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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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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8 22:48:11 | 只看该作者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26

我的知青岁月(二)
李丽娟

小试刀镰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站在村外的河堤上望去,金黄的谷穗随风摇晃,火红的高粱映日生辉,硕大的玉米棒吐着长须,低矮的大豆毫不示弱地露出丰满的豆角……秋天又是欢乐的季节,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几乎所有的人嘴角都露着笑。马上就要开镰了,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专用镰刀磨得飞快。我是左撇子,特地去镇上买了一把左手镰刀,请房东大叔给磨的,快极了。
男的割高粱,女的割豆子。妇女队长带着我们在豆地里一字排开,每人一根垄。熟透的豆角又尖又硬,尽管我带着线手套,还是很快就被扎破了手。开始还算有劲,可没割多远,腰就疼得不行,直腰一看,社员们都已冲出好远了,后面只剩下我们几个知青。我心里着急,赶紧追。握镰刀的手渐渐没劲了,只好一手扶豆秧一手往下砍,谁知一刀砍下去,碰上一块石头,镰刀飞起来又落下,正好砍在右手食指根部,线手套被砍了个大口子,血迅速涌出来,我赶紧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按住。大家都闻讯赶来,跑在最前面的是邻家的二嫂。她飞快地在旁边的草地里找出一个马粪苞(一种菌类植物),让我把压在伤口上的左手挪开,刚才按得太使劲,这回猛地一松手,露出伤口内白色的骨头,我疼得一阵发晕,头上直冒冷汗。二嫂麻利地将马粪苞掰开,把里面黑色的粉末倒在伤口上,然后从衣袋里找出一个旧布条缠在手指上,这一切都做得那么干净利落,真像个训练有素的护士。只听二嫂说:“好了,保管不会发炎,还止疼。”说来也怪,好像真不那么疼了。第二天,受伤的手指有些微微发胀,那个布条和伤口边上的皮肉粘在一起,无法拿下。我真担心伤口会感染,可是村里没有医生,只好硬挺下去。
秋收时节,队里的活除了割地还是割地,好在割豆子的活是以一只手为主另一只手为辅的,我就把受伤的手指翘起,用其他四个手指拢住豆秧,然后用左手全力去割,这样凑合着往前挪,本来就慢的我这回就更慢了。素环和几个小姑娘飞快地干到地头后,马上返回来接我,有时差不多能接半根垄。看着她们满脸的汗水,我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了上来……
许多天以后,感觉伤口已经没事了,就用水慢慢把布条润湿,将沾满血痂和泥土的布条硬块从手上取下,伤口已经奇迹般地长好了,留下一道几乎横贯手指的疤痕,至今还隐约可见。
后来才知道,每到秋收季节,农民都是用自备布条和随处可见的马粪苞医好难以避免的刀伤的。
我不能不赞叹大地母亲的情怀,她孕育了人类和人类赖以生存的万物,又提供了人们与自然斗争的种种武器;更不能不赞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们在土里刨食的同时学会了用身边所能找到的东西自救,进而克服缺医少药的困难。也许,这也是达尔文所说的“适者生存”吧。

