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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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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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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8 16: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石建华 于 2017-3-28 16:43 编辑
石建华 发表于 2017-3-28 16:01
做个朋友,好吗?

这都是我个人的亲身经历,写起来就一点儿不费事。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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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8 16:0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石建华 于 2017-3-28 16:12 编辑

                                    五斤重的锄头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一九六九年一月二十二日我随着我所在中学校的同学们一起到四川省洪雅罗坝公社,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欢迎会上,公社干部把队里的干部们给我们作了介绍,那个晚上,会场上人太多,谁也没有记住,只记得队长叫杨文传。我被生产队的社员蜂拥着,挤出了公社会议室。
       离开罗坝公社大院。我和饶开智被夹杂在光荣一队前来迎接我们的队伍中,疲疲沓沓地踩着田间小路上积水和泥土,走上了将要到达的生产队路程。当天晚上,我就到了光荣一队,队里为我们举行了简短的欢迎仪式。
       整个队里的年女老少聚集在一起,家常米酒加上红烧肉,炒油菜苔,外带长青菜和萝卜湯,大家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了一顿很丰富的晚饭,然后社员们都各自回家休息。我和饶开智赶紧打开了行装,铺好床,找来几根干树枝,蹲在灶坑前,再添上一点儿柴,烧好一大锅热水,借着灶前的火光和灶坑内的余温,费力刮掉粘在鞋上的泥土,抠除掉粘在衣服上和裤腿上的泥点,洗完脸和脚。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我拿着洗脸盆,顺着一条青石板台阶小路,来到一个井台前,借着打井水洗脸刷牙的间隙时间,颇有兴致地观察着我的小木屋周围的环境,井台的周围都是冬水田,冬水田里满灌着水,形成一块块水汪汪的一片片梯田。田坎上生长着绿油油的青草。一条石板路从田坎之间穿过,给人留下无限的想象力。
      这里的地势起伏不大,眼前山间那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随着台阶两旁的地形变化,梯田逐层拔高,向上延伸着。开始抵达错落起伏的山丘顶部,眼前绵连不断的山丘连接着后面起伏跌宕的巍峨群山,远远望去,丘陵后面远处的巍峨群山顶上,悬挂着长长的两条银白色的瀑布,瀑布上下的落差起码超过两三百米,飞流直下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令人感到万分震撼。它所爆发出雄伟的阵阵轰鸣伴随着山谷里的回声传得很远很远。
       眼前到处是顺山势而起的层层梯田,因为是冬季,所有的梯田里都灌满了水,在朝霞的映照下,闪烁着银白色的光亮。水面上倒映着四周巍峨秀丽的绿色群山,远处有几只白色的鹭鸶鸟在水田上翩翩起舞,还有一行白色的鹭鸶鸟翻动着双翼,排列着整齐的队形翱翔蓝天。为碧绿色的巍峨群山平添一番画卷。用山清水秀来描绘着此地景色,一点儿也不夸张。
      饶开智的右腿有严重的残疾,两条腿不一样长。行动很不方便,到了生产队的第二天就感到无法适应。小木屋门前弯曲曲的石板路上的那十几步台阶。竟成为他每天都必须面对的拦路虎。他出门没走多远,上下台阶时,两只脚的受力点不一致,有严重残疾的那只脚一接触到台阶上的石板,就会钻心地疼,疼得他浑身直冒汗,根本无法行走。从罗坝公社到生产队的这一路,把他有残疾的那条腿折腾的很够呛。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蒙着棉被窝哭了一个晚上。天亮以后。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就在这时,生产队长和学校工宣队及带队的赵雄老师都来到我的小木屋,焦急地看着倒在板床上疼得直打滚的饶开智。他们经过了短暂地协商。立刻做出决定:把饶开智马上返回成都治疗。反正他原来打算也是先来看看。能适应就留下,不能适应就回去,最关键的有利条件是:他的户口还没有下,干脆把他弄回成都,让他直接回家算了。
       于是,饶开智同学就由两个社员用滑竿抬着,还有两个社员帮忙扛着饶开智同学的行李,跟着学校工宣队及带队的赵雄老师,摆开一路长蛇阵,沿着一条弯弯曲曲地石板路,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生产队。先回到公社,几天以后就转道回成都了。
      我独自一人默默地站在村口的石板路上,呆呆地目送着学校工宣队及带队的赵雄老师和饶开智离开了生产队,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望着他们踏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逐渐地消失在麦苗青青的广阔天地尽头。我的思绪也跟着他们飞回了成都……
       面对着这两天来跌宕起伏的巨大变故,我感觉到:我的命运实在是太糟糕了。真是靠山山崩,靠水水流。原以为依靠着班上的老同学,到乡下,从体力上,陈永华可以帮助我,没曾想我被他抛弃了。现在有个饶开智,虽说有残疾,但是毕竟住在一个小木屋里,可以在一起说说话,不会那么孤单。可是饶开智也被迫返回成都,离开了生产队,昙花一现般地从我眼面前消失了。生产队里又剩下我孤单单的一个知青了。
       过了好一阵,我这才心事重重地转过身,回到我的小木屋里,顺手关上了房门,开始忙着收拾被刚才弄得一片狼藉的房间。不料队长却在这时候又折返回来,敲开了我的房门,拉着我走下石阶,踏上村里的石板路,走东家,串西家,告诉我,谁家是干部,谁家是贫农,谁家是下中农。谁家是中农,当然也要必须得告诉我,哪家是富农……。
       走来走去的忙碌了一个上午,脚也走酸了,眼看就要到中午了,队长突然对我说“你马上跟我去罗坝场去赶场,我们队里准备要给你填置一些儿农具,先买一把锄头用着,以后用着的时候在添置。”
       临离开家的时候,妈妈曾经再三告诫过我,到农村以后,一定要听队长的话,别犟嘴。所以,我一声不响地跟在队长的后面,走在丘陵河谷狭长地带中一条弯弯曲曲起伏不平的乡间石板路。      石板路很窄,队长走在我前面的石板路上,开始我想努力和他并排走,石板路旁边的杂草路上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泥水凼,我试着踩着那些泥水凼凼的中间连接部分往前走,但是不行,如果要那么走,就得不停地从一个坑沿跳到另一个坑沿,我试着连续跳过20多个泥水凼后,感觉到这种跳跃式的走法实在吃不消,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队长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完5里多漫长的石板路,总算来到了罗坝场。
       这个罗坝场,我们昨天晚上就都来过了,只因当时是在夜间,经历一天的鞍马劳顿,我们都感到心力憔悴,只想早点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谁也没有心思去想弄明白,这条街到底是啥模样。这大白天就不一样了,还在约两公里以外丘陵平顶缓坡三叉路口的石板路上,就看见了罗坝场沿街的木板结构门板房成一字长蛇般延伸开来,远远望去这条街的确不算很长。  
       我们踏上罗坝乡场镇的街道,很直观地感觉到这街道很窄,街道地面上满铺着大大小小很不规则的青石板块,不到4米宽,街道(我们暂且就把称它为街道)两边是一家连着一家的门板铺面和居民住家户。除了一家国营的小商店和一家国营小食堂外,街道上还有一个邮电局,一个林业站,一个兽医站,与国营食堂相邻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集体所有制的小面馆,其他很多房子门板铺都开着不大的木板门,店面上摆着一小把、一小捆的焦黄焦黄叶子烟,修理犁头的配件、卖各种农具和杂货的小店,一家紧挨一家,沿着街道两旁,连成两条蜿蜒的曲线向前排开,街道上挤满了来自十里八乡赶场农民老乡们。
       在公社大院门口,遇到了昨天分配到同一公社的初68级同学,他们和一群当地农民装束的人在罗坝街上。大家争着握手,尽相诉说着各自生产队的基本状况,为了便于以后有啥事,相互之间便于今后联络,纷纷把自己所在生产队的名称地址和自己的姓名告诉了对方。我把饶开智同学的情况向各位同学简要述说一番,大家免不了都摇着头长吁短叹地感慨一番,为饶开智同学这次经历百感交集。
       与同学们分手以后,我紧跟着队长身后,在满大街都是揹着大喇叭口竹编背兜的人群中,时走时停地挤来挤去,终于在一个铁匠铺门前停下了脚步,队长在铁匠铺门前的小摊案板边,用手不停地翻来翻去,最后选定了一个锄头,转过身来问我:“小石,你来看一下,这把锄头如何?”
