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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终于回家 陇川农场弄巴分场十四队/ 沈芬 2009 年5 月,我终于站在了曾经的“家”门口,听到音讯的老职工们纷纷从各自的家门口向我们围拢过来,我看着一张张曾经那么熟悉的面孔听着一声声那么热情的呼唤,止不住的热泪盈眶。他们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和说话的声音都还是跟过去一模一样,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就像昨天一样,只是面容经不住岁月的磨砺已显出老态,但我仍然觉得他们就还是昨天的老职工。大家从家里拿来凳子,拿来茶水拿来吃的,我们就坐在院子里一起聊天,老职工们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们谁谁谁盖了新房谁谁谁抱了孙儿,有谁调了工作有谁搬了新家,还有谁身体欠佳还有谁离开了大家……我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家,又好像隔世重回到了自己的家。看着面目全非的老房子,想起每天吹了出工号才起床的我们;看着破旧的老晒场,想起收谷子时的挑灯夜战“放卫星”,肩扛满箩筐的谷子入库,个个肩膀都是肿的,累得不想说一句话;看着老职工现在的家,想起我们挨家串着要腌菜吃,老职工们不但不反感还抢着把我们往家里拉。今天,40 年后的我们,回家来探亲,老职工们就跟40 年前一个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但我们没有能够9 个人一起回去,王小波留在了天堂,这次是我和那佳回去看望了陇川的老家。在北京知青网上,很多的网友都留言说“王小波是我们北京知青的骄傲”,那是因为王小波用他的笔描绘了云南,描绘了陇川,描绘了知青的生活,描绘了大家的感受,他写出了知青的苦苦乐乐和用嘲讽的比喻来对现实进行批判。 2010.3.10 四天四夜的追捕陇川农场拉线分厂四队/ 李兰云 从1969 年5 月只身离家去陇川农场,到1990 年率领全家回到北京,我在陇川生活了20 年零7个月。先后在农场作过文书和小学教师,由于工作认真努力,多次受到农场和地区上级机关的表彰。 1987 年2 月,我调入陇川县公安局农场派出所,任内勤民警,还配发了枪弹。面对当时突出的吸毒及各类违法案件,我深感责任重大,总觉得有多少双百姓的眼睛在注视、期待着自己。 当上民警不久,农场发生过一起盗枪杀人案。 1988 年下半年一天清晨,发现一农场职工被枪杀于家门附近。我们在现场找到了弹壳,并立即送往德宏州公安局做鉴定。 此时首先需要确定这子弹是什么枪发射的?枪又是从哪里来的?是否有枪弹被盗?才好定位嫌疑人。 那天一大早,有个干部突然想起昨晚把配发的枪锁在办公桌抽屉了,没有随身带,有些不放心。赶去办公室一看,果然抽屉被撬、枪弹被盗,办公室房顶的瓦也被掀翻了。几乎同时,地处试验站的戒毒所报告:一戒毒人员昨夜逃跑。 案情碰到了一起,我们推测逃跑的可能就是盗抢嫌疑人。该人在部队当过侦察班长,复员后在糖厂工作。有吸毒史,戒毒后又复吸。 鉴于嫌疑人的特殊经历,持枪且吸毒,判断他行凶后可能会暂时逃往境外躲避,但身无半文又会潜回农场寻吃喝、找毒品。决定公安与边防共同蹲守、追捕,全农场进入警戒状态。 经侦查发现嫌疑人的确曾潜回到过拉线、广线等处,但很快又逃至界河那边了。