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震亚 于 2017-10-9 09:08 编辑
【金秋的回眸】 “老三届”记忆中的十月 秋风送爽,令人遐思,于是若干个与十月相关的记忆浮上心头。 记忆之一:祖国十年我十岁 作为就学在北京的“老三届”,我相信很多人都不会忘记1959年10 月18日下午于雄伟壮丽的人民大会堂举行的那个“首都庆祝北京市少先队建立十周年大会”。在如星光般璀璨的穹顶下,现场的一万名少先队员和辅导员放声齐唱少先队队歌: “我们新中国的儿童,我们新少年的先锋,团结起来继承着我们的父兄,不怕艰难,不怕担子重,为了新中国的建设而奋斗,学习伟大的领袖毛泽东……” 接着,50名少先队员集体朗诵《第一个十年》的诗篇: “十年前的幼苗,长成了茂盛的大树;十年前的小河,变成了壮阔的大川;十年前的荒地,盖起了崭新的城市;十年前的沙漠,变成了肥美的良田。啊,伟大的十年,祖国的破碎山河,变成了万朵鲜花,一片锦绣。到处是:红旗飘舞,欢腾高歌。就在英雄的土地,就在伟大的时代,我们少先队员,茁壮地成长起来……” 会场内,红旗飘飘、队鼓声声,星星火炬与胸前的红领巾相映成辉。万人齐唱的队歌如奔涌激荡的钱塘江潮,让少年人的血液沸腾;童声朗诵的诗篇满盈着美好的憧憬,把理想的风帆高高扬起。 多少年过去了,想必很多人还会记得时任团中央第一书记的胡耀邦在热情洋溢的即席讲话中提出的三点要求:今天是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预备队员,明天应该成为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突击队员,后天还应该成为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先锋队员。 显然,这是前辈对祖国的花朵在第二、第三个十年乃至更多的十年里的期许。何等殷切,又多么自信。 印象里,那是个无比美好的日子,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然而,无论在主席台上就座的彭真等老革命还是会场内的小队员们,恐怕谁都没有想到,未来的岁月中,会出现波诡云谲的极端天气。 记忆之二:梦醒“九·一三” 几年后,曾经的少先队员变成了红卫兵、造反派,甚至在“文革”之初,把当年在台上的老革命打翻在地。冲动过了头,也曾逍遥于运动之外,最终纷纷去了祖国的四野八荒,插队、务工、从军,在了解社会(特别是底层社会)的同时也经受磨砺,进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老三届”。借用《现代汉语词典》给出的解释,系“指1966、1967、1968年三届的初、高中毕业生”。而其中的大部分,还有一个共有的名称:知青。 1971年秋,当我第一次从北大荒回京探亲时,正赶上副统帅折戟沉沙的“9.13”事件。平日,街面上很冷清。年轻人大都在农村,胡同里多是些老人与幼童。彼时,政治中枢,极端紧张;境外各方,高度关注;而我自然是无从知晓。当然,说毫不知情,也不尽然。临近9月下旬,私底下已有些许传闻。但那是极秘密的,都是过命至交与亲人间的耳语,而且含糊中带着猜测,无从印证。不过,那种紧张的气氛却是无处不在。某夜骑车途经长安街,行至木樨地路口,恰好车链脱落,于是停下来摆弄。不料,立时有两名正在巡逻的士兵过来查问。虽见我无可疑之处,却并不走开。直至我重新骑上车,他们方才离去。 很快,传闻有了印证——那就是国庆当天的《人民日报》头版居然没有配发领袖与亲密战友的照片。这与前一年同日的报纸形成鲜明对比。尽管内情正在逐级传达中,尚未对外公布,但答案似乎已经明晰了。 几天后,重返兵团连队。也是知青的指导员曾于私下里问我:在北京听到了什么?我没有正面应答,含混了过去。虽然,我明白那问话的后面是有潜台词的。但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只要红头文件尚未下发,我岂敢把听来的传闻及自己的判断和盘托出呢? 当然,不久之后,相关文件还是逐级下达到了基层,对林的批判也随之展开。如果说,1966年的《炮打司令部》让亿万年轻人的热血沸腾到了顶点,乃至昏了头脑;那么1971年发生在温布尔汗的一声爆炸却使国人从高烧中冷静下来。震惊之余是“信仰危机”,长期累积的迷惑必然要引发质疑。一旦用自己的头脑思考,那就离盲目与盲从后的觉醒不远了。 记忆之三:恢复高考现拐点 果然,全民族的觉醒在1976年的“四五”事件中得到了体现。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四五”天安门事件中彰显的民心向背,促成了同年十月的那场巨变,进而开启了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新长征。只是,此刻的“老三届”们,虽然跃跃欲试,却还欠缺飞腾的翅膀。 1977年的8月下旬,坊间开始流传关于高考制度将要恢复的消息,包括:邓小平在“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上主张当年恢复高考的重要讲话和“自由报名、统一考试、择优录取、政治审查”的所谓十六字方针等。 已然返城正在待业的我,初闻,不敢确信有此好事。但细想,前不久刚开过十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开除“四人帮”党籍、恢复邓小平一切职务的决定,那么高考制度的恢复也应是重视知识、振兴中华、让社会发展重回正轨必然要做的事情了。 连续几天,外出打探,从若干亲友与同学处证实,这些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该年的第二次全国高校招生会议正在北京召开。当然,细则还未拟定,所以我又担心有年龄限制。须知,“老三届”中的高中生,都约30岁了。 总算,迎来了又一个令人难忘的十月。来自各方面的小道消息最终变成了红头文件。10月12日,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正式决定恢复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的制度。随后的10月21日,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各大新闻媒体,均以头号新闻发布了恢复高考及其招生条件的消息。不仅出身不再成为限制,年龄也可放宽到30岁——“老三届”们都可报考了。顿时,我为我们这代人终于等来了这样一次转折、一次机会而欣喜万分。 随后的报名、复习、应考等等,无需赘述,因为那只是一个必然要走的程序。重要的是,历史把那些流散到各地的“老三届”推入了77级、78级的行列(分别于1978年的春季与秋季入学)。据有关方面统计,这两届统共录取了67.4万考生(相当大的部分是“老三届”),相对于1700万“老三届”来说,仍是少数。但是,以恢复高考为发端,全社会重新形成了重视知识的共识。业大、电大、自学考试应运而生,为更多的求知者打开了进修的大门。从而,让广大的“老三届”都有了在社会转型的关键时刻更新观念、填充能量,在新长征的路途上续航远行、做出贡献的可能。 回望,值得记忆的十月当然不止于上述的几个。但少儿时期的纯真值得留恋,尽管难免幼稚;“九·一三”后的觉醒至为可贵,因为那是经历之后的趋于成熟。至于1977年10月恢复高考的决定,对老三届来说,是人生的拐点,第二次起步;就国家而言,则是重回正轨的体现,其意义更为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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