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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届知青下放莲花山 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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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30 18:46:37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55
     半步半步,一米一米,在大雪封山,当地人都不出门的情况下,冒这么大的雪,下到棺材沟,几乎没人干过。上山都没人,何况下山呢。山风夹着雪花,吹在身上,我们是手脚并用,爬下这段最陡最险的坡。回头看看,漫山大雪,一条雪沟直通山上。前方山下,还是巨大的白雪滑板,只不过没有刚才的陡了。我对多山说,最险最陡的过去了,下面的路要好走些。互相打气后,不敢掉以轻心,还是小心翼翼,一步步向下挪动。峡谷越来越深,两边的雪山好像慢慢的在合拢。从潘岭头下到沟底,这五里路,我俩几乎用了半天,真是步步惊心!顺着棺材沟向下走,沟底平缓下坡,虽然不危险了,但沟壑纵横的山路,被大雪掩埋,依然很难走。虽有沟沟坎坎,万一失足,但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们的速度比下山快多了。也不知何时,雪也不下了,但路上到处是被大雪压弯、压断的毛竹和树,倒在路上,我们不时的跨过去,钻过去。好不容易,到了沙地。这儿,雪没有山上那样厚了,不到一尺深,路又好走多了,但肚子感到饿了。走过沙地,我对多山说,现在才走出西莲的地界,到林园大队,这儿是蔡家老庄子。这儿的路,有人走过的痕迹,有了路影子好走多了,速度又快了很多,只是过河沟的次数多了,石步子上有雪,一不小心,就会滑到河沟里。还好,我们双手拄着竹杆,顺利的走过石步子。走到林园大队的岔路口,我对多山说,从这个岔路口,到我们班五个同学的知青点,有三里多路,估计他们早就回梅山了。多山长吁一口气,所问非所答说,今早下岭的路太险了,我们总算是下来了,今天一天可以走到家了。我说,从西莲花山到油店二十五里,油店到梅山六十五里路,有九十多里,一天能走到家。走路对我俩来说,都不是问题,那时,一天走百把里,不祘啥。
       从林园走到通往油店的公路,我俩的心情好多了,回望西莲的大山,山顶上飘着白云,群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我对多山说肚子好饿,到油店看看能不能搞点吃的。多山点点头,我们快步向油店走去。公路上的雪还没有半尺厚,只有西莲花山的三分之一,而且公路上还有人踩出的路来,可好走了,我俩把扎的裤脚放开,手中竹杆也扔了,鞋子湿了,裤子膝盖以下也是湿的,但不妨碍我们走路。到油店了,经过油店供销社时,我进去看了一下钟,已经下午一点了。糟了,本来打算到公社食堂吃饭的,现在过了饭点,不仅食堂关门了,连小街上的饭店也吃不上饭了。而且,我身上的钱只有两毛多,只够在食堂吃饭。无奈,我对多山说,一点了,吃不上饭了,怎么办?多山说,吃不上饭,就走吧,走到家就有吃的啦。从油店到马店(猴子岭〉的小路近些,我找不到,只好顺着公路走,肯定要远些。还好,不下雪了,我们放开步伐向前走,释放一下困在西莲六天的精力。