这天,他终于出现在糖厂附近,我们缩小了包围圈,先喊话劝降,并以大树为掩体,逐渐接近。鸣枪示警无效后,无奈将其击毙。 在连续四天四夜的侦破案件和追捕过程中,我没合过眼,始终参与其中。从事公安工作期间,我两次获得陇川县公安局的嘉奖,荣立三等功一次。1989 我调回农场组织干部科工作时,将当初组织配发我的那支五四式手枪及7 颗子弹交回公安局。同年底举家回到北京。回顾在陇川农场生活的岁月,虽然这里远离家乡,生活艰辛,但我生活在胜似亲人的深厚情谊中,那里的热土和人们教会了我善良、勤劳、质朴、坚韧。“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文革”背景下的产物,有人说“践踏青春”,有人说“青 春无悔”,但历史毕竟是历史,世间事物没有绝对的是与非,总是以多面展现在世人面前。 陇川的山水是美丽的,陇川人也给我留下无尽的思念。43年过去了,往事悠悠,我最宝贵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祖国西南边疆,而陇川母亲的乳汁哺养了我。 2012.4 于北京 辣子韭菜汤 陇川农场拉线分场二队/ 潘希华 辣子韭菜汤 1970 年的一天,我所在拉线二队有一个北京女知青调到伙房当炊事员,她是我们这儿第一个摆脱艰苦大田劳动的北京知青。我羡慕又有点妒忌地称她“厨娘”(碍着男女生不说话,只能背地称呼),更是好奇地观察她的厨艺。 没想到,厨娘向老炊事员学艺没两天,就出徒独立操作了。不像如今的厨师,3年学徒还不能上灶掌勺呐。 那时候,食物极度匮乏,没肉没油的,就是一手炖!嗨,哪是炖呐,就是煮!芋头梗,煮!洋芋,煮!芭蕉芯,煮!老豌豆,煮!菜花,煮……咱们从小在家看惯奶奶、姥姥、妈妈都是油热了,放葱花、姜末,“呲啦”一声,那味飘散得香啊!精神会餐解馋时,那留香啊就挥之不去! 印象最深的是“厨娘”做的辣子韭菜汤,天下一品,不含任何添加剂,绝对绿色、健康饮品。凭我观察,还特别省“厨娘”的体力:将一把韭菜切成末,烧一锅开水,静等大伙收工打饭。大田收工了,只见“厨娘”从容不迫地把韭菜末倒在锅底,左手一把盐,右手一勺辣椒面,一桶开水浇下去,齐活!要是赶上司务长犒劳,还会哆哆嗦嗦地舀上一小勺缅甸猪油撒上油花。韭菜末在汤锅面上“绿莹莹”的飘,红红的辣子点缀汤波,煞是好看。满心欢喜用勺子一捞,立马傻眼,就是一勺子辣盐水。一把韭菜做成的汤要分到几十号人的搪瓷饭盆里,你说上哪儿找韭菜末呀! 当年,我悟出得罪谁也别得罪“厨娘”的道理,得罪队长都没关系,混到大田劳动呗,还能怎么样!可“厨娘”得罪不得,她的权力之一是称饭,秤杆的高低决定你是前半夜饿,还是后半夜饿。 不知怎么得罪了“厨娘”,打饭时常遇秤杆偏低,秤盘再一翻转,“啪”地往饭盆一扣,米粒又掉回箩筐不少。咱傻小子没辙,一勺子辣盐水泡碗糙米饭的日子可没少过,难以想见植物王国的地界竟有韭菜末汤当菜的日子。 近来常胡思乱想,如果我们没有返城,还都在陇川,时常喝着辣子韭菜汤,保准握着血压表,为找不着血压着急哪! 吴大爹 吴大爹,保山人,初小文化。我们到拉线二队时,他已经有把年纪了,两鬓染霜,可腰杆挺拔,腿脚轻灵,黝黑的脸上嵌着更黑亮的小眼睛,透出有别所有老倌倌的神采。我发自内心恭敬地称他“吴大爹”,有人还嬉笑我俩似爷孙。 对他的印象首先是位“理论家”,学习、开会,他总第一个发言。第一次听他开谈,着实把知青们“嚇”了一跳,只见他从稻谷草编的矮凳上噌地站起来,大手一挥,洪钟般嗓音:“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英雄的54 军……” 好家伙,在这犄角旮旯,能说出这等高深之语!