伙房轮值
“收工了!”随着队长的一声令下,人们有的用手套拍打身上的尘土,有的用杂草擦拭镰刀,我们几个知青却什么也不管,提着镰刀就往伙房跑,因为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知青伙房离我们干活的地方较远,我们几个赶到时,好多的同学已经在那里了。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在吵:“这是什么饭啊?怎么这么多糠啊?”“可不是嘛,这饭怎么吃啊?”走进屋里,见有几个人端着碗在质问今天值班的炊事员Z,有人用筷子敲着碗边在助阵。我盛了一碗饭,里面果然有大量的米糠,尝一口还有些夹生,真的难以下咽。有的同学气愤地将碗连饭扣在灶台上扬长而去,有人指着Z的鼻子一顿臭骂,几个不愿多事的同学默默地用水清洗米饭,凑合着吃一口。
大队规定知青轮流做饭,每人一周。今天是Z的第一个班。因这里地处高粱主产区,所以主食以高粱米为主。为便于保管,都是现吃现磨,而且是水磨,磨出来的米和潮湿的米糠混在一起,经筛选后仍留有很多米糠,做饭时要用水反复淘洗才行。Z委屈地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响,任凭那些脾气大的同学指着他的鼻子出气,最后事情不了了之。原来,他在家里是老儿子,从未做过饭,再加上水缸里没有多少水了,他就不淘米下了锅,导致了今天这场风波。
累了一天又没吃饱,真不知今晚该怎么入睡了。有什么办法呢?挺着吧,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半个月前,连下了几天的雨,平时干硬的路面一下子变成烂泥一片,一脚踩上去能滑出好远,稍不留神就会摔倒,一抬脚又会把鞋粘掉,所以人们都摇摇摆摆、小心翼翼地走路,活像在扭大秧歌。自行车、大车统统失去作用,因为那些烂泥巴会糊住车轮使之动弹不得。村里没有电,磨米必须到五里地外的邻村。伙房里的米都吃光了,新领来的高粱和玉米没法磨,当时值班的F眼看大伙要挨饿,就想了一个办法:水煮玉米粒,再加点盐,正好解决了没有菜的问题。
同学们收工回来,失望地看着锅里的玉米粒,一个平时爱唱歌的男生手拿空碗靠在门框上仰望蓝天,嘴里哼出一句不知从哪首歌里节选的“这叫我怎么不想家……”大家相望一会儿,还是把玉米粒盛在了碗里。女同学大都只吃一点点,饿极了的男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吃了起来,第二天,好几个人说胃不舒服,两个吃得最多的同学一天都用手捂着胃部说胃疼。
这段时间的伙食实在太差了,除了缺油少菜等客观原因以外,好多同学不会做饭也是重要的原因。一周后就该轮到我做饭了,一定设法让大家吃得好一点。我暗暗地下着决心,这一天很快就到了。接手后才发现自己也是束手无策——巧妇难为无米炊呀。我每天除了把米尽量淘洗干净,把米饭做得软硬可口之外就无计可施了,本来少得可怜的食油早已用光,新从队里领来的土豆崽和大酱是唯一的菜,无论我怎样努力,每天也不过是拌土豆、炖土豆、炒土豆,而且统统没有油,只能放点大酱。一天,终于有了改善生活的机会:邻家大叔不知从哪里钓来两条鲶鱼,早就听房东老奶说过鲶鱼能出油的事,我用伙房买灯油的部分钱买了两条鱼,然后用大酱炝锅,把两条鲶鱼按人数切成块,鱼头鱼尾处切得大一点,放入锅里炖上,怕不够吃又多放了两饭勺大酱。锅里很快就散发出浓浓的鱼香,果然如老奶所说,出来一层黄色的油。同学们收工回来,一进院就喊“好香啊!”我以最快的速度把鱼分完,大家迫不及待地吃起来,边吃边说:“真香!”可惜鱼太少了,锅里的大酱很快被大家抢光。
看着同学们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吃着自己做的鱼,心里美极了,真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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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8 22:48:46 | 只看该作者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27

我的知青岁月(三)

