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师是六八年从哈尔滨下乡的知青,他这人平时话不多,但很积极。那时连里的会多,几乎每天都要开会,真是烦透了。班里的几个知青常常是不到万不得已,就是不吱声,可他每次都积极的发言,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他干起活来更是没的说,记得六九年初,一天我们班去刨粪,到了粪堆前,大家都在那儿先休息一会,然后再干活。可他二话不说抡起镐头就刨,大块的粪被刨下来,累的他满头大汗,最后竟然把棉帽子和黄棉衣也脱掉了,只穿一件紫色的秋衣干活。 吕老师调到学校后,校长安排他教中学的语文。他人很勤奋,没有课时,不是背课、看书、就是练字。那时我还很封建,虽然来自同一个城市,又在一起工作,但是没事我不和男生说话,更别说聊天了。返城后,一次富拉尔基的刘老师和鄂老师到我家来,李校长和他也过来了,我们在一起聚了一次。后来他有事找我,又来过我家一次。几年后,一天我教过的一位学生打电话给我,说吕老师病的很重,想看看我。我急忙请假,买了点东西去看他。当时他正躺在床上,人瘦的不成样子,脸显的很长,脚却肿的很大,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漫画里的大头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什么,一直十分坚强,极少哭的我,此时却控制不住自己,泪水夺框而出。他见我来了,便让爱人把他扶起来,倚着被子,又让爱人帮他擦擦脸,说精神精神,我们便聊了起来。晚上回家后,心情不大好,破例早早关掉了电视,大热的天,八点多就睡下了。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一只老虎在沙发桌的玻璃柜里走来走去,就是出不来。后来它拿起后面的瓶子喝了几口,然后躺到了旁边一个长方形的调料合盖上。我呼地一下子醒了,心想吕老师是属虎的,这个梦不好。我这个人上来一阵比较迷信,于是到凉台,想明早先不说话,把梦破了。不想这时孩子起夜,见我在凉台坐着,就问:“妈,你怎么还不睡觉?”我答:“没事,凉快凉快。”说完便后悔了,问自己,怎么说话了哪。第二天上班不一会,那位学生又打来电话,说吕老师昨晚走了。面对突来的噩耗,我泪流满面。 那是我第二次参加连队知青的葬礼,连里还来了几个知青为他送行。吕老师太年青了,这么早就撒手人寰,为他生命的短暂而惋惜,感叹上苍对他不公。当看到那未成年的儿子,哭天喊地的爱人,我们都很难过。和他告别时,我哭着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一路走好!”眼前浮现出他昔日的模样。他们家定做了一个小棺材,火葬后亲属开车把他送回吉林的老家埋了。回来后我想,也许那晚的梦,就是在提示我吧。现在兵团的几位朋友聚会时,仍会说起过去的连队,说起那些难忘的人和事,也会说起已经逝去的荒友们……。都说好人可以脱生,多年过去了,吕老师,不知你是否又成了一条好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