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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野稗子 于 2015-3-4 08:16 编辑
《老炕柜》
老话儿说:乱世藏金,盛世收藏,当今儿但是凡有两闲钱的人都琢磨着买点玉器、磁器、书画、古玩,说是传承文化修身养性,可多是一种炫耀,其实,说再好听的也没用,谁不知道以保值、升值为最终目的。真正以学者身份研究历史以及文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咱家曾经是吃了上顿儿担心没有下顿儿的光荣的领导阶级,别说乱世藏金,盛世收藏,就是古玩字画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更没玩过。
那年,妈从街道领回一张券,可以到委托商店买一件便宜查抄的物资,一家人围着饭桌边啃着窝头喝着菜汤,兴高采烈地讨论研究着如何把那张券最大化地利用,妈说:你爸身上的那件红绒衣,都穿八年了,补丁连补丁的,破得不能再穿了,就买件毛衣吧,你爸可是咱家的门脸儿呀。
爸说:缝缝补补我还能对付,要是能买件女式的毛衣就好了,你妈还从来没穿过毛衣那。
然后全家人一致举手通过同意买毛衣,女式毛衣为首选。
第二天,爸特地请了半天假,六点起床给家人买早点,三根果子一暖壶豆浆,估摸着九点开门的委托店,不到八点就怀里揣着十块钱,高高兴兴地出了家门。
对门的李婶子见爸的笑脸问:他伯(叔的意思)——干嘛去?捡狗头金去吧,瞧吔——乐得嘴角子都咧后脑勺啦——!
爸手里摇着那张券冲着李婶子说:嘛狗头金,去买件毛衣。
李婶子说:你去晚了,我们孩子他爸七点多就走了,不行你就在他那加个个儿。
……
这张券不光是经济上实惠,更重要的是政治待遇的体现。相当于第二次土改的分浮财,不过是发生在城里,发生在工人阶级住的大杂院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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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搬家这天,街边雇了两个水猫儿,介两个楞头青的小伙子,抬着老炕柜拐弯抹角撞上墙边的铁栅子,只听见叭地一声响,疼得我妈直跺脚:我的活祖宗呀——崴了!我忙上前一看,柜门上第三扇门上的玻璃碎了,我揭开柜门后板上伟人像,里面有一张发黄的老宣纸,我大声喊:爸——您看!爸走过来眉头一皱:看来介是件老玩艺儿,是老古董吧?找个明白人给瞅瞅。
我拿到文化街的字画店让老板过过眼,没想到那老板张口就给两万块,我立马明白了这画的身价绝非此价,给多少钱也不能出手,急得老板直往上加码儿,再说了老爸出家门时有过交待,多少钱也不能卖。
后来托人请市里的文物专家长眼,老教授手里拿着放大镜那个照呀,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又是翻书又是再细细端量,谁想到这七八十岁的老爷子都快跳了起来:我的娘呀——介可是元代赵孟頫的字画、介人字子昂,号松雪,松雪道人,好玩艺儿,无价之宝!当他听我讲了这神奇的老炕柜的故事后感叹地说:老天开眼了,让你家把这宝贝传世下来,介可真是天方夜谈呀。
一家人围坐在古画旁,讨论着如何处置,眼下正是家里最缺钱的时候,我大着胆子提议:要不然,咱把它卖了,在市里买一套大点的楼房。爸摇摇头:这玩艺儿本来是不属于咱们的,误打误撞到了咱家,咱没把它遭踏了,算是介画命大,我看还是捐了吧。我心里虽然舍不得,但父命难违——捐!
市文化局发了征书,给了奖励,老炕柜的故事上了报纸。
您要问那三扇门里有没有字画,我真想打开看看。
爸问:想看?
想看!
等我死了吧!
2015、1、4、
六号回津,有事四月再见!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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