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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流浪】 04 偷闯虎林惹祸端 作者、 演播:冰 戈
冰天雪地跟天寒地冻向来都是北大荒的形象和专利,可是北京知青奔北大荒的1967年,到了年底乃至快过春节,586农场以及23队还没有正经下过什么雪,好像还没北京下雪多似的!光剩下天寒地冻,根本就见不着冰天雪地。 整个农场乃至生产队都憋闷的够呛,特别担心来年的春种会天旱,或是来年的雨水过于集中,而影响庄稼的收成,完不成国家的粮食计划。种好庄稼多打粮,那可我们黑龙江农垦战士的使命所在,绝对不能马虎! 记得那年的新年与春节相隔不远,也就是1968年1月1号刚刚过完元旦,1月30号立马就又到了春节, 一头一尾挤在一个月里,一个大马勺就都给烩了! 天不下雪,精神不爽!眼见着队里领导急得直流鼻血,职工们火急火燎喝凉水,那也没招儿啊!天就算是再干再冷,可这日子总还得往下过,这年也得过,还得热热呼呼的过,是吧! 1968年的大年三十,知青们是在队大食堂兼大会场度过的。由于586农场23队是边境农场、边境队,根本就别想着放焰火什么的,生怕咱们的鞭炮二踢脚噼里啪啦一响,满天再那么一闪亮,引起对面苏联的严重军事误会,那可就麻烦大了! 再加上当时边境队还没有通电,大食堂里,就算是点上它二十盏煤油灯,基本上也是黑黑乎乎、影影绰绰,跟演皮影儿戏似得,不使劲看连对面的人脸、鼻子也分不清谁是谁。 为了让北京来的知青安心过年不想家,连队决定还像部队那样,打破各家各户回家过年的常规,杀了两头大肥猪,整了三大麻袋冻鱼,让忙乎一年了的全队职工家属,与知青们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三十!
这下子可好,刚到晚上六点多钟,大食堂里”喝!喝!喝!”“干!干!干!”的喝酒、干杯、吆喝声,顿时此起彼伏,就跟打仗似的热闹起来。 刘学峰,张强,孙大力、董平平他们几个男知青显然受到了这般豪爽气氛的感染,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抄起了大海碗,和老同志们干起了北大荒烧酒,好像有多大酒量似的。就那么猛打猛冲几下子,还没喝多少,就跟老同志打成了一片。随后,便扯开嗓门唱起了《铁道兵战士志在四方》,引起全场一片欢腾。 几位女知青也早就跃跃欲试,马淑惠,赵晓萍即兴跳起了舞蹈《在北京的金山上》,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婀娜多姿,看得那些职工家属直愣愣的,好像看大戏似的极其认真。这些颇具红卫兵式儿的舞蹈、合唱,水平还真不低、挺艺术、挺拿人,愣是引发了阵阵掌声,热烈欢呼,有一种要将整个大食堂的屋顶掀翻的革命大气概! 年纪稍大些的知青李海,这会儿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满头大汗不住的喝开水,时不时的呱唧呱唧一通鼓掌! 坐在他旁边的知青吴启凡,伏在他的耳边不住的说着什么,李海则频频点头又不时的喝水,鼓掌! 这时候,满大食堂热热闹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谁也没想到,李海他们几个男知青,在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愣是神秘的从队里消失了!
那一年北大荒的头一场大雪,是在大年初一的清晨飘然而至的。而此时,由23队通往虎林县城的小路上,李海、吴启凡、张强、孙大力、刘学峰他们几个北京知青,正兴致勃勃的向前走去,飘飞着的几颗算不上雪花的雪粒儿,打在他们的脸上显得颇为惬意。 他们悄悄地离开沉寂的队,穿过东北角的5号地,路过一道土岗子,进入林中狭窄的马车道,往虎林方向走去的时候,也就是凌晨四五点钟,天色灰白,空气不冷,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样子,谁也没有想到,待一会儿天就下起大雪来了。
第一波雪的降临,是早晨六七点钟的时候。灰亮的天空渐行渐淡,他们正行走到林子与草甸子交集处的一片开阔地,眼看着高高的天空突然变得十分低矮,好像一使劲儿就会钻到天上一样,稠密的雪花飘然而至、扑面而来。 就跟听到口令似的,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大嘴,贪婪的追啄、吸食着片片雪花。雪花飘至脸颊凉爽爽的,雪花洒向眼睛朦胧胧的,雪花触碰舌尖甜丝丝的,憋闷了一冬的干涸与烦躁,伴随着这飘飘洒洒的白雪降临,竞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哎---,同学们!今天可是1968年1月30日------” 号称小机灵的吴启凡话音未落,其他几个知青顿时快速反应的齐声呼喊起来:“大年初一!过年喽-----!”“过年喽!”---- 吴启凡干脆吼唱起秧歌调:“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开呀了门,-----”,李海、张强、孙大力,还有刘学峰紧随着就大声和唱起来,并扭起了大秧歌“猪哇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咱亲人八路军!----” “咚咯隆咚呛!咚咯隆咚呛!送给咱亲人八呀路军!----” 这哥儿几个就这么着,在这咚咯隆咚呛的叫喊声里!在这雪花飘洒之中唱着跳着,扭着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位魔怔了呢!