李丽娟

新家落成
秋收结束以后,队里张罗给青年点盖房子了。这里的房子都是用和了草的大泥垒墙,待墙体稍干以后,搭上木过梁和檩子,再用秫秸扎好的直径约200毫米左右的把子一根紧挨一根铺在檩子上,秫秸把子上面铺上厚厚的盐碱土(距我们村不远的芦苇塘边上有大片的盐碱地),再用脚挨排把土踩实,最后用和好的盐碱泥浆抹平,房子就算盖完了。
我望着这么简单的屋顶,不禁问道:“这样的房子下雨不漏吗?”队长白了我一眼说:“家家户户不都是这样的房子吗!”没有人再问什么,但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按照当地的老规矩,新房子要等干透了才搬进去的,我们却破了例。火炕搭完,刚刚烧干,铺上新买的炕席就搬家了。我们队的青年点是一排四间正房,中间开门,进去是厨房,东西墙各开一门,东屋住女生,西屋住男生。我们的新房里除了南边的通长火炕,就是地上的四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箱子了。墙还没干,箱子只能暂时离开墙放着。黑色的土地、灰黄色的土墙、不时飘落秫秸叶的秫秸棚,空荡荡的房间,哪里像个家呀?忽见窗外堆着许多秫秸,心生一念,马上找纸笔勾了一张桌子的草图,用镰刀把秫秸切成图纸要求的不同长度,然后找来线麻,弄得满屋子都是秫秸,随着切好的秫秸被线麻一根根扎紧,一个桌子的雏形显现出来,紧接着又有两个小凳子问世,同屋的三个女同学高兴地说:“太好了,这回我们屋有桌子了!”
屋子很快被收拾停当,把四人的茶具摆在秫秸桌上,又靠墙栓了一根行李绳,晾上四条毛巾,再把炕上的行李摆放整齐,立刻感觉温馨了许多——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几个男同学进来转一圈,有人说:“你们这么会收拾,就帮帮忙呗。”我们几个进到对面屋里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炕上的行李卷横七竖八,地上的箱子歪歪扭扭,靠炕沿根的地上摆着七八双脏鞋,更有甚者是有几个人居然倒头睡上了。我把躺在炕头的一位老兄推醒,嘴里嚷着:“真行,就这样你们也能睡得着?”那位揉着眼睛嘟囔:“从来就没有休息日,今天还不让借搬家的机会好好睡一觉。”这时,正好知青点长从外面回来了,召唤起大伙,七手八脚把屋子整理好,虽比不上我们的小屋温馨,也算说得过去了。
“新家落成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大伙也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我们有自己的新家了!……”是的,虽然没有乔迁的鞭炮和亲友的贺喜,但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这个简陋却透着几分温馨的家,着实给我们这些漂泊之人带来不小的欢喜。
紧接着冬天来了,还没等搬家的欢乐气氛散尽,我们就迎来了新的考验。屋里唯一的取暖设施是睡觉的火炕。没干透的墙上长满白霜,墙体抹得不严,屋檐上也透着风,火炕散发的那点热成了杯水车薪,比起社员家的老房子来,青年点简直就是个冰窖。同学们能想到的抵御寒冷的办法只有烧炕。尽管队长三番五次地告诫:“我们这烧材缺乏,所以按人头分配,你们要计划着烧,没有了可要挨冻的。”我们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狂烧。我睡的是炕头,一天夜里,被身下的奇热烫醒。起来一看,褥子在冒烟,赶紧取水灭火。水缸里结了一层冰,用饭勺凿冰的声音惊醒了男生,有人过来帮我,情急之下本来有半盆水就能解决的问题却用了好几盆,弄得我的褥子被子全湿了,冬天又不爱干,只好跟同室的同学在一个被窝里挤了好几天。
滴水成冰的严冬,大平原上的北风呼啸着无遮无拦地冲向家家户户。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深知冬天北风的厉害,所以盖的房子都没有北窗,每年冬天来临之前都会把自家房子的屋檐和北墙抹的严严实实。而新盖的青年点没有经过任何保养,墙还没干,随处透风的屋檐正好给了北风可乘之机,晚上睡觉时必须戴上棉帽,否则头上的冷风会冻得人无法入睡。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房东老奶那么反对我们今冬搬家了,如果按老人的安排,明年春天再搬出来,就不会遭这份罪了。
然而这是我们的家呀,迟早是要搬过来的,在自己的新家度过这个寒冬,就算作对我们的又一个考验吧。