       翻过八斗岭,翻过鹅毛岭,只是饥肠辘辘,饿得我俩腿软心虚,头上冒汗。公路上的雪只有三四寸厚,再加上人踩的,几乎没有雪,路好走,饿难忍,走到黄士岭下,我饿得实在走不动了,刚好路边有供销社,我俩走进去,想买点吃的。供销社很小,吃的只有糕点、饼干,怀惴二毛多钱能买什么呢?我问营业员,有小盒的饼干吗?营业员爱理不理的说,有,二毛五二两粮票。说着从栅架上拿到柜台上,这小盒饼干只有两盒烟大小。我知道多山没钱,他的钱都买了饭票。我付了钱和粮票,这时,我俩身上只有几分钱了。出了供销社,坐在门口石条上,一人不到十块饼干,都没感觉到,几口就吃光了。路边河沟有水,手捧着水喝几口,看看太阳已偏西,抓紧再走,肯定要摸黑回家了。黄土岭还没上到一半,我俩又走不动了。多山说,怎么一饿就走不快了。我说,走不快就走慢点,反正今天能走到家。好不容易,走到黄土岭头,下岭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我们强打精神,乘着暮色,想多赶些路。天不遂人愿,还没走到猴子岭下,天已经黑透了,好在是大平路,只管向前走。看看前方黑压压的一座大山,这就是猴子岭,上下好几公里呢,这饿的能翻过去吗?我俩硬着头皮,只有走。猴子岭下有个小饭店,叫马店饭店,去年刚来时,公社汪主任带我们在这儿吃过中饭,从这抄小路到油店的。好不容易,走到小饭店门口。饿的实在走不动了,在小饭店门口的走廊上坐着歇歇。小饭店三间门面,隔开一间分成两个小间,其中一间亮着灯关着门,有三四个人在里面吃饭;中间祘大厅了,昏暗的灯光下,放两张大桌子,空荡荡的没有人。
       看着空荡荡的小饭店厅堂,我在想,身上有什么东西,能换两碗饭吃就好了,不行就用手电筒換吧,不然,这猴子岭很难翻过去啊。正在此时,饭店内走出三四个人来,他们吃完饭,相互告别。我听到其中一人声音好熟悉,但门外天黑看不到脸,谁呢?我仔细听听,忽然想起,这说话的人,应该是姐夫汉友大哥的同学,也是好友,叫储士刚,在农村小学当老师,几年来,他经常到文化馆家里去玩,所以很熟悉。我站在走廊上喊了声,储大哥。他正和人说话,听到我喊他,他一楞,看了看我,天黑他没看清,但我看清了,是储士刚老师。我向前走到门口亮处,又喊了声储大哥。他一下认出我来了,高兴的握着我的手,热情的说,元安,怎么是你,你不是下放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我也高兴的说,储大哥,我是下放了,下放在油店公社西莲大队,今天回家,经过这儿。储老师惊讶的说,怎么,这么大的雪,你从莲花山下来的?我说,是啊,要不是下雪路难走担误了,都应该到梅山啦。他听了,说,你下放了,也长高了,从莲花山冒雪走到这,六十多里呢,下放还是锻炼人的,好啊。他忽然问我,你吃饭了吗?我不好意思的说,我们还没吃饭呢?他一听,忙问还有谁。我把邹多山介绍给他,储老师和邹多山握手后,把我俩拉进饭店,对饭店人说,你们这还有吃的吗?饭店人说,饭还有,菜没了,要现烧。储士刚大哥说,有什么菜,抓紧烧吧。饭店人说,干子豆腐都没了,只有咸菜。储老师说,还有好的吗?饭店人说,好的要现搞,毛魚烧萝卜絲。储老师说,就来毛鱼烧萝卜丝吧,要快点。
       他把我和多山安排到小房间坐下,又拿水瓶倒上水递给我们,说,这儿没有旅店,吃完饭了,就住到我们学校。我问,储大哥,你在哪个学校。他说,我就在马店小学,离这不远,就在公路下面。他说完,又出去催着烧菜。多山急忙对我说,来吃饭就够麻烦了,哪能在这儿住呢?两个人多麻烦啊。我想也是的,对多山说,我跟他说,不在这儿住。正说着,储大哥来了,我对他说,我们今晚要回去,不在这儿住。他说,天都黑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家,还是在这儿住下,明天吃过早饭再走。我和多山坚持要走,他见拦不住,就说那吃了饭再走吧。这时,饭店人先端来装满火炭的小炉子,又端来装满菜的小锅,放在火炉上,拿来碗筷和饭盆。储大哥为我们每人盛了碗饭,并说吃吧,快吃吧。小锅里的毛鱼烧萝卜丝,烧的咕噜咕噜直翻泡,小房间里弥漫着菜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这道菜当年在山区很有名气,也不是轻易吃的到的。