       很明白,队长是在给我买锄头,而且现在,他正在向我征求意见,我的确搞不懂,也不明白什么样的锄头才算是好锄头,只从印象上感觉到这把锄头的模样还看得过去,在直观的感觉上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大。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里的规矩是,锄头论斤卖,拿上盘秤称了一下,足足五斤重,队长直视着我,不放心地又追问一句“小石,你拿得起不?”
       当时我心里想,已经十七八岁了,也应该算是男子汉了,未必连五斤都拿不起吗?再说不管拿不拿得起,都得拿。绝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便随口应声答道“不就是五斤重吗?小意思,没问题。”
     回到生产队,队长找来一根一米五左右的青杠杂木锄把,给我安到今天刚在罗坝乡街上才买的锄头上,五斤重的锄头,就这样沉甸甸地落到了我的手上。
      当天下午,我扛着这把五斤重的锄头出工了,生产队里在队长家后面的山湾湾里改土修梯田。队长拉着我,给大家做了介绍,然后开始用锄头挖土,用木杠抬石头构筑梯田。开始我自以为还行,没有啥特殊感觉,双手紧握着锄把,鼓足力气,挥动这把五斤重的锄头,一下又一下地挖着山坡斜坎上褐红色的干粘土,没过半个钟头,就有些吃不消了,
       队长可能给我安锄把时,木楔没有顶紧,铁锄头突然脱落飞了出去,引起了大家友善地哄笑,一个高个子社员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铁锄头和青冈木锄头把,捡起脱落在地上的木楔子,蹲在地上忙活了好一会儿,重新给我安好了锄把,又拎起锄头的木把末梢,在一块大石头上狠劲地杵两下,便顺手递到我手里,笑着说:“我不晓得,你在我们这里呆得到好久,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论你呆多久,你都不用再修理锄头了。”
       旁边的另一个老社员从我手里接过了那把锄头试着挖了两下,随后就还给我,打趣地大声对我说:“我晓得,总是队长怕你吃亏,把你这一辈子用锄头的铁都买齐了。我的锄头才只有三斤,像你这把锄头起码得有五斤。”的确,我把锄头举起来再挖下去,它落下来到土里的深度就是比别人要深一些,也要比别人宽一些,当然我也要比别人多费些力气。
       从此以后,我在生产队里出工,扛着这把锄头改天换地学大寨。风里来,雨里去,两年多来,这把五斤重的锄头,一直就没有离开我的手,我的确再也没有修理过这把锄头。一九七一年春节以后,我因工作调动,回到城里当工人,临走的头一天晚上,我的房东(生产队里的民兵排长)拿来一把秤,给我这把五斤重的锄头重新称了一下。转过身来告诉我:“莫得五斤,只有四斤半了。”
       三十多年以后的一天,我回到了当年的生产队,站在我的小木屋前,望着眼前的一片断壁残垣,感慨万千。经过反复辗转查询,终于找到了我当年的老房东,那位当年的民兵排长,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你那年子,离开生产队以后,你的那把锄头,传到了后来下放到生产队的自贡知青手里。那几个知青也像你当年一样,拼命干活,非常舍得干。和队里社员们的关系都处的很好,表现相当不错。你在我们队里那阵,虽说当时条件再艰苦嘛,但你也就只干了两年就离开这里了,这帮自贡知青可是比你苦多了。他们在这里,一干就是五六年啊,当年你留下的那把五斤重的铁锄头,被磨得只剩下两斤多。这帮娃娃吃得苦,遭的罪,要比你多得多。他们才整得造孽啊!一直到一九七八年的秋天,队上所有的知青才算是全部走完了。那些可伶的娃娃们总算是都回家了,都回城了,只有和你们同年来的何群舒除外,她是在一九七八的年底、七九年年初,才抽调到罗坝街上铁匠坊去打杂。不管咋个嘛,总算是离开农村,能按月拿工资吃商品粮了嘛。”
       到生产队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发现没有菜了,想在周围农民的菜地里摘点油菜,便信步围着小木屋转了转,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房前屋后的柴草就要用完了,怎么办……
       请看下一节《上山捡柴》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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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8 16: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石建华 于 2017-3-28 16:21 编辑

                                   上山捡柴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下放到生产队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发现厨房里没菜了,想在周围农民的菜地里摘点油菜,便信步跨出小木屋走了几步,四下无意识的张望,突然发现厨房灶前的柴草快完了,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发毛,赶紧围着小木屋转了一圈,发现房前屋后周围的柴草所剩无几。面对此时此景,心里更加慌张了。赶紧走进我的小木屋,我检阅了厨房所有的角落,其结果就是:柴就要烧完了,箱子里的米也见底了,菜是在两天以前就没有了。怎么办?
      柴米油盐酱醋这些东西都该到哪儿去买,上哪儿去弄嘛,现在锅儿就要吊起来当锣打,眼看着伙食要断顿了,咋个办?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如果在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这些事从来用不着我操心,每当家里快没有米的时候,爸爸就会拿出粮本,粮票和钱来对我说:“拿着米袋子去粮店买点米去吧。”那时候只要拿着粮本,粮票和钱,就能在粮店买到米,背回来就下锅。粮本和粮票,由政府定时按月发放,至于买米的钱,都来自爸爸妈妈单位按月发的工资,根本用不着我去想。   
       从城里到罗坝的光荣一队。从出发到现在,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要断炊了,以后该怎么办?正当我抠破脑袋也想不出啥好办法,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些矛盾的时候。
       我看着远山的盘山公路,联想到我们乘卡车下乡到罗坝公社来的情景,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公社杨社长和武装部的周部长,在公社欢迎知青的大会上讲到过的一句话:“今后公社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这些知识青年同志们到了生产队以后,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到公社来找我们,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协助你们解决的……”
       我们都是响应毛主席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来罗坝公社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现在而今眼目下,眼看就要把锅儿吊起当锣打了,柴米油盐酱醋的难题自己不能解决。既然我自己无法解决,不找你公社又该去找哪个?既然你公社已经接纳了我们,知青们柴米油盐酱醋的啰嗦事,公社肯定会有个说道,反正你必须得管。
      当时我想:知青的柴米油盐酱醋的这些问题,应当到公社去反映反映。在罗坝公社,从成都下放来的知青,不仅有我们32中的二十多个知青,还有28中的三十几个知青,估计有六七十个。还会有更多的知青下放到罗坝公社来。说不定在罗坝公社的其他大队和生产队,那里的知青可能也遇上了这些同样的问题。  
       一想到这儿,我立刻有了主意,马上从我的小木屋出发,沿着那条弯弯石板路一路小跑步,很快就到了罗坝乡的街上,径直跑进公社大院,找到公社的杨社长和公社武装部的周部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向他们反映了我所面临的这些困境。他们非常耐心地听我反映完意见后,非常细致地做了记录。随后告诉我“你马上回到生产队,告诉你们的生产队长,就说要他马上立刻赶到公社来。有重要的事情,要他马上来公社找杨社长和周部长。”
我赶紧又从公社跑回生产队,告诉生产队长。要他马上赶到公社找杨社长和周部长。我那位老实巴交的生产队长,二话没说就立刻跨出房门,沿着门前那条弯弯的石板路,朝着公社方向,头也不回地一路奔跑,他那敦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深绿色漫无边际的广阔天地间。
