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四大舒服

2021-8-8 12:04| 发布者: 冰凌花| 查看: 341| 评论: 0|原作者: 冰凌花|来自: 纪实文学

摘要: 老北大荒人曾经总结出四大舒服，都与当地的气候特点有关。你要是地道的荒友，就会知道并深有体会。

北大荒杂记之五

北大荒的四大舒服

老北大荒人曾经总结出四大舒服，都与当地的气候特点有关。你要是地道的荒友，就会知道并深有体会。

其一：睡热炕。北大荒冬季漫长，天寒地冻，睡热炕很舒服，自不待言。冬天没有热炕是万万不能的。白天，我们战冰霜、斗风雪，一身泥、一身汗，腰也痛、腿也酸，手脚冰凉，四肢打颤。而到了晚上，我们睡到热炕上，很快就驱走了寒气，疏通了血脉，烤干了衣裳，第二天，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甚至，如果腰腿受过寒，那么睡上一段时间热炕，如同理疗，还能治好这毛病。

冬天热炕的作用，特别还在于烤鞋和鞋垫。冬天穿的棉胶鞋不透气，汗气排不出，每天晚上回到宿舍，鞋里和鞋垫都水淋淋的。如果不用热炕和火墙烤干，第二天一出门就冻得硬邦邦，走上几步，鞋帮就会断开。那就惨透了。

虽说“没有热炕万万不能”，我和若干荒友当年却在冬天过了一段睡冷炕的日子。那是1969年冬天。我们青年班的七个人，完成了在两百公里外的尖山子架设高压线的任务返回连队。此时已是11月中旬，上大冻了。可是，我们原来的宿舍已经让给准备中苏开战的我空军某部供应大队了，让我们住到新建的职工宿舍。这是小户型，在1号地边，门朝北，进门就是小厨房，二道门进去是卧室。室内有可睡四五人的小炕。炕北端是火墙，连着厨房的炉灶，南端是南墙，有窗。炕沿与西墙有不到1米距离，就是过道。西墙外就是1号地。东墙（炕脚）与邻居相隔。邻居房还没有分配，空着。我们七个人，挤在这个小炕上。我要睡在南端窗下，因为这里离“火车头”最远，又临窗。我年龄大，又是班长，理应靠窗睡。

收拾停当，我们就点火烧炕。只见烟火全冒到外面，就是不往炕洞里去，却把我们都熏出来了。没办法，随它去吧。我们开门放放烟，就打开铺盖睡觉。当夜还可以，就是太挤。一个人翻身，大家全醒。后来索性我们集体同时翻身、起夜。

第二天，还是无法生火，继续对付。没想到新的问题又来了。我们在房子里生活，自然使房内的温度有所上升。温度一升，只见墙皮开始一片片剥落。原来这房子是上冻前赶工建造，后期天已大冻，墙皮温度一高，冰融化，就露出了本相。地面也有些融化，西墙开始有些倾斜。其结果，我们晚上睡觉，可以从开裂的西墙缝看到天上的星星。但是一点儿也不浪漫，室外是零下20多度。北大荒有话：针眼大的窟窿，斗大的风。于是，我们睡觉基本不脱衣服，被子外面盖上所有能盖的东西，还戴上狗皮帽子。

早上起来，看到西墙和南墙上一层白霜。鞋是硬邦邦的。洗脸毛巾冻成板板，取牙刷连牙缸子一起提起来。出去走几步，鞋帮断了。在晒场干活休息时，我把手指从断开的缝子伸进去，摸到已经冻麻了的脚趾头。这时候，我们多么想着热炕啊！这时候，如果我们躺在热炕上遇到有人采访，问：“你舒服……”，不对，是“你幸福吗？”我们一定大喊：“幸福死了！”

其二，穿大鞋。鞋，讲究合适，跟脚，如果大一码，就舒服吗？在咱们北大荒，鞋稍大一些就舒服。原因有二。

第一，为了对付严寒，除了选用保暖和防滑都比较好的棉胶鞋外，都还要自己给鞋加料。比如说，穿上毛袜或毡袜，垫毛毡鞋垫，包上靰鞡草。如果不加料，冬天就不能长时间在室外，不能停止脚下的活动。鞋如果不大点，就没有加料的空间。

第二，每天走路干活，活动量很大，脚就会发肿；如果生疮，更会肿。鞋大一点，留出了发肿的余地。否则，脚部血脉不畅，更容易生冻疮。

说到给鞋加料，除了毡袜毡垫，靰鞡草是很好的选择。但是，这种草并不容易找到，找来以后还要用木槌捣软，有些麻烦。我们常用的是老熟的玉米穗上最内的那几层叶子，用钉子把它划成细丝，大团大团填在鞋里，效果绝佳。这东西填在鞋里，脚一穿，就压扁，成了鞋垫。而且，晚上烤干，第二天还可以用。当然，也就是两三天的寿命，之后重新搞，反正秋收以后，这东西随手可得。

其三，坐牛车。这是与其他交通工具相对而言。汽车最舒服，但是一般农工享受不到，连大卡车都很少机会搭上，所以被排除在此处讲评之外。咱们小农工，就是乘尤特、马车、马爬犁和牛车。

北大荒的公路和土路，都不平整。公路从我连1号和24号地中间通过，是沙石路面的国防公路，珍宝岛打仗的时候，这路上军车不断。尽管经常养护，但是其可通过性实在不敢恭维。大石突兀，小石处处。土路很多。这里的土质特点，下雨成烂泥，粘性极大。人在这路上寸步难行，走不了几步，脚上就粘上大坨黑泥，沉重得提不起腿，都盼着赶快天晴。天晴了，这泥土又极硬，下雨时留下的脚印、牲口蹄印、车辙印，就像打出的石膏模一样固定下来，坑坑洼洼。

尤特和马车在这样的公路或土路前行，一路颠簸。人在车斗或车板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五腹六脏都给你颠出来。马车慢，好一点，也是很颠。而且，不管开尤特还是驾马车，驾驭者都要十分警觉，马虎不得。特别是马，是个活物，不一定就听你指挥。坐这样的车，走这样的路，没有舒服可言。说起来，还是牛车好。牛的性情沉稳，拉起车来，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缓慢而坚定，一般不会制造突然情况。坐在牛车上，不受颠簸之苦，你还可以打盹，看书。想偷懒的话，这正是机会。因为你在牛车上，算是在干活，但实际上你不过在打盹而已。你在牛车上耗的时间长，干其他活计的时间就短了，很合算。

其四，放响屁。吾乃大俗之人，常有不雅之举，常言不雅之语，还是要包涵着点儿，您那。放响屁是一大舒服，应当不会有人反对。咱北大荒冬季漫长，除了刚入冬时可以吃些萝卜、白菜、卷心菜，多数时间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冬天就是咸菜，豆腐，粉条。尤其是，大豆是我们的主要产品，豆制品我们自己可以制作，又好吃，所以肚子里不缺蛋白质。但是缺少纤维素，肠道蠕动无力。结果食物就在肠道滞留发酵时间过长，产生的硫化氢和甲烷之类的气体就多。同样因为肠道蠕动不力，内中的气体也不易排出。蓄之既久，其发必速，当内压上升到一定程度，气体就必然急冲而出。排出的时候，静悄悄的，或者婉转低回，都不理想。要响当当、亮堂堂、惊天动地一声响，那才七窍洞开，浑身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