我们洗耳恭听,怪不得要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哪!抻脖竖耳等着听“社会主义革命”的下文,按意识流也该说到1969年的革命形势之下了吧,怎么嗓音降调,没词啦。也许是老人太慷慨激昂忘词了?等着听呀,下面的话立即转到插秧割稻、养猪放牛……赶情就这一句开门红,下文就联系实际活学活用了。时至今日,第一次听到的、那听得耳朵起茧的老人家那句“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仍震耳发聩。 吴大爹的表现欲极强。只要听说队里有什么事,如“分场要来人啦”“新知青要下点了”,老人家就扛着锄头急忙往家跑,一头扎进水桶洗干净,换上难得上身、没有补丁的粗布裤褂,不管啥季节头上都戴顶绒线帽,坐在茅草屋门口的小篾凳上,搭跷着腿,露出那一尘不染、手衲的“孩(鞋)子”,怀抱小月琴,闭眼拨弹吟哼……随心所欲,淡然飘悠,没人知道弹的什么曲,唱的什么歌,反正今天弹吟的和昨天肯定不一样,那意境深了去了。我住他家侧面的砖瓦房,开始留心地听,后来就刮过耳边,听了好几年的曲,都没听懂,也许和那时的心情有关,我当年怎么给吴大爹弹的曲目起了“放驴”的总曲名呢? 吴大爹还讲究养生。在那吃盐巴辣子拌饭的地方,讲“养生”,有这词吗?奢得不得了!当年我水土不服,频频拉肚,消瘦体乏。他讲给我:很简单,就是红糖熬糯米粥,每周一锅,贵在坚持。吴大爹每逢说到红糖糯米粥,就把胸脯拍的啪啪响,连夸“有劲!有劲!”1999 年我回二队时,吴大爹在一队度晚年,还能干活。如今 还在世的话就是90 多岁了,在陇川地界的老倌倌中可算个神人。如今,茅草屋门前抱月琴的老人和那弦音依然清新。 拉线农场的宣传队 刚到陇川那年,将临共和国20 年华诞,总场要求各分场成立宣传队。于是,以北京知青为主的俊男靓女们集中起来,开始了为期5个月的艺术生涯。我不在其中,却好奇地看着他们,常把不去大田劳动的“文艺青年”们当谈资、笑料。 那时条件太艰苦了,除了人,什么装备都没有。没乐器,就边跳边唱;没扩音器,就人声高唱,倍考验肺活量;没服装,就一水国防绿;没有照明,只能点汽灯。演出开始,舞台侧幕处必有一位候着,汽灯坚持不了多久,时不时冲上去打气,成了节目间的过场,此时台上独演,台下哄闹,忒热闹了! 汽灯的舞台效果是演员们看不到的,最败兴的是把演员脸照得青绿青绿的,像大出血后的病态。为了效果只得化浓妆,拼命往脸上抹胭脂、涂油彩,满脸通红,个个像红鸡蛋定格在我脑底。 演了什么节目?印象里忆苦思甜的节目是那时代的标志。记得有个节目是以一老职工的身世为素材,曲调用的是当年特有名的“苦苦菜”,歌词是一男知青抽着老傣烟,熬夜熬出来的,如今我只记得几句“苦苦菜呀根儿黄,挨打受骂多凄凉,一年到头吃不饱哇,苦水里泡大……”字字血、声声泪,演员投入深情,感染、激发着观众对万恶旧社会的仇恨。 还记得一个节目,是表现农场职工战天斗地的场面。男女演员排成两排,右手握镰刀,左手挽稻谷,猫腰上前三步,镰刀一扬,左腿往后一斜步……嗨,还真整齐。水稻丰收了,劳动者分外喜悦,欣慰地摘下脖上的毛巾擦擦汗。忽然,效果大作,雷声轰鸣,暴雨如盆 ,演员们呈前仰后合抵御风雨的样子。危难时刻,男一号挺拔地立在风雨中,手挥似号令,人们集合于他麾下肩并肩、手挽手,表现出农场职工战风斗雨,奋勇抢收稻谷的精神风貌。如此简单的艺术表现手法就吸住了我们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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