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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望回 家陇川农场丙寅分场二十队/ 颜英 多少年了,我们这些曾经赴云南陇川农场“屯垦戍边”的300 多名北京知青,每逢跟家人、朋友提起陇川农场,依旧习惯称之为“我们那儿”;每当大家聚会说起陇川农场,脱口而出的还必定是“咱们那儿”。 回城之后,大家忙着重返课堂补习文化、忙着打拼起步已晚的事业、忙着操持一家老小的生计,即便是这样,我们仍然常常和陇川农场相会在梦境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越来越频繁地追问自己﹕当年,知青们人在边疆,心恋北京,如今大家早已还乡,为什么心绪却又久久地萦绕着农场?不回去亲眼看看,怎么就总心神不宁,心潮难平呢? 为了探求百思不解的谜底,近20 年间,从首都到边疆的漫漫长路上,总是不乏北京知青的身影。他们有的是个人独行,有的是好友结伴,还有的是一家数口,目的地都是我们度过青春岁月的那片土地——我们的第二故乡。那里有我们的苦,有我们的乐,有我们的青春,有我们的牵挂,有我们留下的战友,还有我们曾经的记忆。在我们下乡40 周年之际,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北京知青回访团又重新来到了这片红土地。 回家的路 2009 年5 月中旬,我们回访团重又踏上了回陇川的路,如今,这条路不再像当年那么艰辛而漫长。 1969 年5 月我们初次奔赴云南时,在北京乘专列绕宝鸡到成都,再转成渝线到重庆,经贵阳过昆明到一平浪,之后是改坐敞篷大卡车,沿着上世纪40 年代的二战生命线老滇缅公路西行,一路车流滚滚壮观不已。我们翻越了横断山脉险象环生的云岭、海拔3000 多的高黎贡山,通过把守森严的怒江、澜沧江、瑞丽江吊桥,足足折腾了13天才看见陇川坝子。 今天,从北京到昆明,坐飞机不过3个多小时,再换豪华大巴约10 个小时即可抵达陇川。这要缘于昆明途经楚雄、大理、保山的高速路先后贯通,全是沿着大山的高架桥。现在,高速公路修到了龙陵境内,直达芒市、瑞丽的日子已为期不远。21 世纪第一春,瑞丽到陇川的二级公路也已通车,道路宽阔平坦,没有急弯陡坡,从瑞丽到陇川只要半个小时。 还有,数年后,瑞丽将通火车了!而且还不仅于此,听说,还有几条以昆明为起点的铁路均已上马,今后可乘坐火车经丽江进入西藏,也可以坐火车分别从河口、西双版纳等方向出境到达东南亚各国呢!真是四通八达啊!一定要拿着地图,要不还真弄不明白。 知青纪念碑 在我们的行程中,回访团滞留的第一站不是陇川,而是瑞丽,其主要目的是奔着知青纪念碑去的。千百年来,只知道中华大地上为伟人、英雄所立的丰碑无以计数;却不知当今,我们这个最最普通的群体竟然也拥有了自己的纪念碑,我们一定要感受一下。 “知青纪念碑”坐落在瑞丽江广场,碑上那个既似女知青头像又似火炬的浮雕形象不知出自哪个设计师之手,所以也无法得知它的真正寓意。不过可以说,每个见到它的人肯定都会有各自的理解。它既像跳动的火焰,象征着知青永不言老的心态,又像青年人高昂的头颅,象征着知青永不言败的精神。 我们到达瑞丽江畔已近傍晚,夕阳给碑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碑上那浮雕图案显得更加鲜艳夺目。我们一行人矗立在长长的纪念碑前,如同缅怀先人般的心怀敬意,向着纪念碑默默祈祷。在纪念碑的背面镌刻着两段碑文,记述着赴云南的各地知青们刻骨铭心的那段历史,颂扬了云南各族人民对知青的接纳和深厚情谊,记述了纪念碑建造的过程和它的深远意义,感人至深。 碑文如下: 公元一九六九年初春,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在中国大潮涌起时,“文革”灾祸未息,乱像迭生,国运艰危。昆明知青三万余人泪别故城亲友,分次到达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所属县乡。部分北京、上海、四川等地知青亦先后于此雁聚。彼时也,德宏大地舒展胸怀,慷慨接纳,各族人民结庐牵篱,箪食壶浆,亲情无间,一若已出。雏燕有哺,故而奋飞,山海呼应大风作歌,知青以其所知,奉献于此,更以各族乡亲为师初学人生,耕稼自食,苦乐与共,亦有搏战艰难,牺牲成行。至今三十八载矣。知青史事,或歌或咽,自有评说,然青春血色殷殷灿灿,已化成盈野鲜花,与大地共存矣。 德宏,勐巴娜西——古称“乐土”。何乐之有?天地人和谐也;瑞丽,美丽之地奇美何在?