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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我第一次回东山峰故居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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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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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2 10:28: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其实,我们知青在那里也是生活得非常艰难,饭老是吃不饱,没有油水、一个季度打一回牙祭、背柴、背岩石、垒大寨田、每天收工回来连开水也没有喝,基本都是捧着冰冷的山泉水喝,更可怕的是在冰天雪地的气温里修公路,当我穿上套鞋时里面全部是被一层薄冰覆盖,穿上去一种戳心的疼,它完全是依靠你身体的余温来融化烘干,许多痛苦和艰难现在想都不敢想。由此可见,那里的贫困程度波及到东山峰农场知青的现壮,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四十二年未曾联系,四十二年也全无消息。一声吆喝,从城市的角落,从茫茫人流中今天的八个人他们是;陈旭、阎罗克、小张建国、彭石舟、易建夫、万东华、成湘林、陈刚,相緊在这里。第二天,我们重返队部,把车停在湖萍,山旁边一块平地里远远有几间零落的平房,圮毁伫立在坡上,在风声中显得格外孤静,木栅门拉开后,职工肖国民夫妇倚傍着门柱望着走过来的我们,知青中有人问‘还认得啵’肖国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一群向他走来的人,哦,‘记得几个,你是小张建国,你是彭石舟、阎罗克......’,他们的形象枯瘦矮小,满屋简洁的家具和生活温饱话语如同知青历史的碎片,穿透着耳膜嗡嗡作响。喝过茶聊暄队上的一些往事我们只能匆匆作别,再抬头搜寻往队部走的方向,那儿还有什么公路,都是残基断路,两边满是齐人深的茅草,四十四年风雨的侵蚀,浸泡,两条深深的车辙印凹陷在昔日我们修的公路上,感觉不到路的存在,我们选择从小路进发朝队上走去,長满杂草、寮竹的山坡,昔日哗啦啦的流水声,似乎还在耳边响起,从这儿欢畅着流向远处的山下、流向了澧水河。爬到队部山亚口的一霎那间,大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呈现在你眼帘的是零落的山地、孤独的‘赵振华’、疲乏的牲口、破陋的房舍,稀稀拉拉还住着几户人家。彭石舟一言末发,甩下众人,沿着队部唯一被雨水浸泡的小路踉跄而去,我知道他和我此刻早己心中翻江倒海,为了这一刻,他今天早上起的特别早,第一个催促我们走,我和大家踏着他刚走过的脚印走了过去。印入视线的是当年的球场,忙时用作翻晒油菜籽和萝卜,平时就是大家玩球的地方,当年球队的同学自豪的讲,曾在这里比过几次球赛而现在全部是荒草丛生像一块小的草原。往左边就是食堂灶台的砖基,寒冷的冬天,食堂的女生,站在这将一瓢瓢热水倒给前来打水的男生女生,让他们洗去一身的疲惫,洗去山上寒风的凛冽。但洗不去对远方亲人的思念。随风飘来了茅草花絮的清香,也飘来了悠扬的口琴、笛子和知青的歌声。那只不过是记忆中的场景,再往右边是我们过去亲手炸岩石、挑岩石而垒建的知青宿舍,走近一看,全然没有往日的景象,曾经我和舟哥居住那间泛着黯黯煤油灯光、抹着石灰墙壁、盖着油毛毡顶的房子,现已拦腰断裂,枯黄的茅草茎根深深地扎在当年栖寝的房屋的岩基上,只剩下几间残存欲坠的破房还孤独地遗留在两边,在风的呼啸下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磬声,更显出夜半的苍凉。地处山顶偏僻一隅的三队,像一位沉默的老人,让人感到惋惜、颤抖。顷刻间不自觉地已经坠入了暮年人的园地里,当一种暗示发现时,使人如何的难堪!而且,雾一般变幻似的人生,又怎样能挣扎?