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母亲节》——爱在君子兰

杨七芝

2005年初春在上海老屋晚香楼与君子兰留影            爱 在 君 子 兰                                                      散文/杨七芝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最初，我相识君子兰的时候，显然也符合了中国古代道学文化研究先驱——庄子的这一段闻名遐迩的哲理。               四季如是，君子兰摆置在素常百姓家中，也若平平淡淡的交往，不会百般宠信，君子兰更不会因为受宠若惊地疯长抑或为达官贵人去矫揉造作。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十年文革的阴影彻底在我家消失后，老父亲又能吟诗写作与书画了。一高兴，他就栽培起二盆绿叶植物，君子兰和扁叶仙人掌。刚相遇，我弄不清哪个是君子兰，被大家哄堂取笑一番。然而，幼年的君子兰又矮又小，只有三寸高，V字型长相，才几片嫩宽的扁叶，但深绿中油光发亮并且一叶包裹一叶紧密团结，有一种别样的凝聚力与雅致。我虽不晓得其中的神秘高贵却很明白来之不易，那是一位福建朋友专程送来的。馈赠者是那样了解我父亲“君子坦荡”的性格脾气，一辈子热爱古典文学，写下游记几十本专著也不显耀人前，名牌院校曾经邀请他执教讲学，被他婉言谢绝了；一位旅游美华侨慕名前来求他一张书法作品，顺手拿出100元美金也让他拒绝了，坦然地说了句：“艺术无价，收藏可贵”。华侨惊叹不已，说从来也没看到过不要钱的人。正因为他不图钱财，淡泊名利，崇尚修养，才会酷爱君子兰。     君子兰放置在我家东窗台上，清晨，东方有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沐浴。晚间，我父亲就把它捧到自己床边的木架上同床而眠，相依相爱，多么逸情。     我母亲最爱养花种草，阳台上石榴花、香葱、金边银边吊兰、满阶碧绿。每天都由她精心浇水施肥，那肥是鸡蛋壳多余下来的液体，浸点水就敷在君子兰的土上，一个个像不倒翁陪伴，不断滋润着君子兰成长。     那时，我感动于父亲潜心创作，寄情君子兰的精神；感概于母亲如园丁一样辛勤栽培。无论严寒暑热她们始终如一欣赏着小幼苗，就像慈母的爱心奉献，希望它长大成才，更是因为我们儿女没在身边的寂寞，把爱得延续寄托在君子兰植物上，我能深刻理解。那时，我方懂得人类需要营养才会健康，小植物也少不了养料的呵护，人类与大自然是多么的息息相通，相互照看的。                  时光在飞速地逝去，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君子兰已长成一尺高，双翼展翅厚厚地叠着层层的碧玉，外圈已坚硬深绿，中央却是嫩绿滴翠，一直在我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记。我从常州偶尔回家，看望君子兰长成小家碧玉般的美丽，情不自禁地贴近它给予深深的相吻，一阵清淡素雅的芬芳盈满鼻中脑间，清爽明目，沁透内腑，这种默契享受真令人爱不别离；这种亲和的抚摸绝对感染到有一种高雅珍贵的信念在活力中升腾——天涯怜芳草，孤雁有沙洲，莫道无人识，相影渡兰舟。      真情热爱这棵小生命，我愉悦地搭起画案展开洁白宣纸，点上韵润的墨色，便作起画来。沙沙的笔声，细微的呼吸都让君子兰聆听。相聚相濡、君子兰涵养心中天的默默安宁，让我涉世浮躁的心态一下子沉静下来；爱在君子兰、想看俩不厌，我衷心地感激她、能让我淡定释然地创作国画。         岂料1994年的一个立秋节，我父亲中风了，全家人惊恐万分，像一颗大树倒掉无主心骨。随后，全家人在精心照顾父亲的三年多来，可惜忽视了君子兰。  君子兰犹如打了霜一样的奄然枯萎，没长大，脏兮兮的叶子爬满焦斑。它似乎也在悲 哀主人的不幸。好在母亲还记得去浇浇水，但东窗不再打开，因为父亲怕风寒，所以君子兰没空气交换活受罪。        父亲91岁仙逝后，母亲怕寂寞孤独，天天叫大家轮流陪她，但老屋不再景气。有许多蜘蛛网吊挂着、满屋子的灰蒙蒙香烟味熏得头昏脑胀。母亲心肺不佳怕烟呛常常咳嗽，有许多怨恨无法化解，有一些愿望没能实现。比如：她想和我住在一起，但有人不容许；她还想到我的小屋一起住，但10.8平米、“三烦户”老公房又怎么生存？思 顾后母亲实在“挖塞”。不愉悦的事连连发生，她常和我伤心地提起。终于，年迈体弱精神不佳、促使她眼力越来越模糊，走路越来越蹒跚，疾病在加重，还好姐姐、姐夫帮她看病，天天让她吸氧气袋。       那时的君子兰倒霉极了，衰弱得像乞丐，粘乎乎的油腻积满绿叶，黯然失色，变成家中多余的生灵。我害怕“应物像形”的感召，生灵的败落会不会提醒主人家的遭难？果不其然，2004年12月9日，96岁的老母亲终于过不了她想过的冬至节，正好在我父亲生日的那一天。所谓白头偕老天堂好找，人间有巧遇，难道冥冥之中也有奇缘？               先母跨鹤而去，我与先生就担当起护卫老屋，陪伴双亲亡灵的重任，谁敢这样做？毕竟是先母的尸骨未寒，该有自己家的亲人陪伴，好歹有个归宿吧······ 老人们走了，人去楼空，惨淡的东窗台阶上依旧放着无人问津的君子兰，它像受过重创似地蜷缩在一角，搭拉着残叶，萎靡不振，濒临死亡……     “救救君子兰吧！这么名贵的兰花”，先生凄凉地看着落下了泪，我也忍不住挂下了泪珠，同情老人同样怜香惜玉，同感君子兰的危机，君子“厚德载物”岂可推脱，同情弱小给予温暖是我与先生有生俱来的人格。举一小例：先生在老家扬州七岁时进城办事，家中不富，老奶奶只给他一个烧饼赶路七里，回头时还不舍得吃。忽遇风雨飘摇的寒桥上，伫候着一位白发苍苍风吹蓬乱的老奶奶他向拱手乞讨，眼看老人要过不去。自小受儒家教育的先生善良侠义，忍着饥饿，将自己手中的一块饼双手捧给老奶奶，只见老人频频地作揖感谢，可他早就飞毛腿跑了，然后他自己却饿得昏倒了！我的故事很平常，我一辈子吃穿享用时总会想到，如果先父母在一起能愉快地分享就好了，可惜他们没法享受到呀！我心中难受啊！因为父母亲的养育之恩实在太深了······（未完）

