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永柱 于 2022-4-17 07:57 编辑
情歌醉
在山里枯耕几十年,于生态文化,真正面对面听唱土家情歌还就这一次。 2019年8月15日,谋道新华书店正式挂牌,邀了一干乔居和本埠书客。对新华书店,时下人们可能需要从过程中补充一些认知。它1937年4月成立于延安清凉山,因该书店在中共中央宣传部、中国出版集团之下,属于国家官方的书店,也是官方刊物宣传与发售处之一。刚劲出峰的“新华书店”四字,系毛泽东1948年12月于河北西柏坡题书。新华书店在全国各地均有分店,但到乡镇一级,还是很少见到。我们好几代人从中获取精神营养,把新华书店当做上层家园。这在谋道也是一件大事,开会座谈,笑筵歌席是老板免不了的礼数。 会聚在博云墨缘堂,宾客进来,主人一一唱诺——“杨正龙先生,杨总”“覃太祥老师,作家”。二位和谋道镇原领导赵明启的父辈,都是苏马荡前身三合药材场的创业人。我们社会群体有“官二代”、“富二代”、“商二代”,创业者的后代叫什么好?我这个不算太差的中文系学子,面对眼皮下的纷繁万象,词穷语塞,叫“二代创业人”大致不会招惹非议吧?杨正龙拿起财政分局局长不当,自断饷银,首先下海开发苏马荡,不但办起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还成了旅游文化学者,业界内外皆有盛誉;覃太祥,一个不安小成的中国农民作家,州作协主席杨秀武曾向我介绍过,认为他在整个少数民族作家队伍里都算得上是屈指可数。 没想到这次活动他们二人即兴清唱的土家民歌,原汁原味,让我美美地陶醉了一番。杨正龙唱的是《筛子关门眼睛多》: 斑鸠无窝满天飞也, 好久没有在一堆也, 心想请郎吃饭顿饭来 我的哥呀喂 筛子关门眼睛多哟 昨夜等郎郎没来 烧了几捆青冈柴 铜壶打酒煨干了也 我的哥哟喂 油炸豆腐长青苔哟——喂 我的理解,这首情歌藏着炽烈的情感,也藏着女子的羞涩,想要强烈地表现,但又担心走漏,邻家有女,隔壁有眼,“筛子关门眼睛多”,巧借形象比喻,“筛子”是本体,“眼睛”是喻体,那些筛子眼都是密布的眼睛。面对家长里短,闲言碎语,燃烧的欲火,旺盛又遮掩,真实映射了怀春女子的渴望与矛盾心理。不曾弄险却又想着心上的人儿,这首情歌实际上就是“风险试剂”,何谓美感?何谓美学?我过去在诗歌讲课中,经常讲,美,从来都是在最险要的地方,当年杨正龙等一批在校文学青年都曾听过,现在我来听正龙演唱,算是对花山鸟语中男女情事的文化性弥补。 覃太祥,标准的土家汉子,我佩服他的勤奋与执著,佩服他的求实精神。他对自己的家乡,如数家珍,有很详实的话语权。不少作家写苏马荡,少不了要引用他的一些资料。这天中午我俩在一席吃酒,席间,他激情向候鸟客人献上一首《犀牛望月》: 太阳(那个)落土四山黄啊 犀牛望月哎 犀牛(那个)望月 姐望郎啊衣伙呀伙嘿 姐望郎啊喂 记得那年菜花黄 我送(那个)情郎上山梁 叫声(那个)情哥早回乡啊 小妹的话儿要记心上。 喂! 我站在苞谷地旁 望着那齐岳山上 四周的云彩放红光啊 犀牛(那个)望月哎 犀牛(那个)望月 姐望郎啊!衣伙呀伙嘿 早回乡啊!喂! 我最近看到一篇《谭宗派收集民歌简介》,这位利川文化遗老说:三天两头不唱歌,喉咙好像虫在梭。抬起石头喊号子,薅草锣鼓唱上坡。出嫁要唱“哭嫁歌”,送亡要唱“板凳歌”(孝歌的土名)。修屋要唱“上梁歌”,整酒要唱“说席歌”。逢年过节连更唱,两口子床前也盘歌。幺妹子儿啊小哥哥,苞谷林里耍哟青杠林里坐。大老汉儿啊幺婆婆,吊脚楼上唱哟火炉边上搓。一天喊得二郎叿啊,个个都是耍乐啰! 杨正龙、覃太祥不是专业歌手。在土家民歌海洋,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创业于斯,以长期积累的文化养分养出的骨血,随时喷发出心里的歌,灌醉女人,灌醉远来的候鸟,大概不算是一件难事。而我这个不会唱歌的墙外汉,着着实实开了一次眼界。其实我不会唱歌不等于我对音乐的拒绝,只是个性使然,我恰恰喜欢那些传承已久的民族经典歌曲,像《草原晨曲》“再见吧绿色的草原,再见吧美丽的家乡”“我们将成钢铁工人,把青春献给包钢”一听就热血沸腾;再,《敖包相会》这样的情歌,也是我的最爱。我还把这两首歌设为我的手机铃声,不信,你拨我一下,十五的月亮立即升上了天空! (张永柱2022年春修订于湖北外河园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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