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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陇川坝》

2015-10-11 08:34| 发布者: 雷午寨主| 查看: 12612| 评论: 0|来自: 北京赴滇陇川知青

摘要: 1代 序40 年前,1969 年 5 月 15 日中午 12:44 分,我们 305 名赴云南陇川农场的北京知青乘专列离开北京,5 天后抵达昆明附近的一平浪,再换上大卡车,于 1969 年 5月 26 日到达云南陇川农场。同年 12 月 9 日,又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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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北京知青老师

原农场中学学生/ 韩海华

语文老师 白杰

1972 年初一下学期,新调来的北京知青白杰老师当了我们的班主任,同时接任我们班的语文课。他身材魁梧,国字脸,高高的鼻子,眼睛不算太大,但眉毛又粗又黑,显得很有神。课堂上同学们朗读道:“明知山有府(虎),偏向府(虎)山行”时,他叫停后说:“老虎”。我们又:“老府”。 “老——虎”,“老——虎”,终于改过来了。接下来的很多字就这样被纠正过来了。

白杰老师讲课时,总是眉飞色舞,挥动手臂,滔滔不绝。有时他斟酌该用哪一个词更准确时,眼睛会闭上几秒钟又睁开,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如果某一天,他的臂不挥了,眼睛不闭下几秒又睁开,只站在课桌边讲课,手不经意地摸摸胸口处——这一定是那天的饭太硬导致胃病又犯了。每当这种时候,同学们会更加聚精会神地听课,只要他问问题,同学们立马会高八度地大声回答,都希望是圆满的答案,好让他满意。有时疼得厉害,他就用左手摁住胃部,右手在黑板上写字,脸上不时地会冒出汗珠。此刻同学们会想: 白老师,你别上课了,休息一会吧!可谁也不敢说。心想:我一定要学好这门课,否则对不起他。

我最喜欢上作文评讲课。自打白杰老师教我们语文后,我们每两周写一次作文,学生都必须在两节课内完成,写不完也得交。他批改作文非常仔细,有很多眉批,速度真快,有时第二天就评讲。这是我以前从未碰到过的。他办公室的灯常常深夜还亮着,因教室离宿舍不远,一切看在眼中。当时不觉得怎样,以后我也成了教师,才真正体会到这实在是不容易。

评讲课上,白杰老师一一评讲,同学们个个竖着耳朵听。我的作文也常被当作范文念,这也是我喜欢作文评讲课的原因之一。多年后,同学们聚在一块,谈起各自的工作,都说得益于当年白杰老师语文课给打的底。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那会儿教我们是带着一种责任感、使命感的。在上世纪70年代初,正值“文革”动乱期间,崭新的语文课本,一打开,只见很多内容被粗粗的黑线条涂抹着,当时的课本都这样。于是老师们亲自刻蜡纸、油印,增加一些新的内容给我们。如语文增加古文《人有亡铁者》、《郑人买履》等。那时很多学校不上地理、历史课,因没有课本。可我们上,都是知青老师们亲自刻蜡纸、油印并装订成书。那时很多学校不考试,可我们考,还很正规。我们常常抱怨生不逢时,但遇到他们,又实在值得庆幸。

白老师不仅是良师,还是我们的益友。吃过晚饭后,我们初七班女生宿舍的灯泡坏了,够不着换。有的女生就会对着隔着不远处的白杰老师的宿舍喊他。换完后,同学们就缠着他讲故事。他给我们讲《牛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小说,也有时是他主动过来,和大家聊天。

阿玉珍、阿玉英两姊妹性格开朗,时不时和白杰老师开个玩笑。回到宿舍后就绘声绘色地讲给我们听,甚至有时会模仿他的动作给我们看,逗得我们开怀大笑。白杰老师写字时小拇指、无名指微翘,有点儿像兰花指。阿玉珍就模仿他这个姿势写字。这不能不说是对老师的崇拜。