大干严冬
“铛、铛、铛……”一阵急促的敲钟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感觉是脸被冻得冰凉,因为睡觉时戴着棉帽,只有脸是露在外面的。被窝里太暖和了,实在不爱出来,又磨蹭了几分钟,还是咬咬牙爬出了被窝。窗外漆黑一片,看看表才五点半。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因为穿慢了就更挨冻。我们穿好棉鞋,戴好棉帽手套,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门,一阵西北风吹过,身上的棉衣裤立刻被打透,浑身上下透心的凉。大家不由加快脚步往场院赶去。
打早场,就是每天早上把秋天从地里收回的高粱、玉米、谷子、大豆、稻子等庄稼在场院上脱粒归仓。让人最不适应的是天不亮就起床,尤其在严寒的冬季,又困又冷又累又饿,难怪有同学说:“这是最熬人的活了。”
天迟迟不肯放亮,借着场院中间高高挑起的小灯那昏暗的光,大家把高粱穗抱到场院中间,铺上厚厚的一层,用马拉石磙在上面一遍遍的压,然后用木叉把高粱穗总体翻个再上石磙压,最后用耙子把脱粒后的高粱穗搂走,剩下的高粱粒和被压碎的秫秸堆在一起,等待经扬场后再装袋入库。尽管天黑,却没有人偷懒,因为场院上无遮无拦,人站着不动会被西北风吹得瑟瑟发抖,十个手指会冻得钻心的疼。天开始放亮了,晨曦中,每个人的眉毛、帽子和露出的头发都变成了白色,呼出的气立刻凝成白霜。为驱赶寒冷,我拼命地多抱快跑,一会儿工夫汗水就浸透了头发和衬衣,摘下棉帽,头上热气腾腾,冷风一吹,湿透的衬衣立刻变得冰冷,不由地打个寒战,于是又赶紧戴上帽子。整个早晨就是这样反复折腾,一直干到太阳高挂方才收工。
那时真觉得这个活太难熬了,然而当我们经历了打早场的全过程之后才发现,打高粱居然是这里的好活,真正难熬的要算打稻子了。我们拿着一把稻子,把有穗的一头放在脱粒机上,随着机器的转动,稻粒被纷纷打下,无数的稻芒飞向空中,尽管人们戴着围巾、口罩,还是无济于事,弄得眼睛、鼻子、耳朵、嗓子、身上全都沾满了稻芒。收工后洗洗脸,眼睛、鼻子、耳朵都舒服了许多,唯独身上不好办。乡下没有洗澡堂,一年四季只能等到夜幕降临时,在自己的屋里打盆水擦洗了事。而今这一身的稻芒却不那么好对付,怎么擦也不管用,浑身瘙痒难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梦中也会把自己挠醒。第二天又重复前一天的活,新钻进衣服里的稻芒简直是雪上加霜,钻心的瘙痒已经弄得我无法好好干活了。好不容易熬到能擦澡的时候,脱下衣服借着灯光看见全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扁平疙瘩,越抓越痒,从心里往外的痒。
后来才知道,这是得了皮肤过敏症,难以治愈,即使治愈也极易复发。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地方,在从来就不知还有什么过敏症的农民眼里,这根本就是无药可医,也不用医治的,所以只能挺着。在以后的几年里,一到打场时我就得忍受皮肤极度瘙痒的折磨,直到现在,这种瘙痒还不时光顾。
各种谷物脱粒之后,就该扬场了。这是打场的最后一道工序,需要选一个晴朗的风力合适的白天,由有经验的老农掌木锨,只见他撮起一木锨混着泥土和杂物的谷物迎风往空中一扬,谷物瞬间形成一个硕大的弧状落在地上,泥土和杂物则乖乖地飘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他那一下挨一下抡圆了的双臂和规律挪动的双脚,动作是那么协调,如果能配上音乐,一定是非常优美的舞蹈。不觉间,扬好的谷物已经堆了好大一堆,我们将一个个麻袋装满,然后装上马车运回队部的仓库内。装车时,我能不费劲地把多半麻袋的黄豆扛到车上,今天想来,自己都有些吃惊。
打完冻场以后就开始往田里送粪了。三人一挂车,中间一人驾辕,旁边两人拉套,大部分时间是我在驾辕,因为我自觉比别人力气大。我们拉着满满一车沤好的粪肥奔走在白雪覆盖的乡间小路上,上坡时喊着号子,下坡时一路小跑,还算顺畅。可一到地里,下面是冻硬了的垄沟和垄台,上面是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深者没膝盖,浅者没小腿。我们齐声吆喝着,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把车拉到目的地,早已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天气实在太冷,不敢坐下休息,只能放慢脚步拉着空车往回走,权当歇气了。
送粪的活总算完了,大家都盼着能如老奶所说的开始“猫冬”,社员们就可以足不出户,坐在热炕头上打牌、做针线活、拉家常,我们也可以看书、学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谁知大队又动员全民学大寨,挖养鱼塘。于是,又是披星戴月地刨冻土、背土块,一干就是一个多月。整整一个冬季,我们几乎一天都没闲着。
那个严寒的冬天,除了呼啸的北风,留给我最深的记忆的就是那刺人的稻芒和老农如舞蹈般的扬场姿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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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8 22:49:23 | 只看该作者
石建华 发表于 2016-6-8 09:14
我从小。在5岁,离开金华楼了。随父母到四川重庆了。我们家在金华楼没有不少人呢。我叔叔就在那个村里 ...