       当天晚上,生产队里就召开了紧急社员大会。其中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要解决知青的生活问题。队长在会上作了简短动员,要求队里的各家各户都先给知青送一点蔬菜和米,解决知青的吃饭问题,公社革委会有指示:知青刚到农村,可以到公社来,由公社集中到二区粮站,给每个知青办一个粮折子,每个月供应三十五斤基本口粮,每个月凭粮本自己到二区粮站去拿钱买。一直供应到秋收大春作物收下来为止,不足的部分由生产队里面适当补充一部分。秋收以后的粮食就根据知青个人的劳动所挣的工分,由所在生产队结算分配所得,实行按劳分配。知青的粮食问题是解决了。知青用柴草做饭的问题比较大,因为当时是在冬季,各家也没有多余的柴。于是队长要求过两天,每家每户都出一个人。生产队里统一安排在同一天内,都到大山里捡点儿干柴,把捡来的干柴全部都交给知青。在这以后,知青再缺柴草就由他们自己上山去捡柴……。
       会后队长特意安排了一个社员,由这个社员领着我,走遍了生产队附近几里路范围内的所有村落,告诉我到哪儿买米,哪儿可以买到油盐酱醋,在哪儿能打得到煤油……
       几天以后,刚吃过早饭,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纷纷来到我的小木屋前,热情地邀约我,要我和他们一起进山去捡柴。在成都市的十几年,我从来没有上过高山,对于山的概念,还是是从人民公园和草堂寺里的假山开始的,这些假山给我的儿童时代,留下了一点儿山的遐想,后来是在小学上地理课的时候,我大致了解到一些关于山的产生和变化等基础知识,从电影故事片和新闻纪录片上,我看到过高山峻岭;读小说的时候,阅读过许多作家关于大山的语言文字描述;在美术馆参观画展时,看见过画家笔下的巍峨群山,还有那公园里园林盆景中的微型高山和青松造型。心目中一直想往着能有那么一天,能到真正的大山里走一走,看一看,身临其境地领略一下古代唐诗中那纵览群山小、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奇妙感觉。这一天能够应邀要到大山里去捡柴,立刻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随即转身一步越过门槛,跳进我的小木屋,从门背后拎起一把长柄带着弯钩的砍柴刀,在靠近装粮食木箱柜后面的墙上摘下一根棕绳,踏上了门前那条弯弯的石板路,和生产队里的青年社员们一起进山捡柴去了。
       踏着门前这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从我的小木屋出发,和同村的乡亲们一起,走出了十几里山路,翻越十多道大山梁,钻进了大山沟……。带着探索大山的神秘感,一路上我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观赏周围的连绵起伏大山,欣赏着沿途那些雄伟壮丽的自然景观,这里的山与电影里的山相比较,显示出如此雄伟壮观。周围的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山涧的溪水终年不断。一条巨大的瀑布从悬崖上方两三百米的高差倾落到下面的小溪里,溪水沿着山势由高向低处奔流不息,不时还打着漩涡在山涧中流淌着,撞击着嶙峋怪石的底部边沿所激起的小浪花,一边在深谷里发出了阵阵的轰鸣声,一边日夜不停地奔腾跳跃着,滋润着沿途山坡上的层层梯田,灌溉着山下一眼望不到边的冬水田,山涧中的小溪水沿着石板路旁陡坡下的沟渠,唱着欢快的歌儿,卷着雪白的小浪花,向着青衣江一路狂奔而去。虽说现在已是严冬,路边的野草依然顽强地钻出覆盖地面那层薄薄的积雪,裸露出细微点点的绿色嫩芽,沿途无名小草星星点点的嫩绿色,与白雪皑皑群山中拔地而起的绿色密林相对衬、与山谷中的石板路两侧参天大树遥相呼应,峻岭连绵纵百里,交相辉映浑然一体。无处不显示出大自然的无限生命力。在大都市里长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如此壮观的景色。
       捡柴倒不费什么事,山沟里枯柴多得很,不大一会儿,就拾拢了很大一堆,我把这些枯柴砍成一米长多一根,摆放在一堆,在同村乡亲们的帮助下,我捡来的枯柴,眨眼间就被结结实实扎成一个将近百十来斤的捆子,我揹在背上用力掂了掂,试了试轻重,还可以,自我感觉不错,于是就弓着腰揹着那捆枯柴,踏上了回村的石板路。开始这一路上,我依然兴致勃勃地观赏着沿途大自然的山水风光,揹着那捆干柴得意洋洋往回走。
       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路还是这条石板路,突然间似乎加长了100倍,背上的干柴竟然越来越重,由开始的走200米休息一次,改到100米休息一次,以至于变成10米一歇、5米一站,最后来到一个陡坡,干脆把干柴横放到斜坡顶上,让它顺着陡峭的斜坡石板路一直向山脚下不停地翻滚,逗得路人和同来的乡亲们捧腹大笑。
       一位社员逗趣地说:“幸喜得好这捆柴捆得还算结实。从那么几十米高的坡坎上滚下来,居然还没有散架。”
       另一个社员在旁边又接上一句关键语,“三大三个人帮到起捆得,肯定扎实。”
       旁边还有逗趣的,接着说:“我看就是捆偷鸡贼嘛,也绝对捆不到那么结实。”大家笑得更起劲了。
      回到小木屋以后,一进门,我就瘫倒在床上,无神的双眼呆望着四壁皆空的小木屋,桌上那盏孤零零的煤油灯,灯芯发着丝丝的响声,忽闪着比火柴头大不了多少的点微弱亮光。又冷又饿又累,两手艰难地扶模着被揹柴草的棕绳勒得又红又肿的肩膀,不满十七岁的我不禁潸然落泪不止。
       外号人称兔儿团长的校革委副主任王玉芳,和我们下放到同一个公社,她和我们班上的苏学栋、六七级六班的吴达仁下到一个生产队(共和一队)。距离我们生产队,大约有2-3里的路程。
      上山捡柴后的一天,我到罗坝邮局寄信,偶尔路过他们共和一队,发现他们的房间里居然用的是电灯,由于电力严重不足,每个房间只能点一个灯,瓦数不能高过25W,只能照明,任何人都不准私自配置插座。想要开着电灯听收音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虽说用电受限制,感觉到不像在成都市区那么方便,但那毕竟是电灯,不是煤油灯,用不着麻烦人去填灯油,更不会熏黑人的鼻孔,全公社甚至全县境内,只有共和大队才有电灯。简直让人羡慕死了。
       我们班的周德浮分配在罗坝公社丰产大队第三生产队。地处半山腰上,那里的条件要比我们还要艰苦。出门赶场,出工等都要爬坡上坎,我们上山去捡柴,正好要经过他们住的大院门口。在大门外边就可以看到他住的房间楼下就是牛圈,人住在牛圈顶棚上面的房间里,无时无刻都必须闻到牛粪的味道。他没有在丰产三队呆多久,他们的队长告诉我,几个星期以后,周德浮那三个知青都转到其他公社去了。
      到罗坝场镇街上以后,我去邮电局路过公社,在公社大门口外面的木板墙上,张贴者一条大幅宣传标语《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当的话,洪雅罗坝就是我们的家》落款为成都32中、28中学校革委会、军训团、工宣队。
       在这个大幅标语的上方空位上,意外地发现了一张大红纸贴在那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黑字体。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初略看了一下,竟然是写着有关我的表扬信,落款是公社革委会。我站在那里,红着脸大致浏览了一下,表扬信的上面,大致内容意思是说:石建华同志作为下乡知青,一到生产队就积极参加了农业学大寨运动,服从生产队里的安排,任劳任怨,到队里不到十天,就能主动和乡情们一起上山砍柴。不怕艰苦,不怕累,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牢记毛主席教导……。还有什么认真学习毛主席著作,活学活用,还有急用先学,立竿见影等等。
       当读到活学活用时,我忍禁不住地笑出声来。记得当时上山的时候,我的确只拿了砍刀和绳子,身上并没有带《毛主席语录》啊,红宝书既然没有带在身上,那么急用先学,活学活用,立竿见影又从何说起呢?不就是上山捡点柴吗?那个山路要说它地势险要,倒也很贴切,危险是有一些,但不至于有他们说得的那么玄乎,没必要非得提升到要不怕死的高度。       还有,即使是我带了红宝书,试想一下,背着那么大的一捆柴走在山路上,手里还拿着一把弯刀,充当着杵路棍,还有一只手忙不迭地擦汗水,哪还有手腾的出来翻红宝书。就算是能翻得出来书,手上的汗水还不把书给弄脏了啊。一旦把红宝书弄脏了,那惹出的麻烦岂不是就更大了。
       至今我也没弄明白,这个表扬稿出自何人执手。不过,我明白这一点:写法的确有些太夸张,好在这写的是表扬,他愿意咋个写就咋个写吧,我也没办法,因为从这表扬信的落款时间上看,已经贴上墙好几天了,恐怕已经不晓得有多少人都看到过了。就算能争出个高低也无用了。
       就这个表扬信而言,针对我个人,在当时的确只有好处,没啥坏处。
算了算了,我也懒得去理论它了。不管怎么说,反正就是由于这篇表扬信,我的名字,很快就在全公社的各大队传遍了。下到生产队不到十天的知青就能上山砍柴,在全公社知青中,不能说不是一个传奇。