尤其是眼前队部的景象,四十四年前埋怨此地的我!在青春这场盛宴中,有太多的过客,太多的错过,每个人都在自导自演,差别就在于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每一次站在十字路口的徘徊,每一次长途跋涉后的茫然,每一次得失反复后的心酸,都在这条路上,刻了我的思想,我曾经的梦,我的追逐,我的憧憬,我的挣扎,我的苦痛,我的不舍,我的心不甘情不愿,这些痕迹,就这样随我一路延伸而来,或深,或浅。但现在呢?唉,一切尽在不言中,往事悠悠,流水潺潺。当年的过往都如烟云一般霏霏然的消散,寻不着一点的痕迹,惟有付之一叹泪折两行!这次东山峰之行,我们中间有一位特别的人同学的同学成湘琳,她没有下放过,她是怀着好玩和好奇之心而来,当我问她感受怎样?她突然噎住了,半天不说一句话,我看见她啜着粗气,浑身剧烈地抖动着,脖子上的青筋在跳动。等了几十秒之后,她老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群山,含着神秘而深沉的口吻,最后只说出四个字来:‘很造孽啊!’当时我心里有一种巨大的伤痛感。我在想:这一代知青所经历的是怎样惨烈的生活啊!也许她们永远都无法了解,我们只能从书本上从电视里去了解碎片化的历史知识。从那一刻起,我心里萌发出一个念头:我能不能到达这些知青历史的现场,把这些故事带回来讲给我们的孩子听呢?现在书店里有许多有关《知青》的书。我当时读完之后在扉页上写道:‘知青的运动、知青的历史对于90后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个符号,但对于我来讲,却是一种巨大的神秘和伤痛。我愿意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去解读这种神秘和伤痛。这种解读并不是完全来自景仰和好奇,而是来自于我骨髓里早就植入的行走的力量,似乎它在召唤我去践行一个久远的梦想。’所以,只有到达东山峰队部现场,闻到那个时代的气息,她才有可能感同身受地去理解我们知青这一代人。我想她在这一路上,依然能感受到东山峰知青的影响在今天的延续。即将离开队部的时刻,破败的景象再次纳入我的视野,让人久久不能心静,也让人不由得追忆起起这个有近四十四年历史的农场。甜菜换成了茶叶和反季节蔬菜的种植,承载一段轰轰烈烈的知青建场运动史,没有辉煌的业绩,没有耀眼的光华,知青最后剩下的确是一无所有。今日我们来了,忘掉了旅途的疲劳,忘记了此刻饥饿,没有半点怨恨指责,只有声声感叹。其他的同学则站在这山口边,等着我去完成这神圣的回归。大家纷纷拿出自带的手机,看到了多年牵挂的地方,留下了张张珍贵的相片。回去就告诉妻子、丈夫,告诉儿女,告诉挚友,这就是我当年下放的地方,这儿埋藏着一段难忘的回忆。泪水己融入到朦胧的雾水中,掉落到这荒原野草中。我在思考,这故居,为什么会让我如此地痴迷。四十四年了,它总没有从我的记忆中消失,难道那残基断岩下,那破碎消失的茅草屋还珍葴着什么?生命之帆四十四年前从这儿驰出,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四十年后又驰回了它的起点,这是否是人生的悲哀,还是生命之帆从这儿再度扬帆。中午12点,返回场部,已是雾过天晴,艳阳高照。晚饭后,同学们有休闲的时间在一起挫麻将,我披着一件长衣独自走出门外,眺望山上远处的鬼魅,故居的仲夏之夜,静谧,葱茏,秀丽,多姿。晚风拂过我的脸庞,我还在想白天队部看见的那些场景,眼下,让我感到欣慰的是故居都实行了退耕还林,以前的茅草山已绿树成阴。茅草花绽放时,只见绿树丛中,这儿露一点纯白,那儿透一片浅紫,再不是铲草皮而裸露的岩石了。队上寂寞的茅草花,依然静静地开,在风中恣意飘飞,落入尘土。但有谁再来关注它,欣赏它?而现在惟有孤独的生,孤独的死。难道生命本该如此,或与世无争,或静隐于山林,或默默无闻地在时间早已筑好的圈子里轮回。知青真是一场错开的花季,埋首烟波,似水流年,散落了我的情绪,乱了晴天里的云雾,乱了我的世界,东山峰农场啊,看你一眼,并要写伤知青心里的一片天。
陈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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