碧江如链阳光温煦,坦荡从容与大千交汇也。万众稚子得以于此结缘,莫不为大幸!自一九七一年,知青始有返回,然魂兮归来?“第二故乡”梦根生发如树如花,故知青再返,鸿雁纷飞,数十春秋未绝。而故土党政竭诚运筹,乡亲壅道迎渎,情动青山,泪洒绿野,其盛状穷史未有! 今由原昆明知青倡议,得瑞丽市党和政府恩助,欲共建碑载。特邀万古不息之瑞丽江为心证情证史证,又借此地青树掩映、凤尾长书、象鼓作乐、宝光辉耀,勒此碑以记之。愿盛世永久,万民康泰。当事及后人珍重此情,永志不忘。 撰 文 黄 尧 公元二零零七年元月十五日 公元二零零六年五月《知青纪念碑》在云南德宏瑞丽落成。此碑从立意、奠基至建成历经十载艰辛。其间知青踊跃捐款,各方鼎力相助,群众热情支持,始铸就今日之恢弘碑石 《知青纪念碑》为二十世纪六十至七十年代近四万集合于德宏各县市的知青而立,为三十四万汇集于云南高原的知青而立,为一千七百万遍布中国大地的知青而立。共和国历史中一段特殊的风云岁月连同一代知青特殊的生命历程将永远镌刻于此。 《知青纪念碑》也为中国农村、农场及边疆的各族父老乡亲而立,正是他们用广阔的胸怀与质朴的情谊接纳了知青,让知青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故乡。朝夕与共,遂就切盛浸透着知青的汗水,知青与各族人民的深厚情谊也将永远镌刻于此。 之诚,相濡以沫同度坎坷人生。边疆的繁荣昌 《知青纪念碑》所记十年之知青往事已随时代远去,历史任人评说, 生活依然前行。历经磨难,当年的知青已步入“天命”之年:或看白驹过隙笑傲毁誉荣辱,或走四海天涯,函容成败得失,或喜春华秋实,细嚼悲欢离合,或思物理人情,重述是非曲直,生命有涯而多彩,青春无价而永恒。一代知青坚实的青春足迹已化为青山溶入流水,与岁月同在,与天地共存。 撰文 蔡正非 公元二零零六年五月四日 情系瑞丽知青联谊会 立 到家了 北京知青回访团是分几路向陇川聚集的,从昆明开出的大巴是人员最集中的一部分。水工队的刁松泉已经提前到达了,这是他第八次回陇川,还担当了打前站的重任;弄巴十八队的宁悦一行也已经早早地到达了农场,他们想尽量和老职工们多呆几天;还有曾德群和彭伋生两口子同样提前到了农场,丙寅的王家玲、佟喜英,一个是出差途中,一个是从外地直接到了农场。 农场为了欢迎我们这50 多名北京知青的代表,已经在公路上挂出了许多红色条幅,热烈欢迎北京知青的到来!当这些条幅一一扑面而来的时候,我们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撞击,一下子又变成40 年前的少男少女。 农场场部高悬着的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北京知青回场访亲”,扩音器里响着“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这首让人热血沸腾的歌,如同集结的号角,把我们从四面八方召唤,使我们终于又回到了这魂牵梦绕的陇川农场! 在签到处,提前到达的知青们忙着在赠送给农场的横幅上签名,这是拉线二队的杨克专门为此次回访制作的“1969 年5 月屯垦戍边梦开始——2009 年5月北京知青回陇川”纪念上山下乡40 周年横幅。在北京的时候,那些不能参加回访的知青们都已经在横幅上郑重签名,留下寄语,以表达对边疆红土地的思念、对青春年华的 留恋。横幅上共留下了100 位知青的笔迹。农场为我们准备了别具风情的礼品包,是陇川生产的香茶和农场引种的世界珍稀食药兼用菌——姬松茸。这沉甸甸的见面礼,在我们心里又一次激起了波澜!在场部的院子里,老职工和老知青们激动地拥抱着,紧拉着手,打量着问候着,个个眼里噙满了泪花。 40 年后和农场的老职工一起拍下这张全家福。 原丙寅分场二十五队的指导员冯老爷子,一早就让女儿陪着来看望知青们,他急切地大喊着王家玲的名字,一时没找见,便是逢人就问。王家玲说,当年她受到恶犬袭击,是这位可敬的老人保护了她,如今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在老人心目中,知青似乎还是需要呵护的孩子。 老书记虞云升紧盯着从车上下来的每一个知青,生怕一错眼珠就找不见了人,终于他认出了弄巴十四队的那佳和沈芬,紧紧拉着两人的手如久别重逢的亲人。1969 年的时候,他是被打倒的走资派下放到十四队,和知青们共同劳动了好几年,他的家就像是知青自己的家,每天都向知青敞开着大门。今天,他要好好拉拉家常叙叙旧。 