       从罗坝邮局寄信以后,回到生产队,走进我的小木屋。也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那就做点啥来吃呢?到厨房里看看:米是已经没有了。还有一些黄豆和玉米面,红薯和洋芋,除了一些长着青绿疙瘩的油菜头以外,别的菜也是一点儿也没有了,整个小木屋里还有一小半把挂面,心想就将就煮碗面条吃吧。可惜屋里实在是一点儿下面的青叶子菜都没有了。
       请看下一节《豌豆尖》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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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8 16:27: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石建华 于 2017-3-28 16:31 编辑

                                     豌豆尖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当到了生产队十来天后的一个傍晚,我从罗坝邮局寄信以后,回到生产队,走进我的小木屋。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可是我的厨房里已经没有米,只剩下一些黄豆和玉米面,红薯和洋芋,除了一些长着青绿疙瘩的油菜头以外,别的菜也是一点儿也没有了,整个小木屋里还有一小半把挂面,心想就将就煮碗面条吃吧。可惜屋里实在是一点儿下面的青叶子菜都没有了,总不至于吃盐水泡面吧。
       我便信步走出了小木屋,看到屋外田间弯弯曲曲的石板路旁边,还有眼前所看到的每根田坎边上,到处都长着很多很多绿油油的豌豆尖,这些黄昏前的豌豆尖,摇晃着娇嫩对称型的小圆叶,晃动着鲜绿色的长长蓄须,在习习晚风中挑战式的冲着我随风摇摆,频频点头,似乎在嘲笑我:“喂,小兄弟,我在这儿,看见没有?我在这儿……”。看见这儿长着这么多新鲜嫩气的豌豆尖,不正是很好的下面菜吗?于是便不假思索地沿着这条石板路旁摘了一大捧,用手绢包好装进衣服兜。
      回到我的小木屋,在灶前点火烧上半锅水,把刚才从路边田坎上刚摘来的清绿色的绝对新鲜的豌豆尖,洗干净以后就全部倒进锅里,煮了一大碗,坐在厨房前面的门槛上,美美地吃了一顿面条。晚饭后就找村里的小伙伴们玩去了。当然,偷摘豌豆尖下面条的事也就忘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还没有洗完脸,就听见队长站在我屋外的台阶上,大声武气吼起来:“这是哪儿家喂的牛儿子没有栓好,把队里的豌豆尖吃了那么长一溜。”
       话音刚落,隔着门板墙,就听得附近社员家有人大声搭话:“我说队长,你口下积点德,少说两句,这周围只有我家喂得有牛,我们这几天把牛拴在圈里头,根本就没有把牛放出去过。它咋个吃得到豌豆尖?”
       队长停顿了一下,接着大声问“那咋个在这儿附近的豌豆尖遭吃掉那么长一溜呢?”
       那个人立马应声回话道:“我们不清楚。不晓得的事情不能乱说。”
       队长很不高兴,板起个脸大声补充了一句:“我肯定是要查清楚。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就算了。查出来,不管他是哪个,天王老子也跑不脱。我都一定要惩罚他。”
       听见了门前队长的这顿吼骂声,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这里的人的确太会骂人了,杨文传队长已经找上门来,堵着我的门,扯起个大喉咙,一张口就把我已经骂成了牛儿子。       人家队长虽然是站在我的门口骂,可不管咋个说,人家的确又没有直接点我的名儿,他并没有指着鼻子骂我,现在我就是想还嘴,也找不到话头,当然也就只能装莽不吭声。
       不过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毕竟是刚到这儿才几天,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挨了队长的骂,最狼狈的是:挨了骂我还找不到地方还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将来我挨熊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不晓得以后的日子该咋个过啊?
      想到这儿,心里总是不那么舒坦。还好,在那个时候,毕竟人太年轻,不懂事,记吃不记打,心里不搁事,几天后,这挨骂的事也就放在脑后了。
       事情过了两个多月以后,生产队里出工在一块儿休息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闲聊天,我忘记了当时大家争论着什么话题,反正是我只顾一时的嘴巴高兴,居然把偷摘豌豆尖下面条的事给说漏了,惹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队长当时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背上,用一个手指头指着我的脑袋,带着笑声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干得好事。我差点冤枉了是哪家喂的牛给吃了的。”
      这时候我才算是弄明白,这里的人原来都是不吃豌豆尖的。不过,也许过了四十多年以后的现在,这里或许有不少的人会吃豌豆尖了。
       话又说回来,吃饭不能光是吃豌豆尖下面条吧,知青在农村乡下,要吃饭,就必须得会做饭。在这里都是吃的槇子饭,我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必须要吃饭,要吃饭必须先学会自己做槇子饭。咋个做?我根本就没有见到过。槇子饭该怎么做呢?
       请看下一节《槇子饭好吃不好做》。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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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8 16:35: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石建华 于 2017-3-28 16:37 编辑

                                槇子饭好吃不好做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1969年1月24日,是我下乡到洪雅县罗坝公社光荣一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第三天,我开始自己学习做饭,头两天都由队长领着我到处走,也没有做过饭,到了吃饭时间走到哪家就在哪家吃了.
       几天以后,队长安排了队里的保管员和另一个社员给我做了一套做槇子饭的槇筒和槇蓖,这个槇筒直径有30公分,高有40公分,木板的厚度有大致两公分那么厚,里面有一个用细竹条(这个细竹条当地人称为细蔑条,只有不到2毫米粗细)编制成一个圆锥壳(当地人称为槇蓖)。卡在槇筒的下半部。到了中午时间,他们就完工了,随后就将就用才完工的槇筒做了一顿饭。告诉我这是槇子饭,当然就饭吃的菜,还是保管员从我的小木屋旁边30多米远的另一户社员家要来的。
       在做饭的时候,他们要我站在旁边看着,要我记住做槇子饭的全过程。由于这顿饭他们把米放多了,当时饭剩下不少,晚上可以把饭热一下,所以槇筒就没有清洗。将就连续吃了一天的剩饭,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总算把那天做的剩饭吃完了。我把槇筒用水清洗干净便出工了。
       到了收工的时候,我回到小木屋做晚饭,开始都是按照他们教给我的程序操作的,就在安放槇蓖这个环节就出了问题,当时的确也忘记了,我分不清这个槇蓖的尖头究竟该朝上,还是朝下,心里感觉得朝下还能装得多一些,况且我把已经煮到6~7分熟的米饭直接接触在已经烧开的开水水面以下,按照以前教科书上的理论,物体接触沸腾液体的表面积越多,熟得应该要快一些。于是我怎么想也就怎么做了。端起大簸萁把刚才已经煮到6~7分熟的米饭倒进槇筒,用小木勺刨平,盖上倒锥形竹槇盖,在灶坑里又加了一把柴,火就烧得更旺一些,乳白色的蒸汽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小木屋。      大概是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柴草也烧掉了好大一堆,但当我打开槇盖,用木柄勺盛了一点,尝了一下,饭还是夹生的,根本就不能吃。倒还不如干脆嚼生米,那样反倒更省事。最起码还省水又省柴,我难过地掉眼泪了……。
      当我开始做饭的时候,有一个老社员从我的小木屋旁边走过,他曾经跟我打个招呼:“小石在做饭啊?还是很能干嘛。”接着就没有声音了,过了一个多钟头以后,他又经过我的小木屋,发现到我的饭还没有做好,立刻大声武气地喊起来,“你咋个还没有做好哦?”