白老师常鼓励我们多看课外书丰富自己。他不仅给我们讲名著,而且还借给我们书看。他从北京探亲回来带来了很多的书。如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伏尼契的《牛虻》;伏契克的《绞刑架下的报告》;司汤达的《红与黑》等。在当时有些书被称为“黄书”,是禁书,是“毒草”,是不能看的,所以借的范围也是有限的。尽管那时我是躲在蚊帐里偷着看的,可还是被人知道了。因此在我入团的时候,组织上让我写认识,一是看黄色书,二是父亲的问题。我父亲被打成“走资派”、“三反分子”,当时还没“解放”。为了写认识,去问父母亲,他们一脸的不高兴,心情很沉重。两事加一块儿,对刚上初二正值豆蔻年华的我打击不小。

接着又遭遇“搜书事件”。有两三个人奉命到我住的学生宿舍让我把所有的书拿出来,查找“黄色书”。书不多,他们翻了个遍,看到一本孙犁的《白洋淀纪事》要拿走。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和他们争辩。虽然声音不大,还有些颤抖,但我认定说不是黄色书,硬没让他们拿走。如今我每一次给学生上《白洋淀纪事》里的《荷花淀》一课,赏析以孙犁为代表的“荷花淀”流派的创作风格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当时尴尬、窘迫的处境。

不久白杰老师找我谈话了。他常找班里的同学谈话,内容各不相同,看似聊天,实是潜移默化地教育——如何提高单位时间的学习效率;如何根据各科特点寻找好的学习方法;启迪我们去探讨、思考一些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启发我们树立远大理想等等。通过谈话,很多同学大有长进。大家读懂了这一点,所以都把“谈话”看作 “奢侈”、“恩赐”。

这次谈话令我震惊。当谈到读书时,他说:“要多看书,不管香花、毒草都看,不知毒草哪知香花?关键是鉴别能力,要学会鉴别,不要钻进去出不来,要提高鉴别能力”,“社会是复杂的,将来踏入社会对人、对事也一样要学会鉴别”, “读书时,做点读书笔记,把好的段落、好的词语抄下来”,“看一看、学一学别人怎样描写、怎样表达复杂的思想感情的”等等。一边是禁止看“毒草”,写认识;一边是提倡看“毒草”。在那时,在那地,青涩年纪的我,着实吃惊不小,有些懵懂了。不知他是否知晓“搜书事件”,我也不敢和他说。但直觉告诉我,他是我敬重的老师,是关心我的,就听他的。

白老师对我们初七班倾注了大量的心血与汗水,把整个心和感情都放在了班里。使得这个集体凝聚力强、好学进取、积极向上、充满活力。1973 年12 月,在全团先进个人、先进集体评比中,初七班评为“先进班集体”,并作了大会交流发言。

1974 年4 月25 日,白老师离开了陇川调回北京。当时我们临近初三毕业,在得知他要调走的消息时,不少同学流泪了。在走之前的4 月20 日,他和我们照了两张相,本班团员一张,全体同学一张。还在黑板上抄录了毛主席送给女儿李纳的话语赠给我们、勉励我们:

人们在学校时,许多人有一种远大的理想,有一番抱负,然而当他们从学校进入实际社会后,看到社会离自己理想是如何之远,而自己单枪匹马,力量是如何之小,多数便灰心丧气,放弃自己改造社会的志向,而有意无意地去适应社会了。也有一些人经过一番奋斗,失败多次,屈服了,然而是多数人屈服了,真正能够坚持自觉地以改造社会为己任,在困难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决不回头,到底是极少数。而这极少数才是革命的闯将——职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他另外又送了我几本书和这句话:“做一个正直的人,明白的人,有办法的人。” 从此我视它为座右铭。

回北京半个月后,白杰老师给我们全班同学来信了,现摘录几段如下:

同学们:你们好!