有时间可回老家看看,顺便见见面。你写了不少工作时的文章,我准备抽时间好好看看。恭祝节日愉快,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张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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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8 22:50:23 | 只看该作者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28

我的知青岁月(四)


李丽娟

引火烧身
早春二月,东北大地还没从冬眠中醒来,同学们便陆续返回了青年点。
小村庄还是那么宁静,只有从家家户户门框上那鲜红的对联和孩子们穿脏了的新衣上还能透出点淡淡的年味。好打牌的男人和爱串门的女人们都在抱怨:“今年怎么就歇这么几天?”原来,大队早已发出通知,今年搞旱地改水田,要赶在春耕前打几眼机井,所以刚出正月就上班了。
打机井时,需要大量的清水洗井,我们和社员便排成一行到附近的到河里挑水,路很窄,每当两个人相遇时,挑空桶的人总要给挑重桶的人让路才能顺利通过。我挑了一担水低头赶路,只见迎面过来的水桶都纷纷躲到一边。正在我匆匆前行时,忽然被一只空桶挡住去路,抬头一看,是本队一个叫二癞子的社员,我往旁边一绕躲开了。当我挑着空桶往河边走时又遇着他,他老远就朝我笑,好像要说什么,我把头扭开,心想:“自己不会走路还有什么好说的。”当我挑着满满一担水又一次往打井工地走时,又被一只空桶挡住去路,一看还是二癞子,我往左边躲,他往左边碰,我往右边去,他也往右边跟,我不由火冒三丈,硬憋着没发作出来,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躲开。那一上午,大家穿梭一样不停地在河边和打井工地间往返,我不时和二癞子碰面,任他怎么嬉皮笑脸,我都是一脸的怒容,心里一直如吃了苍蝇般的难受。眼看要晌午了,队长喊:“大家加把劲,再挑最后一趟就收工了!”我挑了一担水和大家一样加快了脚步,谁知迎面一只空桶“咚“的一声撞在我的前桶上,水一下子洒出来,弄得我裤子、鞋全湿了。这还不算,由于前轻后重,失去平衡,后桶的水也洒了,我憋了一上午的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冲着二癞子喊道:“你眼睛瞎呀,怎么走道的?!”他嬉皮笑脸过来要帮我扶水桶,我用扁担挡住他喊道:“滚开!用不着你献殷勤!”说着,我愤然地挑起空桶离开,这时才发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不管是挑重桶的还是挑轻桶的,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好像还有人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中午的高粱米饭一直在嗓子眼打转,怎么也咽不下,尽管肚子很饿。坐在一边的秀英说:“这种人,早该治治他了。”几个男同学小声议论一阵后哈哈大笑,其中一位说:“这样也好,就真相大白了。”我赶紧问:“什么,什么真相?”他欲言又止,后来看我真急了,才说:“干脆告诉你吧。”原来,真的事出有因,这还得从去年初冬说起。
一天,队里安排我们妇女队拔棉花秧子。棉花地紧挨村边,那天风很大,歇气时素环说:“走,上我二哥家避避风去。”我们跟着她走进地边的农家,院子里胡乱堆着农具,家里只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素环问:“你爹呢?”他说:“干活去了。”“这家让你们弄的……”她一边嘟哝着一边归拢着屋里的东西。我注意到小男孩的一双小手黑黑的,手背都皴了,有的地方裂开了口子,我心疼地问:“疼吗?”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说:“给你洗洗吧。”他点点头。我到锅里舀点水,小心地给他洗净双手,用自己随身携带的蛤蜊油给他抹上,问他:“好受吗?”他又点点头,露出一点笑容。
素环告诉我,这是她的远房堂哥家,因排行老二,所以叫他二哥。几年前死了老婆,留下一个男孩,因生性懒散,游手好闲,人送外号二癞子。还说:“他脑子很灵,就是不好好用。”
我们在那块地里干了三天活,每天都去他家,小男孩见了我已开口说话了,告诉我“手不疼了”,我每次都给他洗手涂蛤蜊油,最后一次,小男孩对我说:“还来给我洗手吗?”我随口说:“会的。”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点事竟为二癞子实现他的目标提供了最好的口实。
据队里几个男同学说,二癞子分析了我的各方面情况:①很爱他的孩子;②是黑五类,几乎没有回城的希望;③在他看来,所有的女人都想找一个归宿,以脱离繁重的体力劳动,因为这里的女孩子无论多大,一结婚就不用下地了。而他,正是那个所谓的“归宿”。更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居然到处说我在主动追他,对他儿子那么好就是证据。
我静静地听着同学们的叙述,几乎气炸了肺。脑海中如电影般闪过挑水时面对二癞子的一次次挑衅,周围人们那异样的目光;我对二癞子高声喊叫时大伙那惊讶的神情和窃窃私语……我尽量平和地问:“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们说:“大概从你们去他家以后吧。”我狠狠地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腿说:“都是我自己引火烧身!”
晚上胡乱吃口饭,去原来的房东家找老奶。素环和老奶热情接待了我,不等我开口老奶就说:“老李啊,我都听说了,你就别生气了。打头年我就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不听,这下好了,碰了钉子吧。”素环说:“李姐你今天对他太客气了,应该狠狠骂他一顿。”我也觉得有些窝囊,可当时真的是碍着素环的面子呀。从她们的嘴里我了解到,二癞子用他的小聪明,春节期间用打牌和闲聊的时间造足了舆论,以致让很多人都对他的说法深信不疑,这让我真真地相信“谎言重复十遍就成为事实”之说是千真万确的了。老奶安慰我说:“这下好了,今天你们一闹,大家都知道这是二癞子编瞎话了。”素环说:“李姐别生气了,我压根就没相信。”我苦笑一下没说什么,心想:没相信也没敢告诉我,说明还是将信将疑。可悲呀,这么要好的朋友都不能不留有余地,足见谎言的可怕之极。
夜里躺在炕上,旁边的三人不时发出鼾声,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在整个事情中,自己究竟有什么过错。我怜悯孩子,给他洗手,做点起码的养护,我有错吗?没错,一点都没错!可他为什么偏偏找上我呢?为什么他的谎言会让那么多人相信呢?难道就因为我是黑五类的子弟?可这也是我的错吗?……
早春的月夜,万籁俱寂,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没有窗帘的上亮子照在我们的被子上,一丝寒意袭上心头,我不禁把被子往头上盖了盖,打了个哈欠——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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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29