       这个老社员三步并做两步到了灶前,不由分说就打开槇盖,抱起槇筒,把里面的夹生饭全部都倒回大簸萁,这时候,他看到了槇蓖的安放的朝向,不禁大笑起来,把腰都笑弯了,“我是说咋个会那么怪,都过了那么久,你的饭还没有弄好,原来是你把槇蓖弄反了,咋个弄得起熟饭来嘛。”
       这个老社员告诉我,你把槇蓖安反了,锅里面的圆锥形槇蓖和大铁锅的底部锥度大体一致,两个锥形面重合之后,就与空气隔绝,米在槇桶里受到自身的重量全部集中槇蓖里,随着灶塘里不断加柴,火越来越大,锅里的蒸汽不断地进入槇桶里,米粒槇桶里被压得死死的压成一个圆锥体。在水中的沸腾翻滚的空间没有了,尽管你把火烧得再旺,锅里的水蒸汽无法冲开槇桶里被压成圆锥体的米团,这米在槇桶里根本就变不成熟饭。最多也就是只能是夹生饭 ,
       他把我喊到他身边,要我好好看着他操作,他重新给我安好槇蓖,把大簸萁里的夹生饭重新倒进了槇筒,用小饭勺挠平,盖上倒锥形的竹槇筒盖,我又加了一把柴草,灶坑里的火,很快又烧旺了,乳白色的水蒸汽又弥漫了整个小木屋。饭煮好了,这时候我才觉得是真饿了,这顿槇子饭吃起来特别的香。
       说实话,我长到十七八岁,在家里就从来没有吃过槇子饭,更没有亲自做过一次槇子饭啊。再说我在城里,十几年来,我的确也没有看到过哪家做槇子饭的呀。
       我当知青学做饭,一般情况下,应当说不会是在露天地里,应该在厨房,要到厨房做饭,必须先进我的小木屋,要想知道我的小木屋是什么样的?它的环境怎么样?
      接着看下一节《我的小木屋》。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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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9 20: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石建华 于 2017-3-29 20:13 编辑

                                我的小木屋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在我下乡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两年中,一直住在民兵排长家隔壁的那间木板房小屋里。
      在仅靠水塘的右侧土坡上,有一段用大卵石和青石板碎块构筑的台阶,沿着这段斜土坡,走完这十几步的台阶,穿过一个只有半边门框扇的大木门,(这道大门在我的记忆中似乎从来就没有关过)进门以后就能看到院落里有将近四十平方米不规则的大小石板铺就的小天井地坪面。是房主经常用来作为翻晒农作物用的嗮坝。
      嗮坝旁边的周围,有几颗两丈来高的大桉树,我们利用树干为中心,把从稻田里收回来的干谷草,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地堆放在树干的周围,堆积成五六米高的稻草堆,这些干谷草拿来做烧水煮饭的燃料。这些干谷草经过燃烧后所形成黑灰色的粉末,也就成为我们常说的草木灰,这种草木灰是农作物生长所必备的肥料。每年农历春分节以后,这些草木灰就是我们社员向生产队做投资的肥料。年底根据各家各户投资草木灰的数量进行结算分红的。
      嗮坝的中间还长着一颗五六米高的李子树,在李子成熟的时候,我们经常拿着一根长竹竿,悠然自得地敲打着结着李子的树枝,这位民兵排长那三个孩子,围在树下转着圈,蹲在地上争着抢着,把掉落在地下的李子捡起来,一个劲地往衣服包包里揣,往各自的嘴巴里塞,看着孩子们一边横擦着黑黢黢的鼻子,一边不顾一切蹲在地上,捡着掉在地上的青皮李子,一边还不住地往嘴里塞,那几幅天真无暇的淘气样,我们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个院落的房屋布局呈Г字型,用穿逗式圆木框架结构连接而就,它的西南角是我的厨房,厨房里面非常阴暗潮湿,一般生人来到这儿,刚进门都会明显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必须要用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原地不动,稍微稳定一会儿之后,才能模模糊糊的辨别出厨房里的大致陈设。原来的房主人在靠近灶台的地方,放着一张非常矮小的小长条桌子,权当是我的饭桌。饭桌旁还有两三个水桶般大小的树墩,就算是我们吃饭时坐的木蹬子。还有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两平方米的大灶台。紧挨着这个灶台前面的,是一个用青石板砌成的长方体大水缸,这个水缸的容积很大,一次能装满5担水。水缸旁边的墙板上挂着挑水用的一副扁担。仅靠着这个水缸的小柴门左侧,摆放着挑水用的一双木桶。我每次挑水都是挑5担水,这样在通常情况下,我可以连续用三到四天。穿过那个小柴门,就可以看到沿着小木屋外墙斜靠着一捆又一捆的干桠枝柴草。
      我的寝室紧靠着厨房。房门上贴着一张“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大红标语,推开房门,屋里一片昏暗,借着从木板墙缝透进屋来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到屋门口的地方有0.2米宽0.4米长的地方,木地板已经腐烂断裂,住进去以后,我用两块小木版摆成丁字形,搭在上面。不知内情的人到我这里来经常会一脚踩空,这也许算是我当初基于防盗的一种保护措施。
      屋里有一张简易的大木床。门对面有一个宽不到一尺半,高不过半尺,带着小木方栏杆的推拉式小隔栅木窗。
      透过这扇小木窗,可以看到远处的梯田、丘陵、山坡和更远的高山险峰。要等过了下午两点以后,一直到黄昏以前,阳光才能照进我的小木屋。窗户下摆着一张房主放在这里的小条桌。
       桌上放着我的饭碗、喝水的杯子,一盏用红岩牌墨水瓶改装的小煤油灯,一只手电筒,还有一个小闹钟。当然还得要摆上一套当时很时兴的《毛泽东选集》。小长条桌对面,靠着门口的地方放着一个大竹背篼,板壁墙根下摆放一个矮矮的装着粮食的木箱柜。装着我的粮食和蔬菜,柜子上面的木板墙上挂着斗笠和蓑衣,房门背后放着我那把五斤重的锄头。
       在这个小木屋里,白天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怕,但是一旦到了深夜,我就能经常清晰地听到,在我这木板房间的头顶阁楼上,几只老鼠飞快地来回跑动着,相互厮打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我不得不经常在半夜里,爬上小木屋的搁楼顶,弯着腰挥舞着木棍,在楼顶搁楼上快速奔忙着,和这些老鼠展开激烈的战斗。对所有的角落噼里啪啦给它一阵狂轰乱打。每次战斗结束以后,房顶阁楼里都会被我弄得一片狼藉。
      大概过了半年以后,我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饭,偶尔发现有五六条两三厘米长黑色的灰尘,突然打着卷先后落在锅灶前长条饭桌上,我抬头一望,只见屋顶木梁上盘饶着一条约有两米多长的大菜花蛇,蛇身是浅黄绿混合色的,它的嘴里吐着那条带着分叉长须的红舌头,两眼喷发着绿色的光,缓缓地向着四周打量着。
       当时我害怕极了,为了不惊动它,只得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厨房,找到隔壁的民兵排长,请他帮忙,要他赶紧搞快点,无论如何也要把帮帮忙,这条充满恐怖色彩的青黄花蛇赶快弄走。
       民兵排长没说二话,立刻赶到了我的厨房,瞪大着双眼仰着脖子,仔细地看着房梁上的那条蛇,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好一阵,他终于高兴地对我连连说道:“这下对了,这下对了,你再也不用着深更半夜地爬起来,去跟那些老鼠打仗了。这种蛇没有毒性,它是专门以吃老鼠为生的,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去伤害它。只要你不去伤害它。它也绝不会伤害人的。”
