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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插队纪事》之一:余大爷(上)

2022-9-13 11:35| 发布者: 安宁檬| 查看: 400| 评论: 0|原作者: 徐宏宪

摘要: 【转帖】《插队纪事》之一:余大爷(上)作者/徐宏宪 本文作者1974年3月15日,插队于陕西省咸阳市马泉公社大泉大队3小队。图为作者自画当年小队知青院。(一) “余大爷走了,今早上埋的”。 黄昏时分,我刚回到 ...
【转帖】《插队纪事》之一:余大爷(上)
作者/徐宏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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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1974年3月15日,插队于陕西省咸阳市
马泉公社大泉大队3小队。图为作者自画当年小队知青院。
(一)
       “余大爷走了,今早上埋的”。
       黄昏时分,我刚回到队上,就听到这个噩耗。尽管心中早有预感,但仍然懊悔不已:没能送余大爷最后一程。
       我放下挎包,出了知青院门,径直向西沟道走去。站在沟口向北凝望,只见高高的塬坡上,荒草丛中,一座隆起的黄土新坟,显得突兀、醒目、孤寂和凄凉。
       我久久地呆立在那里。苍茫的暮色慢慢弥散开来,像雾,像纱,塬坡上的新坟在我的视线里,由清晰逐渐变得模糊……
       这一天,一九七五年五月一日,劳动节。
                                             (二)
       与余大爷第一次见面,是我来大泉三队插队的翌日晌午。当我刚走进上届知青住的小院大门,一个脏兮兮的老汉迎面而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一一
       六、七十岁的年纪,瘦高的个子,光头,瞎了的右眼凹陷成坑,歪嘴流着哈喇子。旧黑粗布棉袄半敞着,前襟油光发亮。宽裆白腰黑棉裤皱皱巴巴的,几处露着灰棉絮。只见他左手拄一根木棍,支撑着残疾的左腿向前挪动,右肩挑着一根扁担,前边吊着一只旧木桶,后面垂着两块砖。脚上趿着一双破棉窝窝,露出黑黑的脚后跟。就这样,他挺直着腰板,一瘸一拐地从我面前走过。
       望着老汉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不由感到厌恶、晦气。知青院里怎么住着这样一个丑陋、龉龊的老乞丐?
       我站在门前正在发愣,忽听院内有人叫我名字。我回头一看:嘿!建设、宪法、安平,三个熟识的同校上届校友笑迎上来。见到他们,犹如遇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高兴,初到农村时的惶恐不安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我一边与建设他们谝着,一边环视院落四周。这个院子不大,东边建有两间厦房,一间是知青住房,一间是灶房。北面是不高的土崖,土崖下是一孔不大的窑洞。窑门开着,里边黑咕隆咚。窑窗下盘着锅灶,窑面烟薰得漆黑,灶前一片狼籍。我没猜错的话,刚才挑水去的脏老汉就住在这孔窑里。
       “你们咋和农村老汉住一个院?“我问道。
       “你说余大爷呀?他是个孤寡老人。去年我们来时,他就住在这儿。这个院子是生产队的庄基,老三届知青原来也住在这儿”。建设这样告诉我。
       “那他是队上的‘五保户’了?”
       “算不上。队上还有家姓余的,是余大爷的侄子。但不知为啥事积了怨,从不来往。他年轻时当过国民党兵,打仗负了伤,也干不成活。一个人过,也挺可怜的……”
       不久,在一次田间干活歇着时闲谝,说起余大爷,一个小伙儿轻蔑地说:“哼,啥余大爷?人都叫他余二。他是国民党的残兵败将,残渣余孽。年轻时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欠债不还,被人家打残了。”另一个小伙儿接过话头:“他过去抽大烟,没钱把老婆娃都卖咧。前几年有人在东南坊还见过他老婆,人家现在子孙满堂,日子过得滋润很呢。”
       听他俩说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我便信以为真。心想,这老汉活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过去作得孽。自作自受,报应,活该!
(三)
       自从我们三队八个知青合灶以后,每天放工回来都要到知青院做饭、吃饭,与余大爷的接触就多了起来。
       日子长了,我们渐渐发现,余大爷每天早晨起得贼早,上工的钟声还没敲响,他烧水做饭的风箱声就“扑踏扑踏”地响起了。晌午,我们放工刚回来,他已把午饭吃过了。至于吃什么饭,无人知晓。而到了傍晚,天还没黑,他就早早地关上窑门,窑洞里一片静寂。
