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十一）

路建华

潇洒养猪场

说到养猪，路刚是眉飞色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是下乡期间一段相对稳定的日子，也是一段相对专业的的日子，还是一段淋漓尽致的日子。

路刚说，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自己伺候二师兄当猪倌，比那弼马温强多了。弼马温是被虚名招安后大材小用了，成了后来大闹天宫的催化剂。自己当的猪倌，可是纵横广阔天地，驰骋蓝天白云，有点天马行空、虎啸山林的滋味。再说，自己是属虎的，最好的搭档就是猪啊。

两年中，路刚从接手8只猪崽、12头架子猪、两只小约克夏开始，发展到了76头的规模，其中有30多只猪娃，20来头架子猪，10多头育龄猪，两头优良约克夏种猪。村里的猪圈，也从原先的8个增加增大了两倍。对于积肥来说，自然是贡献卓越了。

架子猪是准备育肥杀来吃的，路刚让其中的六头母猪转换了角色，负责生崽，母猪生崽挺有意思，一窝好几只，最多的一窝生到12只呢。猪源的问题也解决了。

那两只小约克夏都是公猪，纯种的英国后裔，白中透着嫩粉色，竖着两只带尖的耳朵，比那本地产的耷拉着耳朵的八戒帅多了，很可爱。路刚说，两只约克夏半年后成了远近闻名的种猪，本村的、外村的母猪都被牵来配种。路刚说，配种一次，大队里收一元钱，内外无别，两头种猪一年可为大队创收三、四百元！相当于两个整劳力干一年的工分。

收了人家的钱，要是配种后母猪没怀上崽怎么办？路刚说，根本不用担心！母猪不在发情期是不让交配的，而母猪的发情期一般是三天，母猪发情时会从后阴部流下细长的粘液，俗称“吊线”，特征非常明显，在发情期配种百发百中！每次人家牵来母猪配种后，路刚还会告诉人家：猪可不是十月怀胎啊，要从今天开始算，三个月三星期又三天，到时候就有猪崽养了。准吗？准！猪的孕期是114天，超前错后一两天。

路刚说，刚开始进到圈里喂猪时，看到那猪呲牙咧嘴的还有点紧张，生怕被猪咬一口，几天下来也就习惯了。每到开饭时，用大铁勺敲敲桶，猪们立马都跑到食槽前等着。可是那么多猪，吃那么多饭、喝那么多水，还得村东村西两头跑，怎么喂得过来啊？路刚说，不怕，有办法，挑着猪食去喂猪时，一根扁担上挂四只桶，再提上一只桶。五只桶，一百几十斤，两三趟下来就差不多了，再说还有开小灶的，就近照顾了。光喂完一遍，就得一个小时。

路刚说那时当猪倌，从筹备饲料、粉碎加工、到加工猪食，挑水喂饭，还有清扫猪栏，就自己一个人干，每天真是忙得不得了。大队里又要求节约粮食，那些猪崽们才能配发点玉米、高粱。春夏秋季还好，野菜、嫩草、地瓜蔓、花生秧、未成熟的玉米骨头、鲜高粱桔，都可以出去找来；到了冬天，就要提前储备口粮了，麦麸、谷糠算是架子猪的精料，那些粉碎后储存起来的秸秆粉成了主食。大队里为此给配备了一台粉碎机，乡亲们也都很帮忙，从地里收工时顺便把猪能吃的许多枝枝叶叶带回来。

大队会计赵俊东看到解放军报上说，有个饲养员叶洪海发明了醣化饲料，就建议路刚也科学养猪。赵俊东给部队去信讨了粬种来，和路刚一起把醣化饲料做出来了，浓浓的苹果香味，让猪们开了口味，也广开了饲料来源，那些秸秆粉、蔓秧粉，许多东西经过醣化后都成了好饲料。为了积肥，为了节粮，为了养好猪，路刚还专门要求去了趟阳谷县学习了石门宋的养猪经验呢。

看看，这养猪场上不也是需要技术、不也是有许多事需要做吗？

在养的猪中，路刚最得意的，除了两只四百多斤的又肥大又懒惰的二师兄外，是一只从小抱养大的白花猪。那是1970年刚开春，一头母猪生仔崽太多，奶头不够吃，这只最小的白花便没得吃，路刚想拿着牠让母猪喂奶，可母猪闻了闻，觉得人气很重，不像自己的孩子了，扭头撕咬过来。这可不得了，虎毒不食子，猪怎么能这样！其实，估计老虎生了崽后，如果有人动了，沾染了别的气味，也是会被咬死的，连兔子也是。虎毒不食子，是天生的护犊本能，靠着气味来辨别，如果变了气味，那就另当别论了。

路刚赶快去买了奶瓶、奶粉，这只小白花便时常被路刚抱在怀里喂奶，生产队里开大会，路刚也用大棉袄揣着牠，队长在大会上讲话，牠就在路刚怀里哼哼。煮猪食的敞棚灶间很暖和，路刚就在灶旁给白花垒了个单间。半个月后开始喂玉米糊糊，全是精料中的精品。满月后，路刚走到哪里，牠都跟着，吃饭时，路刚自己吃一口饼子，也掰一块给白花吃。路刚还时常从生产队仓库里抓把黄豆装在口袋里，随手拿出几颗给白花吃，把这个白花喂得比宠物还宠物。路刚去城里赶集买麸子，牠也来回跟着，还时不时躺在路刚脚下，让路刚拿梳子给牠浑身梳理。哦，这很舒服的，大凡饲养的猪都有这个习性，只要在牠肚子上挠挠，牠便躺下四肢一伸享受开来。后来，白花成了当地的猪明星，特别是有人来参观养猪场时配合路刚表演，路刚前面走，白花后面跟；路刚骑车走，白花跟着跑，路刚停下，牠就趴在路刚脚下。

养猪小有成就，县知青办要总结路刚的事迹，弄得路刚怪不好意思。七０年秋的一天，大众日报在头版倒头条的位置发了一篇文章——《养猪场上学大寨》，把路刚养猪的事作了报道。文章是篇百八十字的小消息，结果引起了轰动，滨县、邻县、惠民专区，时常有人来石庙村参观，县广播站也经常听到知青养猪的声音。县知青办让路刚到北镇高中现身说法，路刚就用了《养猪场上学大寨，广阔天地炼红心》这个题目，那是真心在鼓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啊。

路刚也有恶作剧般的创新发明。猪倌嘛，为了给所领导的猪们弄吃的，也千方百计了。两个生产队里的牛、马、羊，包括猪，生了崽子后，那些胎盘几乎全部被路刚弄了来，剁碎了掺进猪食里。谁说猪是吃素的？路刚喂的猪也吃荤。有一头架子猪，吃肉吃得馋了，看见有到食槽里刨食吃的鸡，就一口咬住，狼吞猪咽下去，鸡毛也不拔。简直是改变基因，成了头野兽。而谁家找鸡的时候，路刚就说“没见”。

人怕出名猪怕壮，一点都不差。猪壮了要被人杀了吃，人出名了会招惹“粉丝”。路刚说，上了报纸广播后不久，路刚加入了共青团，村里有个姑娘叫大英，还委托路刚的知青伙伴要说媒提亲，把路刚吓了个半死，没有理由也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了。20岁的猪倌提什么亲啊，真是的！没看见整天披星戴月那么忙吗！知青中倒是有了开心话题，时不常的拿路刚开涮。

路刚当猪倌，确实是披星戴月忙，不过，与职业相关，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