      果然,从这以后,我的小木屋就清净多了,老鼠来回跑动和相互打斗的撕咬声倒是再也听不见了。但我每次上阁楼里取柴草的时候都必须要认真观察好一阵,在确定没有蛇的情况下,才敢从楼顶阁楼上把柴草扔下来。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敢轻易动用阁楼上的柴草。
       这个小木屋的另一个出口路旁,有一个5~6平方米的小堰塘,里面是房东民兵排长栽种的几十颗高笋。洁白里夹杂着绿意的高笋苗钻出了水面,出自淤泥而不染,留给人们无限遐想。这位排长告诉我,这里的高笋不多,一般情况下不要去摘它,等到有肉吃的时候,就在小堰塘抠几根高笋来做配菜。堰塘旁边的泥土田坎路上铺了四块青石板,我们经常在这里磨锄头和镰刀。当生产队里偶尔分肉时,我就从这个堰塘边掰两三根来炒肉片。自己做的高笋炒肉片,味道现在看来的确不怎么样,可在当初能有肉吃已经是不错了,不论如何毕竟可以解一回馋。
       在这个出口的旁边,是房东民兵排长家的猪圈,里面喂着两条猪,为什么只有两条,多喂几条猪就不行吗?在当时,绝对不行。没有哪个敢多喂,在当地当时有个土政策规定,每家人喂的猪在两条以内时被允许的,是社会主义,喂猪凡是超过了两条,被当成资本主义的尾巴,超过部分的猪就会被没收,就会被拉去开批斗会。每家每户喂的家禽类动物不能超过三种,每个品种数量不超过四只,喂养牲畜禽类种数凡是超过了三种,单项品种数量超过了四只的,都要拉起去被批斗。谁也不敢去冒那个险去踩那个地雷。那时候,如果哪个家里有一个人挨批斗,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他们的亲戚朋友在政治待遇上都要跟着受牵连。
      靠着猪圈的是牛棚,里面拴着一头耕田用的水牛,这牛是生产队的,生产队里没有集中饲养耕牛,由生产队把牛交给队里的社员喂养,队里面统一安排使用,牛粪就作为有机农家肥向队里投资,用当地社员们一句通俗的话来说:“牛脑壳是生产队的,牛屁股是社员的。”
      当我搬进这个小木屋的当天,就发现这么一个情况,我的窗口外面是一片陡坎,陡坎立面上长满了野蕨藤和杂草,泥土表面长满绿色的青苔,陡坎上面是一块很大的水田,这块水田的田坎就在我的小木屋窗口前转过一个小弯,再向后面的高山深处方向延伸,站在窗口前,我就能感觉到;这水田的田坎上沿与我眼睛的视觉水平高度差不多。这在这转弯处的陡坎侧面上,斜长着一棵弯弯的黄蜡杆枯树,在这棵黄蜡杆枯树的下面,有一块面积大约有六七平方米的三角形斜坡空地。与我的小木屋窗口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尺。站在窗口前伸出手臂,我的手指就可以触摸到长在这块空地陡坎边沿的野草叶稍。
      我的房东,是这个生产队的民兵排长,他的确曾经告诉过我,这块地是二队的。可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这块地不管是一队、还是二队的,反正也一直是荒芜着的,谁都没有用它,地面上已经长满了杂草,已经多少年没有人种了,看着这块地就这样长满荒草,实在是太可惜了,既然别人都不用,那我不如就干脆把它开出来,不论栽种点什么都挺好,至少可以算是打扫了环境卫生,起码在夏天里,少点蚊虫咬。于是趁着赶场回来有个好心情,高高兴兴地拿着锄头来到这块空地,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把这块地挖了一遍,然后把大块泥土用锄头切细,铺平,在旁边整理成一个小小的排水沟,在民兵排长的热情耐心地指导下,我在这块地里种上豌豆、胡豆、扁豆,又栽了一些小葱和蒜苗。等到了五月份,这些东西都可以弄来吃得了。
       一天中午我收工回来,突然发现,这块地里到处都是人和牛的脚板印,所有的蔬菜嫩苗都被踩得七零八落。民兵排长的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小女儿和刚会呀呀学话的小儿子,她(他)们三个人围着我,脸上挂着满脸惊恐未定的神色,横擦着鼻涕叽叽喳喳地向我诉说了好一阵。
      费了老半天劲,我才听明白这几个孩子叙述的大致内容,总算是才弄明白事情发生的大概经过。
       可以肯定,这是二队队长领着人牵着耕牛踩的。我顿时火冒三丈,纵身一越,翻上这块地后面的陡坎,跑步到了二队,很快就找到二队队长。
       这位队长一看我怒气冲冲地走进大门,脸色非常不好看,马上给我搬一个凳子让我坐下。急切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提高了嗓门,大声武气地向他发出连珠炮般地质问:“啥子事?你自己干的好事,未必自己还不清楚吗?平日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关系如何?不能算坏吧?既然我们两个是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今天,你为什么突然带着人,把我栽种的菜地都给踩平了?”
       二队队长满脸疑惑地回答道:“今天上午,我的确是带着人踩平过一块菜地,那是因为公社领导曾经多次指示,要严格坚持割资本主义尾巴。其中就有一条硬性规定就是,社员一律不准私自开荒种自留地。不论任何人,谁违反了都要重罚。随便哪个也不能违反。我也只是带着人把地踩了,还没有说到要给哪个啥子处罚嘛。”
       我连珠炮般地反击道:“我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这儿来的。那块地是在我的窗户根底下面开出来的荒地。它是犯了哪家的王法,你凭啥子带起人给我踩了。我就不相信,你不害怕承担那个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骂名?算了,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说那么多了。走,我们马上一起去见大队书记!”
       话刚说到这儿。我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拉着他的胳膊,使劲拽着他就往大门外走。
       这一下,二队队长立马慌了神儿:“慢点儿,慢点儿,小石,小石,我跟你说,你等一哈,等一哈,你听我跟你说嘛,说实话,我真不晓得,那块地是你开的。当时如果我要是晓得,那块地是你开的,无论如何,随便咋个讲,我也不可能带起人给踩平啦。你千万千万不能拿到大队和公社去说哈!千万说不得哈!”
       此时此刻的我,开始得理不饶人,愤愤不平地继续说:“你想要我不拿到大队和公社去说,不是不可以,那你看该咋个了结这件事情?”
       二队的队长拉着我的一只胳膊,陪着小心对我说:“这样子,我认赔。赔给你二十元钱,现过现,马上给现钱。你看咋样?”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感觉到眼前直放光,从小长到大,特别是在69年,我从来就没有一次性地从外人的手上拿到过二十元钱,当时的困境也的确到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的份儿上,也就只好点点头表示默许了。
       两天以后,二队队长亲自带着几个人,把已经毁坏的菜地重新开出来,按照原样把菜地重新给我恢复了。
       两年以后的1971年1月,因为工作调动,我离开了这个小木屋,2002年的冬天,又回到了我的第二故乡,鉴于当地政府实行封山育林。整个生产队集体搬迁,所有的农家住户都离开了原有住址。站在一片高高的丘陵顶边沿,举目远望过去,我看得非常清楚,当年我住过的那座小木屋,已经被一片断壁残垣和残瓦碎砾所取代,在这个世界上,它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那个小木屋却永远烙在我的心里。
       我的小木屋外面高坎上,还住着一户邻居,主人姓肖,是一个盲人,大概接近六十岁了,我们都称他为肖大爷。在我下乡两年的经历中,肖大爷家里的那盏马灯,和我有着重要的关联,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盏马灯啥样呢?