        每过两、三天,他都会出门去井上挑水,一瘸一拐地挑着半桶水回来,漾出的水洒了一路。隔上十天半个月,他就提个玻璃瓶到大队小卖部打酱醋。与他相遇,如同躲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实在躲不开了,便低头走路、一闪而过。
       然而,令我不解的是,建设他们三个老知青却与老汉十分亲近,见面总要打个招呼。于是,我将队上有关老汉的传闻告诉了他们。建设听后十分气愤:“别信那些瞎怂胡编乱造!余大爷过去是当过国民党兵,但他一直没成家,孤身一人过活。余大爷是个好人。”
       我从老知青们的口中,知晓了余大爷保护女知青的往事。
       几年前,这个院子住着从西安来插队的四个老三届知青。后来招工走了三个,只剩下一个女知青。队上有个瞎娃像苍蝇一样,经常上门骚扰纠缠,甚至晚上赖着不走,整得女知青痛苦不已。是余大爷拄着木棍,一次次上前,赶走了这个瞎怂。
       有天深夜,这个瞎娃用铁片偷偷拨开了知青院大门的门闩,又去拨女知青的房门,吓得女知青哭喊求救。余大爷听到哭喊声,打开窑门一颠一颠地冲上去,用木棍轰走了瞎怂娃。
       第二天,余大爷找了一个铁耙齿,烧红后在木门闩上钻了个孔,又找来一根长铁钉,用麻绳吊在门后边。有了这个保险栓,就不怕歹徒拨门了。
       这个瞎娃对余大爷怀恨在心,就在社员中散布谣言,诋毁余大爷的声誉。晚上趁夜深人静,往院子里扔土坷垃,甚至学狼叫恐吓女知青。
       常言说:“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偷腥。”瞎娃晚上无法得逞,就在白天玉米地里,犯下了猥亵女知青的罪恶。公社派来了专案组调查这起案件,一名办案人员就住在知青院。瞎娃又乘机造谣惑众:“老汉学生工作组,三人合铺睡一处。”编这样的顺口溜妄想把水搅浑、蒙混过关。
       不久,案情大白,水落石出。犯案的瞎娃得到了应有的惩处,这个女知青也招工走了。从此,知青院才平静了下来。
       听着老知青的讲述,望着大门背后门闩上的孔和那根锈迹斑斑的铁钉,我恍然大悟。为自己轻信谣言的愚昧无知而内疚,又为余大爷保护知青的义举而心生敬佩。
(四)
       从此以后,我们几个新知青每次见了余大爷,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心理上平添了几许亲切感。但余大爷依旧跟以前一样,一瘸一拐地去挑水,出这个院门,进这儿院门,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晨起生火做饭,夜来闭门熄灯,孤苦伶仃地独自过着寒酸的日子。
       转眼到了初秋,天气一天天凉爽起来。这天早上,余大爷肩上搭个旧布褡裢,挺着腰板出了知青院。看来他要出趟远门了。黄昏时分,余大爷回来了,褡裢里塞得鼓鼓囊囊,看不出装着什么东西。路边一个社员问他:“余二,今儿在城里咥啥好吃的了?”余大爷头也不回,甩过去一句:“法院街,辣子蒜羊血。”歪嘴角露出少有的笑意。
       后来,我从吆大车的把式口中得知,余大爷在咸阳还有个姐,住在老城里仪凤东街。他早上搭队上到国棉二厂拉糞的马车进城,后晌再乘拉糞车回来。每隔两三个月,他都要进一回城。
       “余二多亏这个有情义的老姐,常接济他一些大油呀、咸菜呀什么的,再给他一点零花钱。要不然,他早就上北坡了。”车把式说。
       “从二厂到北门口,那么远的路,他来回坐1路公交车,还是来回走着?”我问。
       “他能舍得花钱坐车?再说公交能让一个叫化子上车?”
       “那他吃粮谁给他送?”我又问。
       “这就不知道了。唉,一个国民党伤兵,活得够恓惶的了。”
       余大爷的境遇,触动了我们的恻隐之心。八个插队知青和一个残疾老汉,共住一个院,同进一家门,朝夕相处,日久天长,自然而然地生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切身感受,我们之间的隔阂如春天的残雪,在逐渐化解、消融……
       小小的知青院,洋溢着和谐的气氛。有时我们知青灶断了口粮,不得已向余大爷借些面救急,他将面盆盛得满满的、几乎冒了尖,犹如白色的金字塔。而我们挑水时也会给他倒上一桶,他连声道谢。有时我们也和他开开玩笑,说他是我们“八大金刚”的“老九”。他却一字一顿地说道:“认得一个学生娃,就像修了一条三丈宽的柏油马路。”我们咂摸不透他说的是啥意思,只会傻傻的哈哈大笑。但当我们试图解开心中的一些谜团时,问起他以前一些事情,他却缄默不语,似有难言之隐。于是,我们只好不再追问。



3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刚表态过的朋友 (3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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