还是高中老大哥李海的脑子来得快,摆了摆手大家就停下了疯狂,非常郑重其事的说;"诸位同学,咱们离开北京、离开爸妈离开家,已经快三个月了,都很想念他们!正赶上今天过春节,也没法儿给他们拜年了。所以我提议,咱们就在这北大荒,在这荒草甸子里,顶着漫天大雪,冲着北京的方向,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拜年,给老师拜年,给中南海的毛主席拜年!你们说,行不?” “行!好!太好了!我这儿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一定要磕头!对,磕头,磕头!”知青们立刻就七嘴八舌的应和起来! 块儿头挺大,感情却比较脆弱的孙大力竟然泪水涟涟的说:“我想我妈了!她身体不好,真不知道这个春节她怎么样呢?”他轻轻的抽泣了一下。 孙大力的这声抽泣和情绪,一下子就传染到了其他知青,一个个的都没了声音,没了动静,呆呆的杵在那里,任凭那片片雪花飘洒在一张张红润稚嫩的脸颊上。 李海“秃噜秃噜!”的抹了一把脸,看了看大家伙,没吱声,冲着北京的方向跪了下去;其他的人也默不作声的紧随着李海跪了下去。大雪依旧飘飘洒洒,知青们三个叩头过后,啥也没说,站起身来朝着虎林方向大步走去。
很快,偌大的林子,广袤的草甸子,愣是盖上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可是,这场雪简直就是来去匆匆,伴随着李海,刘学峰他们几个知青走出草甸子、爬上大堤,影影绰绰的发现远处县城影子的时候,眼看着漫天飞舞、密密麻麻的鹅毛大雪瞬间就稀疏起来,惨兮兮、灰白色的阳光立马也变得柔和、透亮、温暖了。
正当李海、刘学峰等五位知青在虎林县城乱逛的时候,23队的领导、老同志们,乃至守在队里过年的其他知青全都蒙头抓瞎了!五个知青大活人不打招呼竟然失踪了,关键是如果真出点安全问题,这怎么向北京他们的家长交待?怎么向上级领导交待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队里领导赶紧向场部汇报,希望能够早点有所消息。 经过农场的排查及反馈,没有发现23队的北京知青在农场内游走串队的情况。沈指导员、陈副队长组织了在队知青们进行回忆、调查、研究,队里初步判断:这几个知青极有可能到虎林县城玩儿去了!所以, 到了第二天傍晚,当李海他们离开虎林县的时候,他们的行踪早就被虎林警方电话告知了23队。队里很快就组织了几路人马,进行寻找、搜索!
这天傍晚,雪后晴朗的气候以及重返来路,使得五位知青返回连队的困难减少了许多,速度自然也加快了不少。 但是,待到夜间气温棸然下降之后,这几位走热了身子呼呼冒汗的哥几个,算是尝到了冷汗贴身冰冰凉、北大荒冬夜难熬的滋味!首先是吴启凡开始喊冷!这小子一路上嘻嘻哈哈、蹦蹦嗒嗒,一副不知愁、不觉累的模样肯定消耗不少,出了不少汗。 听到吴启凡喊冷,哪个习惯于不吭不哈的张强,走近吴启凡的身边,摸了摸他的手吓了一大跳,心想:这哪儿是手哇?简直就是冰疙瘩,就是冻猪蹄子呀!再看看启凡的脑袋、启凡的脸,眉毛胡茬满是冰花,整个脸皮紧紧绷绷的就跟冻鼓皮似的,吓的他连忙喊道:“吴启凡脑袋冻冰了---冻冰了--!” 哥几个赶紧围了上去,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了?平日里就有些医学常识、积攒些小门道的刘学峰,啥也没说弯腰就从雪地上抓了一大把雪,先是将吴启凡的双手用雪缓缓搓动,直到微露血色这才将他的手擦干让张强用棉袄暖着!然后,又将自己的手在雪地里使劲儿的搓了搓,慢慢的在吴启凡的脸上轻轻按动,就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吴启凡的脸色就由惨白变的微微泛红了。刘学峰长吐了一口气,对李海说:“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放心!大家都放心!” 李海颇为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又说:“距离连队不远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节省体力,注意保暖!” 刘学峰知道老大哥李海的心里最着急,本来这次去虎林就是他挑的头,一直琢磨着回到连队准备作检讨,这要是出了人身安全问题,那事情可就大了去啦!还好,大家的情绪挺饱满,再说了,坚持坚持就要回到连队了! 这会儿,孙大力想要背着吴启凡走,刚要弯腰搭手,吴启凡也缓过来了,对孙大力说:“大力,我没事儿了!自己走!”又对李海说:“老大哥!放心吧,没事儿,我行!”说着,这吴启凡就推开了孙大力,向前缓缓走去!
随着吴启凡的状态好转,以及大家伙返回连队的急切心情,知青们又恢复了活跃的气氛,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一行人连唱带吼、连窜带跑,在灰白的大地上趟开了一条深浅不一、翻滚着的雪花沟壑,不知不觉的将一片片的荒草甸子,小树林子甩在了身后,说话间就来到了那片来时的林间车道。哥几个高兴的停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孙大力瓮声瓮气的说:“瞧这马车道,瞧这弯道上的几颗大树,这回差不多了!” 突然,只见吴启凡连比划、带喊叫的让大家安静,哥儿几个真的就顿时没了声息,大地好像也冻结了一样静悄悄的!平时听力就极其好使的吴启凡,支起了耳朵跟军犬似的探索着灰蒙蒙、黑乎乎的远方夜空! (待续: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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