       请看下一节《马灯》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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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29 20:2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王满祥 发表于 2017-3-28 19:34
所描写下乡的生活,生动乐观,感情真挚。

王满祥大哥,也许我们还是老乡呢?我的籍贯是辽宁抚顺的,在抚顺金华楼的。靠近铁岭。我是在四川长大的。从小跟着父母支援三线建设,从东北到大西南的,现在退休也留在四川了。在成都。欢迎你到成都来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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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30 08:53:38 | 显示全部楼层
                                     马   灯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在洪雅县罗坝光荣一队插队落户当知青的时候,在我那个小木屋的高坎上边,就住着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我称他为肖大爷。
    他虽然是光荣二队社员,但和我们相邻的距离不远,只有五六十米,从地理上看算是邻居,我和大队里的知青经常到他们家里聊聊天。他家堂屋里案桌上总放着一盏马灯。
    这盏马灯,是用煤油做燃料,用一截灯芯和玻璃罩做成的一种灯具,在用电灯以前的一种照明工具。外壳是金属的,高有200MM左右,照出的光亮可供十来平方米的范围内照明,孩子们可以在灯下写作业,互相追逐打闹着做游戏,女人们在灯下缝补衣裳,家里的男人手里卷着叶子烟陪伴着家里的老人们,在煤油灯下围着火盆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过小日子到也还可以,也算是乐在其中。
通过大队干部们的介绍,我们大队的所有知青都知道,肖大爷是1958年在重钢一次事故中受伤双目失明的,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靠着用竹子编一点儿箩筐、背篼,托别人带到集市换点零花钱贴补家用。
在晚饭后,我有时候会到大队部去开会,时常也帮着大队里抄写点什么书面材料,到大队部去就必须经过他家的门口,每次走过他家门前的那条夹杂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石板小土路上,都能看到:他坐在堂屋门前,用一双大手始终不停顿地在编着什么,身后地下总是拖着一些长长的细竹篾条。
尽管他已经双目失明,但每次我路过他家大门前十来步远的小路上,他都主动和我打招呼:“小石,到哪去?”
我顺口回答:“到大队部去。”
他就在嘴里边哦哦哦地嘟哝着,算做是对我答话的回应,然后低下头继续编织着他手上的竹制半成品。
这个问题,经常让我弄不明白,他的眼睛的确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又咋个会准确地晓得是我经过他家门口的呢?
    记得第一次晚上到大队部去开会,回来已是深夜里。当我一个人走到离他家不远的三岔路口,凭想当然地走,果不其然就走错了路……
那是刚到生产队不久的一天,在白天路过此地的时候,只顾观望周围的群山,欣赏着天上飘动着朵朵时刻变幻着的白云,观赏者层层依山而筑灌满水发出银光的块块梯田。梯田里有几只白鹭欢快地疾驶奔跑着、跳跃着。在远处的冬水田里翩翩起舞,水面上激起了一片片雪白的浪花。还有更远的山边,那一只只白鹭,高傲地拍打着雪白的翅膀,在低空中竞相翱翔着,打着盘旋奋力腾空而起,一行行白鹭直上青天……
我顺着这条田坎小路,一边欢快地朝前走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色,而忘了记路,到了深夜,我又途经此处,站在这个三岔路口,就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了。
此时,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土路,一条是石板路。我连想也没想,顺着石板路就继续走下去了,结果还没走到三十米远,前方就没有路了。在这片长满野草的乱石岗坟地里,我脚下的周围,全是一座又一座的坟墓,眼前所见的全是一座又一座篆刻着隶书文字的墓碑。为了急于马上要脱离这片墓地,想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我紧紧握着手电筒,此刻,手电筒里的电池也不多了,射出的光亮很弱,在昏暗的手电光照射下,一米以外的前面,什么都看不清楚。我慌慌张张地踩着坟墓之间的野草,一个人不歇气地急速向前奔走,越慌越乱就越出错,我在这片乱坟地中转了不知多少圈。
令人感到奇怪和恐惧的是:可能是遇上人们常说的鬼打墙了,不论我怎样走,结果总是走回到原点。在这极度慌乱之中,我不但没有找不到出去的路,反而就连咋个进来的路也找不到了。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听到风吹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孤零零地在这片乱坟地中盲目往前走,一块又一块刻着篆体着楷书文字的阴森森的墓碑,在暗淡的月光下反射着惨淡恐怖的银光,还有那些一座连一座长满杂草的半圆球形土坟包,数不清的萤火虫围绕在我周围,不停地上下翻飞起舞盘旋,每个萤火虫的尾部都喷发着一股鬼影般微弱的绿色光亮,使这片乱坟地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惧。
当时的我,早已是三魂儿吓掉了两魂儿,两条腿哆哆嗦嗦地站在乱坟地中间,一双眼睛毫无目标地四周张望着,总感觉到周围的草丛和灌木丛中,有数不清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我,我实在太害怕了,浑身颤抖着站在墓群地中间,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道:“有没有人?人在哪儿?” “有没有人?人在哪儿?”
就在这时候,奇迹出现了,就是这位双目失明的老人家,一只手里举着一盏马灯,另一只手拄着一根一米多长油光锃亮的竹筒棒棒。
在我左侧的高坡顶上边,他弯着腰向着山坡下大声喊道:“小石,不要慌,不要害怕,看到这盏灯,顺到我这儿的灯光方向爬上来,不要慌。”
一听到这些话,我顿时感到有了底气,心里不再害怕了,胆也壮了,立刻鼓起全身勇气,朝着这盏马灯发出光亮的方向,双手死命地抓着面前陡坡上的野草,不顾一切地往上攀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爬上了这个陡坡坎顶。
当我走到马灯前,赶紧用双手拉住他的手,含着眼泪哽咽着向他表示感谢。不料他老人家这时却来了脾气,把手狠劲一甩,挣脱了我的双手,很不满意地回了我一句:“我最见不得哪个小伙子家家的,抹眼泪,没出息。”随后便缓慢地转过身,习惯地朝前摸索着,提着马灯,挪动他那步履阑珊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堂屋右边的小门。
从那以后,我但凡是晚上到大队部,再经过他家的大门口,走到距离他家那所木房子还有十来步远的小路上,仍然看见他坐在堂屋门槛,手里不停的编织着什么,脚下依然拖着很多根长长的细竹篾条,还是那么关心地问我:“到大队去吗?早点回来。”
当深夜我要经过他家门口时,远远地就能看见,肖大爷家堂屋外的房檐下,总是高高的挂着那盏马灯,马灯里被煤油浸透了的灯芯通过燃烧发出的亮光,为我照亮门前的小路,指示着我返回小木屋的方向,当我回到小木屋,站在小条桌前,从窗口往左面望过去,就能看到,那盏马灯已经收进屋了。
我下乡两年的日子里,这几乎成为不成文的惯例,只要我晚上出去经过他家的门口,夜里回来时,必然在老远就能看见这盏马灯。以后我调回成都工作了,这盏马灯就在我眼前消失了。不,这盏马灯永远留在我的心里,几十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三十多年以后,我又路过那座木屋门前的小路,可是肖大爷的那所房子已经不存在了,堂屋门前的小路也被比人还高的野草所掩没,山涧里卷起的猎猎寒风,顺着山势习习掠过,吹拂着小路两旁摇摆不定的野草。路旁的大树随着风势不断变化,不住地摇晃着身上每一根长长的枝条,把茂盛的树叶搅动得哗啦啦地阵阵作响,枯黄的落叶翩翩起舞,飘然落地,视乎想要告诉我一些什么。我不知道那位双目失明的肖大爷是否还健在。他还好吗?也许还在另外的其他什么地方,拄着那根竹筒棒棒,高举那盏马灯,还在为夜间的行路人照路呢!
刚到生产队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我正在大队部办公室里帮着抄写一份资料,只听得门口发出一点儿很轻微的声响,一个黑影在门外一晃,紧接着,就从隔着门缝递进一封信,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了。要知道这封信主要内容是什么?
