下的一尊半成泥塑,绝无半点儿的青春活力与风采。双手搭膝独自坐在炕沿儿上,抿嘴垂头从不主动与人搭话。但听有人问话,神情瞬间就会窘迫得脸都不知道藏在哪儿才好,低头侧脸,可又绕不开几乎挤满了大半个房间里的人,一双大手倒能遮住整张脸,但又不能永远罩在那儿。忸怩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似的,两只大手硬生生地撑在炕沿儿边上,胳膊却始终难以抑制地不断抖动着。连眨眼睛,似欲说些什么,但是张嘴结舌,就是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来,躲躲闪闪的眼睛里总是挤满了胆怯与羞涩。听人说了什么抚慰鼓励的话,僵硬的双手又慌不迭地握在一起,仿佛麻木抽筋般用力揉搓着,脑袋摇得倒像是小小的幼童第一次抓在手中,下意识摇来晃去的拨浪鼓,好长一阵子才重新攒足了力气,却又干咧着嘴,深低着头,半捂着脸,依然不出声地坐在那里傻傻地笑。
    千里寻夫,着装却极不讲究。为防风沙,头上歪歪扭扭地包裹着一条单薄、且已褪色的暗格旧围巾,一边儿挣扎出半只耳朵,另外一边儿却几乎遮住了半只眼,翻起眼皮看人时,也没见她担心视线受阻而试图扶正过。仿佛一个好吃懒做,邋遢成性的懒汉子,故意敞着怀,趿拉着鞋,歪戴着帽子。短小的黑上衣与高大的身材显得极不相称,衣裤的肘部和前膝都有大小不一,颜色深浅各不相同的补丁,而且到处都是污渍和褶皱,让人一看便知,那是积年累月辛勤劳作留下的痕迹,反倒让人忽略了生活上的捉襟见肘,以及一路风尘给她增添的许多辛苦与憔悴。给人的感觉,这位大嫂是一位既粗笨,又邋遢的女人,而且还是千里寻夫,只为示穷。难怪去年四月从后山草原返回连队的路途中,排长主动回应我曾经问过的话题时,非常郁闷地对我说,他对父母包办的婚姻很不满意,一直心存离婚并且另组家庭的念头。
    如果把以上情形连贯起来看,王志排长与食堂上士产生婚外情的传闻显然就不是空穴来风了,而双双调离连队也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可尽管这完全符合正常的逻辑思维,我却始终心存疑惑。照理来说,只要已婚一方在婚外恋中有越轨行为——要么擦枪,但不走火儿,要么既擦枪,又走火儿——受到党内外的严肃处理是必定无疑的。排长何以只受到简单调离,而且几乎是全身而退呢?毫无疑问,调离就意味着一定有事。那么,所谓“现行”是否是他们二人为避免遭人非议,才在夜深人静时独处一地谈情说爱呢?或许他们并无越轨之处。而这其中,指导员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否是在小题大做,借机排除异己,并为巩固自己的领导地位,刻意造势立威呢?没有了排长的支持或保护,我今后的处境岂不是更艰难?
    新任的排长很快到位了,此人原在二排担任副排长,名叫程万根,正是一九七二年一月参加全团挖渠大会战时,由于盲目自信,故意卖弄,差点儿因为不明原因,被二三百斤未能全部引爆的炸药送上西天的那一位。但是,排长突然调离的消极影响依然存在,人心难免有些浮动。在这样的情况下,指导员又迫不及待地对我使出新招数了。
    一天下午,指导员突然罕见地再次来到木工坊,先是东拉西扯地与我闲聊了一阵子,然后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一只小巧的净面刨子,一边若有所思地问我∶“我记得你是七零年一月初,连队正式组建时就提拔起来的第一批老班长了吧?好像与你同批提拔,甚至比你晚提拔的,有的已经提升为排长或者副排长了。不过……不过你是知道的,修理班的工作都是技术岗位,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你,而且你们后勤排的排职干部一直也没有合适的空缺,又不能把你调到大田排,所以你的提职问题也就一直拖下来了。王志出事离开连队后,我就开始琢磨这件事。我非常希望你能在今后的工作中多承担一些责任,我看……,我看不如这样吧,暂不考虑安排你的实际职务,执勤排长的职责你先担任起来,主要负责起床、上工,以及需要临时集合时吹吹发令口哨。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再酌情考虑你的职务安排问题。”说完,他并不征求我的意见,把放在衣兜里的口哨掏出来,直接塞到我的手里,并且转动着眼珠意味深长地说∶“就从明天开始吧!我希望……我真希望你能格外珍惜这次机会。”
    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执行指导员的命令,可心中的喜悦和疑惑却又挥之不去,总觉得这样的好事来得太突然,被他拒之党组织的大门之外,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尤其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一名普通的小班长突然行使值班排长的职责,这实在是太离谱了,简直就像是顽皮的孩子在过家家,闹着玩一样。
    我无法猜透,指导员这番暖人的话里真实的成分究竟有多少,是否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玄机。但是,也不能就此断定,这是否是他反对把我确定为新党员发展对象而对我采取的一种临时性安抚策略,或者,换句话说,他是在软硬兼施,先打我一巴掌,紧要关头再给我一颗甜枣吃。可问题是,这颗仅具象征意义的甜枣,真的就那么容易吃到自己的嘴里吗?此外,也不能排除,这是他为消除王志排长突然调离带来的消极影响,正在试图通过首先稳住各班班长,进而稳定整个后勤队伍的一种预防性对策。或许,他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无论我怎样猜测和理解,值班排长的口哨现在拿在了我的手上,毫无疑问,这样的安排是极具象征意义的,任何一个足够敏感的人,都会与职务升迁挂起钩来。而且他携带口哨专门过来找我,说明他是有备而来,绝非即兴而发,率性而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积极暗示。噢,但愿我能用这把小小的哨子,吹出自己愿意听到的美好福音,吹出自己的一片光明前景来吧!
