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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岁还穿一条带子挂在脖子上的开裆裤在我们那个时代是最常见的事，等到八岁时便会缝上开裆，随便找一根布绳往腰上一勒，保障裤子不掉下来就可以。重要的是这勒裤子的布绳不能用麻绳也不能用白布条，除过这两样你用狗尾巴草编成裤腰带都行，这是老一辈的讲究，规矩不能逾越。 没等到一根真正的皮带缠到腰间，正睡意朦胧的我被叫醒，是同班同学，他兴奋地告诉我上山下乡的时间定了明天就去学校报到统一乘车。 听到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我翻身下了床，火急火燎地跑进权作厨房的土屋内对正在熬稀饭的母亲说道，妈，我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准备到最需要我们的农村去接受再教育，就要大有作为了。 母亲看看我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开心，叹口气说，妈已经知道了，只是你要去很远的地方谁给你做饭吃呢？衣服脏了破了谁给你打理呢？再要是头疼脑热的在山腰里咋办呢？ 对于母亲所说的话我并没有在意也还不知道去在意，别的同学都去了他们能生存下去我就不能了吗？何况这是国家的号召我们一定要响应。我把市政府领导和校长讲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了母亲，强调说贫下中农不但会教育好我们还会照顾好我们的，让母亲放心就是。随后抓起一块馍片边吃边像风一样飘出家门去约集同学们到渭河滩上商议前往农村插队的事宜。我们这些十来岁的娃娃们坐在石头上你一言我一语畅谈着未来的美好未来的快乐和就要放飞的自己的未来。话题的主要内容就是我们已经是知识青年，知识青年之词自此就要深深地刻印在我们的脑海里了，这让我们热血沸腾满腹自豪。我们是祖国的接班人，上山下乡是我们作为接班人迈出的第一步。我们的希望，就在广阔的天地里，那里就是我们展翼的地方。就这么豪言壮语着，一直到秋雨落下催促回家。 悬挂着“知识青年们，贫下中农欢迎你们”的红色标语的舞台下，一群尚未脱去稚气城里来的少男少女们在情绪高涨地呼喊着口号，由公社组织安排的锣鼓手们在挥着汗水竭尽全力的敲打着，毫无一点辛苦和疲劳之感。一连串的唢呐声更把这场欢迎会推向高潮。口号声锣鼓声锁呐声混聚在一体，挤满了放眼都是红沙土的狭长山沟，回音此起彼伏。利用空隙，我向周边看了看，两条山带挟裹着这个公社，很少植被，有些荒芜，没有想象中的美丽风景。 这里，就是我们一百多名小知青插队的地方，赤沙公社。 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鞭炮声在舞台的两个侧面炸响，引发行为拘谨、穿着简朴而又厚诚谦恭的村民代表们最热烈的掌声。他们是各生产大队奉命来接分配到自己队上的知识青年，都同样的挎着一篮子鸡蛋和馒头，准备分发给属于自己辖区的小知青们。 在公社书记可着嗓门的一声令下，还未清静下来的情感渲泄依然在我们这些小知青的脸上写着，然后相互摆着手随着自己的接收对象向各自的生产大队挺进。傍晚时分，六至八人一组的分散到各个生产小队，住进散发着一股柴烟味的大炕房。我很有闲情地用手拍拍土炕，硬邦邦的，却也热乎乎的。
夜，异乎寻常的安静，听不到火车、汽车和人的谈笑声，如果不是时不时的一两声犬鸣会让人感觉这里就像是无人烟之处。不过呢，不再有晚自习不再有老师的责罚不再有父母的管教倒也觉得十分自由。
清晨，天还未亮透，队长几乎像怒吼一样的声音把我们都赶出了被窝。揉着疲乏惺忪的双眼走出屋门，我向四周边张望了一下，除过荒山的拥裹就是荒山的环抱。抬起头，那片被晨曦染红的云彩是我看到的唯一的景观。
我想起了母亲的话，意识到从这一刻开始我就要步入自力更生、就要经历自己养育自己的艰苦生活，我的人生也同时从这一刻起将发生彻底地转折。
人住山坡上，水在山坡下，我和其他知青们一起练就了一幅铁肩膀，挑起八十斤重的水爬坡渐渐地如履平地。鸡还没来得及打鸣，几位男性知青就已经走在了朦胧山涧的路中，要走很远的路去有林地带砍柴以供炊烧，不但锻炼了我们这些知青的脚力还练就了胆量，毕竟深山难见人家。就连解决白水煮面条和购置日用品的问题也要卷起裤腿淌条河，而后再穿上鞋翻越两座山，最后到达赤沙公社下辖的唯一的一个国营供销社去购买。这一去一来的就是一天，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是根本做不到的。
日未出东山我们已穿衣而起，日已落西岭我们方携锄归组，目标是每天的工分，没有冬勤秋劳，一日三餐何处来？
渐渐地，我们这些知青们一个个都出落成道地的农家汉子，古铜的脸，耙搂般的手掌，满嘴牙齿竟也泛起黄色，脖子上结成出来一层垢痂。有位同学的父亲来看儿子一下子没认出来，听到儿子兴奋地喊了一声爸他竟喜极而悲地哭起来。 落花沟，名不见经传，它质朴无华，仍然保持着原生态的神秘，至今天，这里成了一处旅游景色之地。一条源源长流的小河一个狭窄的水流出口，让处于旱塬地带的人们看到了不再祈求天神的希望，要在这里就建一座水库，以造福全公社的村民。
落花沟离公社驻地也很偏远，又不通车，是典型的高山深沟。里面什么都缺少，但就不缺堪比人高的茅草以及枯枝木棍，一座座草庵便用此搭成。还真别说，如果杜甫先生穿越来看到此景一定会很吃惊，他那具有萧索风味的草堂怎么被搬到了这里，不免会唏嘘一番。
落花沟水库是知识青年的全力以赴之地，拉土堆坝，操绳打夯，炸山开洞，肩扛背负，没有一日不流汗，甚至于手掌脚底长出一个个透明的水泡都毫不在乎。与刚上山下乡时的不同，没有人会分别出谁是社员谁是知青。 一次偷闲，我用力地揉搓了一下发痒的头，竟像需花般地掉落下来许多白色粉末，着实吓坏了我，后和其他知青一说，原来是头皮屑，他们也都有，是没时间去洗澡而形成的。 也别说，我们这些知青们在上山下乡期间竟也很少生病，直到现在均已耄耋之年却还生龙活虎，实乃知青这一称谓所赐。 知青几年，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却也没有人嘴里说出一个不字，奉献是自愿的付出是自觉的累出点腰酸背疼是自豪的，即便以后都陆续进了城参加了工作，其秉性从未改变，兢兢业业、吃苦在先成为了现代化今天的奠基石，默默无闻却也甘心情愿。知青，这一响亮的名字，有谁敢说你的不是？ 眨眼间，近六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一直山鹰飞来，嘶鸣一声，似乎在说：知青，岁月不会让你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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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0 13:4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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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1 09:46: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