请看下一节《生产队里揪出了特务》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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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30 08:58:37 | 显示全部楼层
龙行天下 发表于 2017-3-30 08:50
河边坡上小木屋,
青花大蛇捉老鼠,
屋后开成小菜地,

当时我也感觉到,有点像世外桃源。只是生活实在太艰苦。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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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3-30 09: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石建华 于 2017-3-30 09:07 编辑

                                      马   灯

                    成都市32中初67级五班下乡知青石建华
     在洪雅县罗坝光荣一队插队落户当知青的时候,在我那个小木屋的高坎上边,就住着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我称他为肖大爷。
      他虽然是光荣二队社员,但和我们相邻的距离不远,只有五六十米,从地理上看算是邻居,我和大队里的知青经常到他们家里聊聊天。他家堂屋里案桌上总放着一盏马灯。
      这盏马灯,是用煤油做燃料,用一截灯芯和玻璃罩做成的一种灯具,在用电灯以前的一种照明工具。外壳是金属的,高有200MM左右,照出的光亮可供十来平方米的范围内照明,孩子们可以在灯下写作业,互相追逐打闹着做游戏,女人们在灯下缝补衣裳,家里的男人手里卷着叶子烟陪伴着家里的老人们,在煤油灯下围着火盆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一家人坐在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过小日子到也还可以,也算是乐在其中。
      通过大队干部们的介绍,我们大队的所有知青都知道,肖大爷是1958年在重钢一次事故中受伤双目失明的,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靠着用竹子编一点儿箩筐、背篼,托别人带到集市换点零花钱贴补家用。
       在晚饭后,我有时候会到大队部去开会,时常也帮着大队里抄写点什么书面材料,到大队部去就必须经过他家的门口,每次走过他家门前的那条夹杂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石板小土路上,都能看到:他坐在堂屋门前,用一双大手始终不停顿地在编着什么,身后地下总是拖着一些长长的细竹篾条。
      尽管他已经双目失明,但每次我路过他家大门前十来步远的小路上,他都主动和我打招呼:“小石,到哪去?”
       我顺口回答:“到大队部去。”
       他就在嘴里边哦哦哦地嘟哝着,算做是对我答话的回应,然后低下头继续编织着他手上的竹制半成品。
      这个问题,经常让我弄不明白,他的眼睛的确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又咋个会准确地晓得是我经过他家门口的呢?
      记得第一次晚上到大队部去开会,回来已是深夜里。当我一个人走到离他家不远的三岔路口,凭想当然地走,果不其然就走错了路……
       那是刚到生产队不久的一天,在白天路过此地的时候,只顾观望周围的群山,欣赏着天上飘动着朵朵时刻变幻着的白云,观赏者层层依山而筑灌满水发出银光的块块梯田。梯田里有几只白鹭欢快地疾驶奔跑着、跳跃着。在远处的冬水田里翩翩起舞,水面上激起了一片片雪白的浪花。还有更远的山边,那一只只白鹭,高傲地拍打着雪白的翅膀,在低空中竞相翱翔着,打着盘旋奋力腾空而起,一行行白鹭直上青天……
       我顺着这条田坎小路,一边欢快地朝前走着,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色,而忘了记路,到了深夜,我又途经此处,站在这个三岔路口,就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了。
       此时,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土路,一条是石板路。我连想也没想,顺着石板路就继续走下去了,结果还没走到三十米远,前方就没有路了。在这片长满野草的乱石岗坟地里,我脚下的周围,全是一座又一座的坟墓,眼前所见的全是一座又一座篆刻着隶书文字的墓碑。为了急于马上要脱离这片墓地,想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我紧紧握着手电筒,此刻,手电筒里的电池也不多了,射出的光亮很弱,在昏暗的手电光照射下,一米以外的前面,什么都看不清楚。我慌慌张张地踩着坟墓之间的野草,一个人不歇气地急速向前奔走,越慌越乱就越出错,我在这片乱坟地中转了不知多少圈。
      令人感到奇怪和恐惧的是:可能是遇上人们常说的鬼打墙了,不论我怎样走,结果总是走回到原点。在这极度慌乱之中,我不但没有找不到出去的路,反而就连咋个进来的路也找不到了。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听到风吹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孤零零地在这片乱坟地中盲目往前走,一块又一块刻着篆体着楷书文字的阴森森的墓碑,在暗淡的月光下反射着惨淡恐怖的银光,还有那些一座连一座长满杂草的半圆球形土坟包,数不清的萤火虫围绕在我周围,不停地上下翻飞起舞盘旋,每个萤火虫的尾部都喷发着一股鬼影般微弱的绿色光亮,使这片乱坟地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恐惧。
       当时的我,早已是三魂儿吓掉了两魂儿,两条腿哆哆嗦嗦地站在乱坟地中间,一双眼睛毫无目标地四周张望着,总感觉到周围的草丛和灌木丛中,有数不清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我,我实在太害怕了,浑身颤抖着站在墓群地中间,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道:“有没有人?人在哪儿?” “有没有人?人在哪儿?”
      就在这时候,奇迹出现了,就是这位双目失明的老人家,一只手里举着一盏马灯,另一只手拄着一根一米多长油光锃亮的竹筒棒棒。
       在我左侧的高坡顶上边,他弯着腰向着山坡下大声喊道:“小石,不要慌,不要害怕,看到这盏灯,顺到我这儿的灯光方向爬上来,不要慌。”
       一听到这些话,我顿时感到有了底气,心里不再害怕了,胆也壮了,立刻鼓起全身勇气,朝着这盏马灯发出光亮的方向,双手死命地抓着面前陡坡上的野草,不顾一切地往上攀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爬上了这个陡坡坎顶。
      当我走到马灯前,赶紧用双手拉住他的手,含着眼泪哽咽着向他表示感谢。不料他老人家这时却来了脾气,把手狠劲一甩,挣脱了我的双手,很不满意地回了我一句:“我最见不得哪个小伙子家家的,抹眼泪,没出息。”随后便缓慢地转过身,习惯地朝前摸索着,提着马灯,挪动他那步履阑珊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堂屋右边的小门。
      从那以后,我但凡是晚上到大队部,再经过他家的大门口,走到距离他家那所木房子还有十来步远的小路上,仍然看见他坐在堂屋门槛,手里不停的编织着什么,脚下依然拖着很多根长长的细竹篾条,还是那么关心地问我:“到大队去吗?早点回来。”
       当深夜我要经过他家门口时,远远地就能看见,肖大爷家堂屋外的房檐下,总是高高的挂着那盏马灯,马灯里被煤油浸透了的灯芯通过燃烧发出的亮光,为我照亮门前的小路,指示着我返回小木屋的方向,当我回到小木屋,站在小条桌前,从窗口往左面望过去,就能看到,那盏马灯已经收进屋了。
      我下乡两年的日子里,这几乎成为不成文的惯例,只要我晚上出去经过他家的门口,夜里回来时,必然在老远就能看见这盏马灯。以后我调回成都工作了,这盏马灯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不,这盏马灯永远留在我的心里,几十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三十多年以后,我又路过那座木屋门前的小路。
       可是肖大爷的那所房子已经不存在了,堂屋门前的小路也被比人还高的野草所掩没,山涧里卷起的猎猎寒风,顺着山势习习掠过,吹拂着小路两旁摇摆不定的野草。路旁的大树随着风势不断变化,不住地摇晃着身上每一根长长的枝条,把茂盛的树叶搅动得哗啦啦地阵阵作响,枯黄的落叶翩翩起舞,飘然落地,视乎想要告诉我一些什么。
      我不知道那位双目失明的肖大爷是否还健在。他还好吗?
      也许还在另外的其他什么地方,拄着那根竹筒棒棒,高举那盏马灯,还在为夜间的行路人照路呢!
       刚到生产队几天后的一个夜晚,我正在大队部办公室里帮着抄写一份资料,只听得门口发出一点儿很轻微的声响,一个黑影在门外一晃,紧接着,就从隔着门缝递进一封信,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黑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了。要知道这封信主要内容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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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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