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海陵老缪 于 2019-4-28 09:00 编辑
故乡的云，异乡的梦——中篇小说连载9 ——谨以此文献给千千万万在城市拼搏的打工妹
第九章
返程的路上，存华开着他的奥迪车，他有个喜好，特喜欢一汽汽车，也许从一开始就跟一汽打交道，爱屋及乌，不管是宝来、桑塔纳、奥迪都行，他不喜欢红旗，一汽人说那是官车，谐音不吉利。 车在梅山山脚下的一条盘山公路上缓慢行驶着，车开得不快，大概只有60码，存华借着反光镜瞟了一眼坐在副驾位置上的郭惠，“你今儿个到你姐这来，就是为了见你姐吗？”郭惠没说话，她看着窗外公路边渐近渐隐的桦树林，也许她还沉浸在与姐相会的情景中，待回过神来，转头看一眼开着车的孙总说道：“也不是，家里又来信要钱了，说有急事需1500元，我前天刚发了工资，只能整出1000元，这不，又到姐这里拿了500元寄回家，噢，忘了，车间那也没有请假，我们什么时候回厂。”存华没有直接回答她，他减速，顺手拐进了路旁的一条乡间小道，存华明白，小惠的工资只有1200元，加上加班费，一个月也就1400多元，寄回1000元，她也就所剩无几了。他关心地说道：“小于那里，我已打了电话，说你陪我有点事，我问你，你寄回1000元，剩下的够用吗？”“是紧了点，节约着，也够了。”存华没有再接她的话，扯开了话题说道：“今天中午唐总请客一块吃个饭吧。现在时间还早，才十点钟，前面有个水库，我们息一会儿，那饭店离这不远，吃饭前我们再过去。” 车顺着山中的一个斜坡开了有一里多路，在一石牌坊前停下，牌坊前是一石阶铺就的石板路，拾级而上，过了石坊门，小惠为这眼前的美景发出了惊呼，太美啦，真漂亮。这梅山水库东、南、西三面环山，山山相连，重峦叠嶂，郁郁葱葱。靠东南两山间一条小溪从深山处延伸流出，溪水顺流而下，汇入梅山水库。水库不大，清澈见底，微风轻起，波光粼粼，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湖面上，发出刺眼的白光。
存华在前，小惠跟着在水库边徜徉着，过了大坝，湖边是一水闸，俩人在一长廊上坐下，廊边是一丛丛红白相间的玫瑰花，正含苞待放，发出淡淡的幽香，“小惠啊，这次见你姐我发觉你姐比以前瘦了。”“是的，姐太苦了……”，郭惠一提到她姐眼泪就在她眼中打转。“如果不行就换一个单位吧，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存华看着坐在对面的小惠说道：“在这里我还认识一些老总，跟他们说说能成。”“不行啊，姐舍不得这份工作啊，姐现在一个月能拿3000多块钱，听说马上要升领班了，可能还能多一点，其他地方拿不到这么多钱！”郭惠一提到她姐就有一种愧疚之情，实际上从她懂事后就是这样想的，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她是两头猪换来的，如果没有她，姐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也不会初中没上完就出来打工，或者说如果第二胎是个男的，这个郭家也不会被村里作为超生户，老是挨批，想来想去都是自己不好，这小惠压根儿就不该来到这世上。郭万全在柳下河村算得上是个特困户，但同时又是超生户，所以上面发的扶贫款永远也摊不到郭万全的头上。郭家一年到头几乎不见肉，唯一改善伙食的就是老郭在柳河边张网捕鱼，这样一个月也能吃上一次两次晕，每次鱼烧好，郭静吃鱼时尽吃两端，一头一尾，把中间留给小惠，她说鱼头鱼尾的肉嫩好吃。今天去郭静那里，小惠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又是姐干最苦最累的活，每月的工资大部分寄往家里，小惠想到这些，眼泪总是忍不住往下流——唉，我小惠18岁了，什么时候给姐分担一些呢。 存华见小惠好半天不说话，怔怔地看着湖面，想什么呢？“小惠啊、听说你们那还有一些人来这打工，是吗？我跟你说，千万别去那些合资企业、外资企业打工，能去尽量去一些中资企业或改制企业，因为这些单位领导大多在原有的国企和集体单位待过，多多少少还保留着一些人性和理性，而那些合资企业和外资企业到中国来纯粹是为了赚钱，——赤裸裸的赚钱，特别是韩国人、日本人、台湾商人更是如此，在这些企业，工人只是他们赚钱的工具，打工仔打工妹只是机器的奴隶。”郭惠听存华说了这许多，她听着他说、看着他讲，她似懂非懂一脸的茫然，以她的认知不可能有更深的理解，她似乎明白孙总说得对，但对在哪里她就无从知晓了，她只是从自身的利益得失来看待这一切，而存华则以更深的角度、社会层面上来认识这个世界。在中国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改革开放，特别是改革开放逐步深入，以及政治改革的相对滞后或曰某种倒退，在中国已经形成了三个资本集团——权贵资本，跨国资本和新贵资本的强大势力，这三股资本相互结合相互利用，利益攸关形成合力。在城市里长大的八零后九零后子女，因为大多数是独生子女，再加上大学九十年代的扩招以及遍布城乡的亦真亦假的的民办大学，这部分孩子大多受过高等教育，已不再愿意从事一般性的工厂工作，特别是轻工、纺织、服装手工制作，工厂车间流水线的一线工人。这些最繁重的最低层的工作，基本由农村来的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顶替，于是组成了以打工仔、打工妹形成的弱势群体，这些打工仔、打工妹可算得上这个社会最受欺凌的一群人，他们从边远的农村来到城市之后，人生地不熟，由于认知方面的原因，他们不明白除了工作以外，应该还有本应享有的权利，对于受到的伤害，他们忍气吞声，他们唯一依靠的只有各级政府，但由于这些基层的权力部门与企业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对于企业侵害职工利益的违法行为，他们充耳不闻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就出现了富士康打工仔的十三连跳，广州永钊钻石厂的打工妹裸体搜身，临海地区大大小小韩资制衣厂的监狱式管理。 存华的所思所想，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说了小惠也不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阅历的增加，慢慢地她会明白的。《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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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8 08:5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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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29 07:5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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