    实事求是地说,我当然希望自己的职务能有上升的变化,无论如何,那也是体现个人能力和荣誉的象征,但又不那么情愿放弃眼下的技术工作,尤其舍不得铁匠坊里那个隐秘的,而且是绝无仅有的学习环境。最近三年来,通过认真读书学习,自己在各种文化知识的积累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思想也在发生积极的变化,争取上大学的信念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坚定。如果没有了这个得天独厚的小环境,读书学习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既会感到可惜,也会感到很不适应。
    与指导员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无法把改变自己的处境和未来的前景都往好处想。脖颈套着一根无影无形的绳索,既无处逃避,又挣脱不开,除去顺其自然外,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班里的战友们听说我承担了只有排长才能行使的——仅仅只是象征性的一部分——职责,大家都为我感到高兴,“大圣”甚至满脸认真地对我说∶“看来指导员没那么小肚鸡肠,总算没忘升你的职。”随即忽又嬉皮笑脸地说,“不过你要是真当了排长或者副排长,可别忘了无论如何也得给我弄个修理班的班副当当!修理班还在筹备阶段,只有我一个人跟着你当木匠,论资排辈,也不能只当技术骨干吧?”
    但是,由一个班长行使排长的(部分)职责,这还是连队组建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一件新鲜事儿,绝大多数战友都感到好奇,都在热心议论,也在大胆猜测,见面时发自内心表示祝贺的有,不友好的声音也在暗地里来回来去地窜。
    在期待与疑惑交织在一起的思想状态下,我小心翼翼地认真履行着这个看似简单,但却透着怪异的新职责。与我相交甚厚的几位战友也都带着浓厚的兴趣先后找我询问此事。他们都知道,我与指导员之间存在着难以缓和的误解与隔阂,但对我执哨行使排长的部分职责却各有不同的见解。
    一种意见认为,“指导员是在主动释放积极的信号,说白了,是在为你的升职做舆论上的铺垫。”
    另外一种意见则认为,“除去排长,还有不少副排长都能行使值班排长的职责,因此,把发令口哨交给一个班长去行使排长职责的做法,从表面上看,确实很像是在为你升职做舆论上的铺垫。但是,你可千万别忘了,指导员这人城府太深,他突然采用这种不合常规的做法,我想这绝非是他一时冲动,背后一定有故事,你还真得防着点儿。就拿象棋来说吧,高手之间的对弈,每走一步至少要有应对不同变化的多种后手,否则你就不能随心所欲去调动对方,始终保持主动,直到取得最后胜利。所以想来想去,我总觉得他的话绝对不能轻信,说不定他只想吊一吊你的胃口,或者只是虚晃一枪,又在耍什么鬼花活呢。”
    至于指导员此举究竟意欲何为,持第二种意见的战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一种感觉。当然,这几位战友并不知道我已经在指导员的反对下,暂时被关在了党组织的大门之外,否则,他们一定会为我提供更多、更有针对性的参考意见来。
    如果说值班口哨交到我的手上,多少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话,而收回口哨更是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整整十天后,连部通讯员依照指导员的命令突然向我索回了值班口哨,而且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做任何解释。不久前,指导员当面为我描绘了一张依稀可见,且又十分诱人的大馅饼用来诱惑我,现在却又被他亲手抹掉了,只剩下一片不留任何痕迹,却象征羞辱、而且是无限放大的空间仍然顽固地苦守在我的记忆里。
    交出口哨,我立刻产生了一种灰溜溜的感觉,且不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战友们极富想象力的各种议论和猜测,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们表示的关心与同情。想想这十天承担值班排长的职责,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跳梁小丑,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班长,却手持象征排级干部的发令口哨,要么每日清晨跑遍营区内的房前屋后,一次又一次地鼓足了口气,把全连百余名战友从各自的沉梦中吹醒,要么一日三餐硬着头皮,再把大家吹进食堂里,如此日复一日,周而复始,难道这真的让他人觉得羡慕?真的让自己感到风光了吗?现在,那些关心自己的战友们,无论是表示关切的眼神,还是说话时的语气,都大大增加了深表同情与安慰的成分,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也是不需要的。好出杂音的几个人甚至开始幸灾乐祸,迎面碰到都会拧着脑袋,撇着嘴巴,翻动眼珠,喷着响鼻。想想这些,我都觉得自己的脸上臊得发烫,心窝里仿佛塞进了一团乱麻,总感觉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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