离开大家半个多月了,直到今天才拿起笔来给大家写这封信。

24号晚上在与一些同学聊的时候,还没有估计到第二天早晨便会动身。25号早上到机务站才知道马上就要动身了,但一直拖到8 点多种才走成。路过学校时,看到同学们正在上课,我坐在汽车上,远远地看着教室和同学们,的确不忍心打扰大家了。汽车飞快地跑着,我也只能来得及多看两眼。再见吧,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再会了,生活了两年的学校!最后的印象将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

两年的教师生活,对我的教育是比较深的,对我的思想感情的转变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这要感谢同学们,同学们就是在一点一滴地感染我,教育着我,使我永远督促自己前进。直到后来才真正懂得了教育者先受教育的含义。

临走时同学们送了许多东西,使我很受感动,也使我很为难,同学们的心情我是比较理解的:分别了,买些东西赠送作个纪念。但我并不同意这样做。

在日常生活中,在学习工作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这个标准也可理解为生活的目的,也就是每个人自己的生活目的,自己所追求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呢?自己恐怕最清楚了。我在社会中生活是为整个人类呢,还是仅仅为了自己呢?我一直都是从这个方面来引导大家的,希望大家在这个方面多思考。但班里还有不多的人对这个问题不明确,有些同学则考虑的不正确,一时一事总要替自己打算,这样很令人担心。

……

他关爱我们,立足于将来,是我们的良师益友。在我们眼里他学识渊博、彬彬有礼、严谨好学、敬业谦虚、深沉内秀、诚恳踏实。他用行动教育着我们,也影响着我们,对我们不仅授之与鱼,更重要的是授之与渔。对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形成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政治老师 刁松泉

1971 年到1976 年,刁松泉老师一直教我们政治。他1 米75 左右,高大硕壮,嘴唇厚,戴眼镜,嗓门大。说起话来声如洪钟。政治课的性质决定了它的枯燥性,可他能把课上得生动形象。

到了高中,我们上时事政治。1975 年,大概四五月份,这天的政治课刁老师没讲新课,而是让各学习小组分组讨论。讨论的内容是:就《人民日报》上刊登的北京大学的学生对某个问题的看法和展开的讨论谈自己的看法。同学们各抒己见,讨论十分热烈,收获不小。过了一周另一报上刊登了清华大学的学生也谈对某个问题的看法,和北京大学学生的观点截然不同,并展开了激烈的论战。刁老师又让我们针对这一问题展开讨论,谈自己的看法。两份报纸拿来对比一看,北大、清华的学生两方各持自己的观点,论据都十分充分,论证严密,言辞激烈。我们傻眼了,竟有这等事!第一次碰到。接着刁老师给我们分析,让我们明白了:任何时候不要人云亦云,要动脑筋,要有自己的主见,这就要不断地学习,不断地充实自己,遇事后,

对事情的看法才有前瞻性,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下课以后,刁松泉老师常和我们聊天、猜谜语。我们住校生吃过晚饭没事了,就和刁老师他们聊天。记得初一时,一次他给我们猜:“狗戴礼帽”、“猪鼻子上插葱”“空棺材出葬”等,后得到谜底是:“不受人敬”、“装象”“目中无人”,喔!这就是歇后语。他还常用几根火柴摆好图形,要么是数字,要么是各种图形,让我们动几根把它变成另一数字、另一图形。一次他用一根火柴要我们变成一个正方形。大家想了几天都没想出来,最后的结果是:把那根火柴竖起来,底部就成正方形。原来是这样思维!