我的知青岁月(五)


李丽娟

学农感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抹淡绿悄悄地装点了村里村外的大树小树,刷新了路旁的嫩嫩草地,迎来了家燕的啾啾欢鸣,唤醒了沉睡的关东大地。

一年中最关键的春耕工作已紧锣密鼓地展开。除部分人搞水稻育苗和旱地改水田外,其余大部人马都扑向旱地播种高粱。那时才知道,仅种高粱就要经过犁地、滤粪、点种、踩格子、压地等多道工序。整个过程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其中,扶犁和点种是技术活,由有经验的老农担任,我们这些女知青自然是干最没有技术含量又相对轻松的踩格子活了。我不愿跟在别人后面没完没了地走猫步,正好滤粪的活因又脏又累没人愿干,我就自告奋勇地去了。为了跟上总体进度,我拼命地干,还是很吃力。歇气儿时素环看着我的满头汗水说:“李姐,那是男人干的活,你干吗要去呀?”我说:“没什么,我愿意干痛快的活。”她说:“你滤的粪太多了,那还能不又慢又累啊!”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怎么也跟不上呢。原来,在备耕时就已用大车把粪肥运到地里,每隔一定距离摆一堆,种地时滤粪的人就近取用,而且要尽量均匀。像我那样开始多用粪后边就不够用了。下午再干活时,我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适当调整了粪肥用量,果然从容多了,负责点种的大叔看我不再像上午那样大汗淋漓,笑着说:“你还真行,学什么都挺快的。”
忙完了旱地忙水田,水田里的稻秧刚插完,地里的高粱就该间苗了。每人一根垄,用麻镐(类似头,但外形小些)把多余的高粱苗和杂草铲除,每隔半尺左右留下一颗长得相对茁壮的小苗。我看着那些迎风摇曳的小苗,哪颗都舍不得刨,半天才选出一颗壮一点的留下。遇到两三颗小苗长在一起的,就用手拔掉两颗,留下大的,回头看看自己干的活,间隔标准,颗颗茁壮,真惹人爱。可转头一看,社员们都已走出好远了,只有我们几个知青落在后面。我赶紧向前追去,但无济于事,任凭我怎么拼命,还是如老牛一般,最后还是素环给我接了少半根的垄。到了地头,我一下子躺在斜坡上,伸直了腰,那感觉比躺在炕上还舒服。只可惜时间太短了,还没等我喘匀气,队长就又起身带队拿起了另一根垄。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早干完的社员坐在地头等我们几个落在后面的知青,素环她们几个小姑娘不时地帮我们接垄,等我们一到地头,大家就站起来又去干活了,搞得我们几乎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如此恶性循环,我们越干越累,越累越慢,简直不知自己是怎样熬过那些天的。有时真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由于每天都低头干活,从来顾不得看别人一眼,一天我故意站了一会儿,看到旁边的社员遇到三颗苗长到一起的,用镐一下子就开掉两颗,剩下一颗大点的迎风而立,那准确、麻利劲儿真是精彩。如遇几颗长到一起的不是非留不可,就干脆全部铲除,这样可省去许多时间。我茅塞顿开,收了工,就到青年点院子里找杂草,用镐学着开苗,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三下,当院子里的杂草都被开得差不多时,我对开苗技术已基本掌握了。
第二天,我的速度快了许多,素环只接一点垄就和我碰头了,她高兴地说:“李姐,你怎么一下子这么快了?”我笑笑说:“学的呗。”由于不是被落在最后,我也有了工间休息时间,感觉轻松多了。休息后体力充沛,也学着加快了动作频率,从而使速度进一步提高。几天后干活时,我几乎和大队人马站在了同一条横线上。我可以和她们共同进退;可以跟姑娘们说说笑笑;可以不时倚着镐把直直腰;到了地头,可以在稍事休息后去给自己的同伴接垄。过去被人接垄时是万般狼狈,今天接别人垄时是无限从容。两种处境,两样心情,我第一次在农村这个课堂上站在了前排,那种感觉真好。
歇气儿时,看我有了精神,小青年们又都围拢过来要我讲故事,还没等我想好讲什么,素环说:“给我们唱个样板戏吧。”那时村里刚装上电,没有电视机,收音机也只几户人家有,文化生活的贫乏让这些土生土长的孩子们对什么都感兴趣,根本不懂什么是欣赏水平。为了让大家高兴,我顾不得自己的嗓音条件不好,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唱起了沙家浜,一人串演阿庆嫂、刁德一、胡传魁三个角色,尽管时常跑调,他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干活时还有人叨叨“李姐明天再给我们唱一个吧”。