杨七芝

（上接）

       然而，也万分感激助人为乐的好友们，原江西知青上海的律师厉峰与他的爱人赵玉英及徐金华、许明凤夫妻俩等人，多少年来一直宽厚热情地关怀爱抚我们、藉以情同手足般的看望安慰，真是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诚啊！我们每次回上海聚会，他们像亲人那样乐此不疲地接待我们；一次次佳肴美酒倾述思念，一道道饮茶论道交流文化艺术，一件件律师案件披露、提示要提高社会认知，一份份探密生命与健康的至关忠告······几十年来、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友谊深似海忠贞不渝，让人感同身受到了自己的家、温暖如春。义薄云天难舍难分、一想起他们出类拔萃的文明美德、心中就有君子扬人之美的良好感觉与愿望，一辈子难以忘怀！一辈子感动幸福！

       言归正传，抢救君子兰要紧。首先打开久已封闭的两扇东窗，瞬间一股股新鲜空气扑面而来，从弄堂对过阳台的天空中飘洒而来的阵阵草色花香，顿时醒人耳目，尤觉舒畅。我用湿布一片片地揩洗兰叶上的污秽，用小铲子松松泥土、又用鸡蛋连壳扑在上面浇浇水，滋润久旱的君子兰再和它喃昵耳语，娓娓护爱，每天不变！

论语中颜渊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我每天期望君子兰能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先生讲：“植物需要透气，毛孔疏通和人一样”，真奇妙！坚信劫后余生的小机遇一定能让君子兰活跃起来，还其“碧海丹心”的本来面貌，祈祷吧！  一个星期后V型君子兰发出清气，露出新叶，并向四周舒展，它自由自在长高到一尺半，肥得出油的宽扁叶透如翡翠，比先前更健美。土瓦盆虽然青老灰旧、斑驳陆离有碍观赏，却是我家的文物，历史见证、能触摸到挫伤后的裂痕，记载着从父母到我们亲手传递、跨跃二个世纪风云变化的遗物，实在舍不得丢弃。