刁老师是初八班的班主任,八班的同学们有什么事总爱找他,这很正常。但有一次就有些不正常了:有位常尿床的女生,尿床后不愿让大家知道,她不但不洗、不晒,还用被子捂住它,整个宿舍臭气熏天。 刁老师知道后就把这女生的被子、垫单拆了拿去洗,褥子拿到太阳下暴晒。他可还是一个小伙子,且是北京来的呀!这一举动不仅令那位女生感动,也让我们大家敬佩。事后他嘱咐这位女生以后要注意卫生,再去治治病。

陇川是个坝子,山清水秀,可我们从没到深山老林中过过夜,是刁松泉、白杰、顾宏等几个北京知青老师把我们组织起来,大家打起背包,带着帐篷、饮食等走进大山,一路唱歌,欣赏着大自然的美景,找到理想的地方后,男教师和男生搭帐篷;女士们哼着小调有捡柴、搭灶生火,淘米、洗菜。

夜晚,帐篷里男生住一边,女生住一边;帐篷外,数不清的萤火虫和星星竞相眨眼,我们被星星包裹着,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不知名的昆虫吱吱、叽叽地叫着,远方飘来浓浓的沁人心脾的缅桂花香;耳旁是老师们给我们讲故事的低沉雄浑的男中音,仿佛在编织美丽的童话,把我们带进了无边的遐想之中……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是他们让我们感悟到了山的俊美与巍峨,水的柔美与甘甜,花的多彩与绚烂。

冬天的早晨,大雾弥漫了三师十团一中旁的水库。静静的水面上泛着轻纱般的雾,“扑通”,“扑通”一个个身影跃入水中,他们的蝶泳把他们的青春、健壮、自由、奔放在水中诠释得酣畅淋漓,波浪把道道涟漪推向深处——这是刁老师、白老师、顾老师在冬泳。受他们的影响,我们很多学生也跟着冬泳,这才发现水是温的,在水中任意遨游,好惬意!于是水库便成了我们的乐园。

“学工”、“学农”、“学军”是那个时代的高中生活的印记。学军除了“枪上肩”、“卧倒”、“匍匐前进”,还有“武装泅渡”。为了真能“武装”,负责军训的 刁老师让我们每人腰间捆上一块砖,游到最远的那个小岛,大约有3百米左右。慢慢地,由一块加到4 块,能游者方算过关。

正式的“武装泅渡”开始了,100多个学生,系着皮带,背着真枪,列队,和着口令,依次入水,向着小岛游去,老师们为我们保驾护航。波澜不惊的湛蓝水面上盛开了朵朵的牡丹花。在蓝天白云下是那样的耀眼、壮观……

往回游时,队伍有些乱了,因为人多密集,浪又大,加上累了,不少同学呛水了。我也呛水了,鼻腔、眉际处酸酸的,挺难受,意志告诉我:咬牙坚持、坚持。我感觉我越来越沉,头使劲地往上挣,没有力气抬头看左右,只用余光瞟,茫茫湖面上,我们是那样渺小,多可怕呀!“同学们:坚持,再坚持,快到了!”老师吆喝着。此刻我听到后面“噼噼啪啪”的水声,“快!快!快抓住她,她要落水了!”这是刁老师的声音,好几个老师便迅速向后面落水者游去。老师们奋不顾身地去救落水者,她得救了,有惊无险。我好心慌:坚持、坚持、再坚持! “哗、哗”我使劲儿游,脚尖终于触到地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次“武装泅渡”,虽说苦、累、险,但苦中有乐、苦中有甜,更重要的是让我们懂得了如何面对困难,意志得到了锻炼,耐力得到了增强。

后来刁老师兼团委工作。学校的团组织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组织生活形式多样,同学们学到了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

刁老师教的班次多,和各类同学的关系都比较好,因而私底下同学们亲切地叫他“老刁”,似乎这样才能显示出和他的亲近,尤其是男生。所以“老刁”成了同学们私下对他的昵称。

长大以后,蓦然回首,那段时光如朵朵浪花常常会在心中荡漾——哦,我青葱的少年、飘忽的青春!能遇到你们——北京知青教师,是我们的福气!席慕蓉在《成长的痕迹》里道出了我们的心声:“青春的美丽与珍贵,就在于它的无邪与无暇,在于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在于它的永不重回。”我感谢你们给我们的知识,给我们的欢乐,给我们的求知欲,给我们的“渔”!

写于2009年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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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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