收工时,我没有了几天前那疲惫不堪的感觉,是心情使然?还是由于结束了工间没有休息时间的恶性循环?也许兼而有之吧。我第一次有兴趣欣赏一天来的劳动成果:大片的高粱地里,小苗整齐地排列在湿润的黑土地上。修整过的土地像麻绒般细腻,翠绿的小苗如碧玉般晶莹,落日的余晖将一抹金黄洒在上面,形成一幅硕大的极美的风景画。
而我们,则既是赏画之人,又是画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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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8 23:54:56 | 只看该作者
知青淘吧 发表于 2016-6-8 22:48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26

我的知青岁月(二)

       手受伤了,还坚持去干农活,不知道疼还是不知道累呢?其实,丽娟学姐都知道,但在文中,没有丝毫的抱怨与不满,而是对二嫂、对素环和几个小姑娘的帮助进行了赞许。这也是一种精神,一种人格高尚的表现。雾梦敬佩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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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9 00:02:29 | 只看该作者
知青淘吧 发表于 2016-6-8 22:48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27

我的知青岁月(三)

      历经了艰辛劳动,落下了皮肤过敏病根,但坚强的学姐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好样的,学姐,用善良阳光的心态对待生活,艰苦中也有暖意融融之感~  真心的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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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9 07:58:55 | 只看该作者
本是心疼小娃娃,
却被传成想成家,
农活里面多技巧,
细心琢磨成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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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9 16:42:50 | 只看该作者
知青淘吧 发表于 2016-6-8 22:50
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29

我的知青岁月(五)

文章写得真好!向您学习。祝您端午节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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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6-9 21:33:07 | 只看该作者
雾梦 发表于 2016-6-8 23:54
手受伤了,还坚持去干农活,不知道疼还是不知道累呢?其实,丽娟学姐都知道,但在文中,没有丝毫 ...

苦 和累是所有的知青在农村必须接受的,绝不止我一人之事,抱怨是毫无用处的。相反,努力和农民打成一片,闯过劳动关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对那阶段帮助过我的人是永难忘怀的。谢谢雾梦版主的理解和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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