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初审过关
这时我姐来了,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看见我惊讶地叫了起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放好车子又惊叫道,“唉!——你好像长个了,也胖了。” 我妈看着我笑了笑,说;“是长个了,比以前粗了一圈。” 在她们评头论足的注视下,我有些不太自在;“是吗?” 我妈说;“你赶紧去洗个澡,剃个头、、、看看你都要变成野孩子了,洗完澡回来把你那身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洗,”接着她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的鞋怎么破成这个样子了。” 我姐看着我的鞋也跟着笑;“哎呀妈呀,那叫啥鞋呀,真是屯二迷糊进城了,呵呵呵。” 我脚上穿的这双皮鞋跟着我走过丛林,踏过草甸,踢过土坷,蹚过泥洼,南征北战,东窜西跳,可谓是战果累累,功臣显赫。怎奈它单枪匹马,骁勇作战,独闯天涯,过度的劳累已使它能量透支,疲惫不堪,丢盔卸甲,尽失往日的辉煌。我的皮鞋从来没有擦过鞋油,粘黏的泥土用草蘸水刷刷就得,鞋帮的边缘已磨出来一圈白毛,一只鞋的鞋带还是麻绳代替的,这样的鞋子能不让她们惊颤吗? 我妈心痛地说;“一会我给你钱,下午赶紧去街里买双鞋。” 我到铁路浴池洗了个澡又理了个发,感觉就像是扒了一层老皮一样的轻松和清朗,回到家,我妈看着我说;“这还像个样。” 中午我爸和两个弟弟都回来了,二弟出去买了一塑料桶啤酒,一家人边吃边聊。 我问;“胡慧兰没来吗?里面有一封信告诉你们她是我对象,她回来挺长时间了。” “没有啊?谁家的姑娘呀?”我妈问。 “她爸是职工宿舍的管理员。” 我妈想了一会说;“啊,是胡管理员,我认识他,原先是公安,从公安分处调来的。” 我说;“她妈向咱家以前住的那个地方的张大眼珠子打听了,说我好打架。” 我妈说;“你把她家张小打了,她能说你好话吗,”停了一下又愤愤地说,“这个张大眼珠子哪天我去找她问问。” 我爸接着说;“你可拉倒吧,张大眼珠子是有名的吵八街,你能惹得了她。” 我们正聊着,一个老头拎着一个包进来了,大声说着;“你家小子捎回来的东西。”说着就把那个包扔在了炕上并坐了下来。 我妈忙向我递了一个眼神,轻声说;“她爸。” 我立刻明白了这是胡慧兰的爸爸,他的突然造访使我感到非常意外和紧张。 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有趣,甚至可以说不可思议,正当我忧心忡忡和焦虑不安的时刻,她爸爸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和时机与我见了面,实乃天公作美。 我刚要站起来,她爸又说话了;“你家小子让我姑娘捎回来的,这些日子我也没时间,这不今天才给你们送来。” 我妈满脸堆笑地说;“还让你跑一趟,这不,他回来了。” “回来了!哪呢?”她爸立刻振作精神满桌子望了一圈,最后把目光直接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她爸直盯盯地看着我,那专注的神情似乎要穿透我的灵魂,显得极为凝神和惊愕。或许是我的面貌和气质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眼前的这个慈眉善目,五官端正的年轻人,彻底颠覆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好打架的二流子的形象。 她爸足足地看了我能有三十多秒才缓过神来,问我;“哦,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回来的。” 我妈说;“快给你胡叔倒点水。” 她爸凝视着我沉思了片刻,站起来说;“不用了,我该上班了。”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们全家都起来送他,走到大门外她爸推着自行车,转过头对我说了一句话;“到家串门去啊。” 她爸爸的邀请使我有些受宠若惊,满腹的疑虑消除了大半,惶惑不安的内心也踏实了许多,看来初审基本过关。记得上学时,我们的语文老师“陈海云”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让我一直铭记在心,“最初的印象就是最根本的印象。” 下午,我妈给了我三十元钱。我到第三百货商店买了一件长袖的白衬衫,又买了一条蓝色的哔叽面料的裤子和一双皮鞋。 回来后穿在身上对着大镜子左照右照的,我妈在一旁笑吟吟地说;“挺精神,这才是我儿子呐。” 我穿着这套新衣服感觉就像是银盔甲胄一样弄得我很拘板,走路都没有以前那样顺溜,特别不舒服,总感觉没有我在创业队穿的那件衣服随便和自然。 我说;“不行,这衣服太板整了穿着不得劲,妈!我那件衣服呢?”说着我就要脱下来。 我妈白了我一眼;“穿着吧,多好看啊,你那件衣服我给你洗了。” 第二天下午戴新迪又来了,她告诉我事情都办完了,晚上准备回哈尔滨。 我问;“何伟华的手砍得怎么样啊?” 戴新迪说;“挺严重的,手掌上的口子很深,缝了十多针,中指和无名指弯曲伸不直。” “这么严重啊,能不能残废呀?” “筋是已经接上了,以后能不能有后遗症很难说,”停了一会又说,“诊断书我都看了,今天上午我又去了一趟派出所,了解一下处理结果。” 我们正说着,胡慧兰从外面进来了,虽然是情理之中但毕竟是第一次来我家,没有任何提示和准备,像天外来客一样地突然降临,让我妈有点措手不及,惊喜得有些慌乱,忙放下手中的活把她迎进屋内,仔细端详。 戴新迪看见胡慧兰也感到很欣喜,抓着她的胳膊惊叫道;“小兰,我正想去看你呐。” 看到戴新迪在我家,胡慧兰顿时蒙了,满头雾水;“哎呀,小迪,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来处理何伟华的事,正好跟小魏一起回来的。” 她俩相见自然是一番亲热,我妈见状忙起身说;“你们先聊,我去做饭,都在这吃吧。” 戴新迪说;“姨呀你别忙活了,我是五点的火车,快到点了,我还要回去准备东西。” 说着,戴新迪起身就要走,于是我和胡慧兰陪着她去招待所,并把戴新迪送到火车站,在站台上向徐徐启动的火车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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