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去过东北的人都知道酒文化的厉害,喝酒的话题也特别多。婚丧嫁娶要喝酒,嘉宾往来要喝酒,朋友走动要喝酒,上级检查要喝酒,托人办事要喝酒,经营贸易要喝酒等等。酒已经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的各个层次中。那个地区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也造就了许多能喝酒的英雄好汉,东北喝酒讲究豪爽,大把缸子一举,感情深一口闷。尤其是回到北京后,只要一提起是东北回来的知青,第一印象就是肯定能喝酒。
初到农场,经常能够听到场领导在小餐厅迎来送往的斗酒划拳声,那时知青们是不供应白酒的,分场的小卖店里的窄小的橱窗里也只陈列着不多的瓶装果酒,且价格不菲。
我第一次喝酒是跟牛车,给酒坊送谷糠。谷糠就是小米的皮子,据说烧酒的时候在酒糟里掺上一些,烧出的酒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到了酒坊卸好车,烧酒的师傅(二劳改)用150毫升的量杯接了一杯刚刚流淌出的液体,客气的说“刚淌十五分钟的二锅,尝尝吧”!我接过量杯,抿了一口,暖暖的甜甜的没有一丝辛辣的感觉,稍许有些酒味,我仰脖一口喝干了。“呵!还真成!再来一个吧”说着接过量杯又来了一下子,顺手递过一瓣大蒜。我一口又把第二杯喝了,没有吃蒜,感觉挺解渴的,又伸手自己接了一杯,一仰脖又喝了进去。接着收拾收拾就跟车回牛舍,卸车之后把牛牵到水槽边,饮好之后拴到槽头,就回宿舍了。吃过中午饭,下午继续出车干活,吃完晚饭觉的有些难受,天旋地转,趴在床头一口气吐了半脸盆,折腾了一宿才缓过劲来。后来一问,才知道喝酒不能这样喝,简直是遭罪。 时间一长知青们都有了各自买酒的渠道,逢年过节或是有朋友来,一堆一伙聚在木板炕上,吆五喝六猜拳喝酒,酒后千姿百态。尤其是在郁闷烦恼之时,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次看山,我和一北京知青一组,全副武装(没有枪),傍晚见一辆马车满载而归,立刻上前截获,老乡死乞白咧的苦苦哀求,最终心头一软,放了他一码,老乡感激不尽。之后偷偷约我们去他家喝酒。小鸡炖蘑菇,大拉皮,炖狗鱼棒子…….摆了满满一炕桌。我们两个盘不了腿,主人给我们垫了几个枕头,农村里的讲究还真多,女人和孩子不准上桌。3钱的小杯被不断的斟满、喝光、再斟满、再喝光。大概在喝了20几杯的时候,那个北京的知青不成了,一扭头吐了人家一窗台,躺在一边呼呼大睡,主人毫不在意,连忙招呼主妇打扫,嘴里还连声说这小子实在。又喝了20多杯,主人也醉态百出,说我不如他“实在”。最终在我还保留一丝清醒的时候,主人也汰歪了。
74年调到机耕队,喝酒的机会就越来越多。机耕队宿舍和酒坊是一趟房,中间只隔着一堵墙,每天只要闻见酒香的气味,看到酒坊门口冒出浓浓的蒸汽,就意味着今天的酒烧好了,哥几个就轮流光着膀子,披上皮大衣揣上大把缸子冒着出酒糟时满屋子的水蒸气,偷偷溜进酒坊,在盛满酒的两个大水桶里舀上一缸子,回到宿舍三斤酒就够打发晚上的寂寞时光了,那时喝酒也不讲究啥菜,土豆汤、白菜帮、大蒜瓣、小辣椒,甭管啥菜,一瓣大蒜也能喝它半斤酒。
大批知青调走后,一分场的物质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对机耕队的依赖也越来越重,所以对机耕队的机手在生活上照顾的真是周到,过去吃大食堂都是:***抄肉、***抄肉。后改的小食堂都是:肉抄***、肉抄***,到了麦收和大秋之时每天晚上八、九点钟从地里回来,每个车组一桌四菜一汤,桌子中间保证一大把缸子二斤酒,随便喝!吃饱喝足之后回屋擦个热水澡,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四点多些保证把你轰起来下地干活。
一年冬季,我们车组轮上帮附近的屯子换工。换工就是夏季铲地时屯子里派来劳力帮助我们铲地,冬季我们拉着脱谷机帮屯子里脱谷。换工真是个美差,一到屯子我们就成了上宾,据说我们还没到屯子里就宰了一口肥猪、一只肥羊、20只鸡、三只大鹅,白酒、啤酒、色酒敞开,每人每天一盒葡萄烟。想吃啥,只要你说出来屯子里有,保证供应。我们住在村长家里,他家大炕对面是一条小炕,为了照顾我们还挂上了一道帘子,他们一家老小男男女女都睡在大炕上。我们车组六个老小爷们睡在小炕上。我们两人一班,上十二歇二十四,二十四小时歇人不歇马,除了加油保养和排除故障,拖拉机没有一分钟的空闲,所以村长怕机手使坏,成心不玩活,所以把我们招呼的舒舒服服。早上起来就是烙油饼,羊奶、豆浆、啤酒管够,中午猪肉炖粉条子、小鸡炖蘑菇、米饭馒头、加色酒,晚上羊汤、大鹅、馅饼饺子捞面大馇子粥加白酒,每天每换着样来。喝酒早、中适量,别耽误干活,晚上喝酒敞开造。
头三天滋润的还可以,过了几天就受不了了,老村长喝酒的本事真比不了,50多度的老白干一顿能喝二斤,而且中午、晚上打连发,别看屯里人迷了迷糊,叫屯迷糊,喝酒忽悠人的本事大极了。早上、中午你可以不喝或少喝,晚上空班时,每每让他忽悠忽悠的给你整的迷离迷糊。我在车组算是能喝点的,每天都得让他给整趴下。人家这样实在的招待,咱还哪能在玩心眼糊弄人呀,所以每天的劳动效率要比在家干活高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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