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些经历如同一颗颗难以磨灭的石子，深深嵌入记忆的河床。“打猪栏”，便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脏的活儿，时至今日，只要回想起来，胃里仍会一阵翻涌。跟如今的年轻人提及此事，他们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这样的场景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那时的我们，秉持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觉得连死都无所畏惧，又怎会怕脏呢？况且，来到农村就是为了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个年代物资极为匮乏，而在农村，家家户户养猪成了一种普遍的生活方式。农民们一年到头几乎不买新鲜猪肉，全靠自家养的猪，在春节前宰杀，腌制晒干后制成腌肉。平日里，只有过年过节或是家中来了客人，才会切上一点腌肉做菜，那便是餐桌上最好的佳肴。也正因为养猪在生活中如此重要，与养猪相关的事务便成了大家日常劳作的一部分，“打猪栏”就是其中最脏的一项。
养猪自然要搭建猪圈，猪圈的地面会铺上一层稻草，猪的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上面进行，久而久之，稻草被猪尿猪屎浸得透透的。当油菜需要施肥时，队长便会安排“打猪栏”的活儿，也就是把各家猪圈里沾满猪粪的稻草清理出来，挑到油菜地里去。 于是，我便不得不与这令人作呕的脏活打上交道。每当靠近猪圈，一股刺鼻的恶臭便会扑面而来，那味道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我的喉咙，让我几近作呕。可任务在身，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猪圈。脚踩在那浸泡着猪尿猪屎的稻草上，又脏又臭的液体瞬间渗进鞋里，那凉意从脚底蔓延开来。有时又踩到猪刚尿过的稻草上，带着猪体温的尿液渗进鞋里，那股怪异的暖意更让我一阵恶心。每走一步，都是对心理和生理的双重考验，但我只能咬着牙，继续完成清理稻草的工作，为接下来挑到油菜地做准备。 好不容易把湿漉漉、满是猪粪的稻草挑到油菜地，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我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将一团团稻草分开，再一长条一长条地铺在两行油菜的间隙处。我小心翼翼地操作着，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稻草，试图避开那些粪便较多的地方。可无论多么小心，粪便还是会溅到身上，甚至会溅到脸上。脏污的手根本无法去擦拭，只能任由那恶心的感觉在身上蔓延。此时，猪圈里的恶臭仿佛还在鼻腔中萦绕，而眼前这用手处理粪便的场景，更是让我几近崩溃。我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心中满是厌恶，却又不敢有丝毫抱怨。毕竟这是接受再教育的一部分，我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每一次弯腰、伸手，都像是一种煎熬，那股恶臭仿佛已经钻进了我的骨髓。我看着自己沾满粪便的双手，看着身上溅满污渍的衣服，无数次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但最终还是只能默默继续手中的活。 好不容易熬到收工，回到住处，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疯狂洗手。冷水冲，热水泡，洗了又闻，闻了再洗，肥皂涂了一遍又一遍，可那股臭味却像是附骨之疽，怎么都洗不掉。十个手指甲因为长时间接触粪便，留下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就像长期抽烟的人，食指和中指被烟熏黄的指甲一样，怎么洗都洗不彻底。至于那双沾满猪粪的鞋子，我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索性直接扔掉。那一刻，我仿佛要把这一天的脏污和痛苦都彻底扔掉。 如今，这样的事情在农村早已不复存在。时代在进步，生活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那段经历，成了我们那个年代独有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它时刻提醒着我曾经经历过的艰辛，也让我更加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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