座谈联谊会 农场为这次知青回访专门准备了座谈会和联谊会,邀请了各个分场的老同志,布置好了大礼堂,幕布上写着“欢迎北京知青座谈会”的大字,桌上摆满了鲜花和水果,这出乎意料的隆重,让我们的感激之情又一次的油然而生,让我们的心灵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震荡。 总场办公室主任杨宝惠主持了会议,副场长李自清和老书记虞云升分别发言,表示了对知青回访的欢迎。杨团代表全体北京知青发言,她说,是陇川农场以大海般广阔的胸怀容纳了我们,保护了我们,教育了我们,而我们则把一生中最美好最宝贵的青春年华,献给了陇川农场,陇川农场是我们永世难忘的第二故乡。今天,我们心存感激,带着一颗感恩的心,回来看望我们的亲人……她说出了我们每个知青的心里话,到场的人都热泪盈眶。回访团的全体知青起立面向老职工三鞠躬,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座谈会后,一台精心准备的演出开始,舞台幕布换上了“欢迎北京知青回场探亲联谊会”字幅。 首先,回访团全体知青上台,集体朗诵了一首诗歌《我心中的陇川——纪念北京知青赴云南陇川农场40周年》。诗歌是由刁松泉创作,之后一些老伙伴参与了修改。后来,丙寅分场二十一队的杨百瑾在博客中写道:“之所以朗诵这首诗,是因为大家都认为它表达了我们对陇川的基本感情。当然,感受是复杂多样的,每个人不尽相同,个人的命运与社会、政治、历史纠结在一起,更是有很多不容易说清的东西”。 随后,农场职工演出了短剧《一件的确良衬衫》,内容是讲一位农场的老大姐欢迎北京知青回访的故事。剧中虽然仅有三个人物:老职工及其女儿,还有老知青王英;剧情也不复杂,从老职工听说知青要回访引起的回忆,到知青登门看望时双方的感情交流,但其中流露出的那份浓浓的情意,深深地打动着在座的人。 接着,老知青和农场职工踊跃登台,各自献出拿手好戏。其中,知青的节目主要是抒发对青春岁月的无限怀念和对农场难以割舍的深情厚谊。随回访团一起回来的老知青第二代武鑫还毛遂自荐,即兴跳起了傣族舞蹈,她可是在陇川出生的知青子女,杨百瑾说还抱过她呢。 最后,联谊会在广线分场十三队陆小英的一曲《父老乡亲》之后结束。这首由陆小英姐姐受到现场感染提议演唱的歌曲,再次表达了回访团全体知青的心情。 扫墓 这次北京知青回访团还肩负着一项重要任务,那就是受全体北京知青的嘱托,为长眠在陇川农场的老伙伴——拉线分场五队朱正祥、广线分场九队赖小林扫墓。 回访团早早就与农场方面联系,希望找到两人的墓地。陇川农场领导十分重视,专门派人寻找、确认二位逝者的墓地,并且还翻找旧档案,帮助核实二人去世的具体时间及相关情况。 5 月20 日下午,回访团首先来到广线分场西面的丘陵地带。据九队知青回忆,这里原是一片荒山,而今沙松成林。当年由于受条件限制,赖小林的墓前连石碑也没立一块。这次,多亏农场方面大力相助,提前上山开路,清除墓边杂草,老知青们才得以顺利到达战友的墓地并举行祭拜仪式。曾与赖小林同队的胡宁光、贺晨、曲爱丽和秦建国先一步赶到,简单清理了周边场地,摆上了米酒、糕点和鲜花。胡宁光跟赖小林早年同住一间宿舍,在赖小林重病住院期间又陪床看护过他,俩人的感情自然是非同一般。胡宁光离开北京之前就准备好了情深意切的祭文,他在赖小林墓前一字一句地表达着大家对赖小林的思念: 今天,我们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悼念我们的好同学好兄弟好战友赖小林同志! 赖小林同志系北京35 中学生,北京知青,40 年前,公元1969年5 月,和我们一起响应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号召,屯垦戍边从北京来到了陇川,分配在广线分场第九生产队,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因突发肝病,多方治疗无效,于1970年春病逝,安息在这块祖国西南边疆的红土地上。在他生前和我们短短相处10 个月的日子里,他团结同志,为人友善,乐观大度,积极向上的音容笑貌一直保留在我们每个人的记忆里。 光阴似箭,弹指一挥间,今天我们重返陇川,来到你的身边,许多老战友,老同学,兄弟姐妹,农场领导职工们又来看望你了,40 年来的巨大变化,你一定听到看到了。我们都已白发上头,但你却永远年轻,短暂的生命已和这片红土地融为一体,如果真有天堂,我们深切祝福你天国一路走好,音貌依旧,快乐永远。逝去的生命不能挽回,对死者的哀悼就是对生者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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