       在“过七”哀悼先母的悲伤日子里，大家突然发现死而复生的君子兰，奇怪极了！又过了十几天，“七七”还没结束，君子兰的神奇发生了巨大的轮回：从中间抽出一根淡绿粗壮的主茎一直顶天立地，长成半米高。忽然有一日清晨主茎上端迎着阳光焕发出几朵淡黄的花蕾，难道想开花？先生和我拍手叫绝。在疑惑中又惊喜的三天里，君子兰的花蕾蓦然含苞怒放，长出一组、每对九根细细的浅绿色花茎，每一个花茎上萌发出淡黄色花冠，如同喇叭花的五瓣花朵，嫩黄乳白惹人喜爱，几天后由纯黄色转向淡红到橘红色的花朵，幽香扑鼻、沁人心脾。激动的我，实堪不信这是真的？那些黄黄花蕊又长长须子楚楚动人。君子兰啊!她似婀娜多姿的仙女下凡，又像缤纷的彩蝶蹁跹，更似出水芙蓉般的高雅纯洁……

       回味老屋沉浸在喜悦陶醉的日子里，先生忙架起照相机戛然拍下这难以置信的美景，留下了美妙动人的故事。

       宋代朱熹讲课：“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君子兰出人意料地努力发奋、开放出第一次绚彩夺目的青春光芒，真像迟到的春天。它蛰伏陋室苏世独立，能屈能伸百折不挠，这是我对君子兰真诚的礼赞。

       “君子喻于义”，我深心感怀、虔诚地相信：这一定是天地人之间的灵气和先父母在天之灵的感照之诚，君子兰有义报恩，报答三十多年辛勤培育她的老父母。此一别，君子兰宁愿化作天下第二香魂永伴“慈祥”。她们之间的品德，生命的原子，感情的细胞分子定会在宇宙间相互吸纳，彼此感化，永恒屹立，成为物质不灭定律。感动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君子兰昂然正气、感慨她淳朴的尊严与高尚。守候着老屋她比谁都忠诚，盼星星、望月亮，多少年君子兰担当起我做不到的顽强与寂寞，给人以生命的氧气与清心寡欲。君子兰的风格感悟于我：坚守阵地、平静人生的活法。

      行文至此，我边听到“胡杨女人”电视片摄人魂魄的草原蒙古马头琴优雅的歌声：“胡杨林，吻你时念到你的贞洁，吻你时想着你的温柔……吻你，吻你，用我的真情，吻你，吻你，用我的一生……”触景生情，我多么想倾心地吻一下早已阔别七年的君子兰啊！

       人海茫茫万种深情，我都不会忘记老屋的君子兰。是她为我带来了惨淡时的光明，是她教会我“柔能制刚，弱能制强”的坚强毅力，更是她领悟我“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爱的伟大，祖国人民养育我们的伟大。

       回报大地母亲，只要“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地感知感恩；只要小草深深地扎根岩土，竭尽全力地奉献爱心，总有一天，也会像君子兰一样三十多年后，盛开鲜花，国香飘逸，与日月同辉，得到世人的敬仰和赞美！

       殊难知，曾经与我朝夕相处，情投意合的石库门“晚香楼”老屋的君子兰不知后来的去向如何？如今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

       生命是脆弱的，生命也是顽强的，在脆弱中珍重，在顽强中新生。

       爱在我的君子兰，爱在我的高堂双亲与亲朋益友，爱在我的祖国母亲。

        谨以此文献给我们的“母亲节”与“感恩节！

             杨七芝 修改2012.5.9.              

苦辣酸甜

杨七芝 发表于 2015-5-10 12:54
（上接）       然而，也万分感激助人为乐的好友们，原江西知青上海的律师厉峰与他的爱人赵玉英及徐金华、 ...

拜读了，祝福天下母亲节日快乐

黑土阡陌

拥抱快乐

杨七芝 发表于 2015-5-10 12:54
（上接）       然而，也万分感激助人为乐的好友们，原江西知青上海的律师厉峰与他的爱人赵玉英及徐金华、 ...

好文章拜读了，祝伟大的母亲们节日快乐！

闲人一个

大作拜读，万分感动......祝姐姐节日快乐！

雾梦

君子兰花语：君子谦谦，温和有礼，有才而不骄，得志而不傲，居于谷而不卑。
  
君子兰承载着父母的深情，承载着情感的寄托。感动在贴文的字里行间中~

龙行天下

历尽劫波君子兰，
父辈种植女救援，
终于绽出鲜花艳，
如今思来也嫣然。

鹤鸣

母爱重如山！

杨七芝

苦辣酸甜 发表于 2015-5-10 14:40
拜读了，祝福天下母亲节日快乐

玉华你好！很牵挂你啦！祝贺你又一篇文章上“知青.中国”杂志！向您学习！多谢您给予美丽鲜花的热烈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