因为除了肉,就是毛鱼了,一般是逢年过节,或来重要客人才上的。我和多山早已饥饿难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储士刚是个极有修养的人,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而且学问也好,他和汉友大哥谈起话来,成天都不嫌累,深得我母亲喜欢。他怕影响我和多山吃饭,就借故出去了,可见他善解人意。他出去了,我俩更肆无忌惮的大吃起来,如同狼吞虎咽,倾刻间,两碗饭下肚了,开始盛第三碗饭。饭盆里的饭,只剩下一点点,锅里的菜,被我俩吃的精光。

       储大哥不失时机的进来看了看说,我再叫他给你们添些饭菜来。邹多山赶忙说,储老师,我们都吃饱了,不能加了。我也站起身来,拦着他。他笑了笑说,好,要吃饱噢。我俩忙说吃饱了。他说,你们在这住不好吗。我说,出来了好多天了,又赶上下大雪,若不赶回去,家里人不放心。储士刚大哥说,现在快七点钟了,到梅山还有三十多里,要十点多才能走到家,不如住下明早再走。我俩一再坚持要走,他见我们态度坚决,就说,既然你们坚持要走,那就喝点水,抓紧走吧。我和多山喝口水后,告别储士刚老师,向猴子岭走去。吃饱了,喝足了,也歇好啦,这黑黢黢的猴子岭又怎奈我何,我们大踏步向前,再向前。吃饭前,可饿惨了,真的是饿的拽不动腿了,幸好在这关健的时候,在这关健的地方,遇见储士刚大哥,没有这顿饭,我们可能...??真的难以想象。至少,饿的没劲,第二天才能走到家。邹多山说,今天可饿好了,现在也吃饱了,要不是遇到汉友大哥的朋友储老师,到哪吃饭啊,得亏他了。我连连称是,说有了这顿饭,走回去是没有问题的。
       猴子岭是油店到梅山最高最险的岭,上下十五里,下岭就到船冲。虽说天黑透了,但在雪地里,四周的山上都有白雪,倒也不是很黑。上岭再下岭,下到岭下,一个急拐弯处再向前走,一条小河不知疲倦的伴随我们,沿公路而下。我们渴了就喝这山溪水,累了歇歇再走。走到狮虎山,这山形像坐卧狮虎而远近闻名。这时邹多山说,元安,我想直接到五七干校去,省得到梅山再去。县五七干校设在小南京园艺场,离黄林二十里,原先是一片荒滩,又叫八里滩,后改造成县园艺场,种的全是梨树。黄林是三岔口,向左到梅山有八里路,向右到五七干校的,多山的父母因成份不好,都下放在五七干校劳动。我说到五七干校有二十多里,又是夜里,还是一起到梅山后,过两天再去吧。他固执的说,我还是就去,反正都是一个人走去,何必又来从梅山来回多走十六里呢,不知你一个人走到梅山可行。他担心我,是因为到梅山要翻过大龚岭,这岭上岭下全是坟墓,过去,这儿就是乱坟岗,晚上经常能看到飘荡“鬼火”。我担心他,是因为这八里滩方圆十几里,没有人家,常有狼出没,有时咬死或拖走周围农户的猪和羊。我俩彼此心照不宣,但都没说破。我对多山说,这到梅山才八里,我行,你有二十多里呢。多山说,你行我更行,春节期间如果到梅山,我到文化馆找你。黄林到了,我与多山在此分手,各走一方。都说无知者无畏,真不假,那时的我们,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在黄林与邹多山分手后,我快步向梅山走去,翻过小龚岭,来到大龚岭下。大龚岭是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岭高路窄坡陡弯多。现在,路面上几乎没有雪了,应该是被汽车碾压没了,因为从黄林到县城的路,是常年通车的。眼看就要到家了,我打起精神,我大步向前,走到岭头。下岭的路长的多,而且是乱坟岗,路上一个人又没有,不免头皮发麻。好在经过一年下放锻炼,胆子也练大了,比起一人住单庄子,总还强些。一个大拐弯,拐到山的深处,山上没多少雪,松树林里黑洞洞的,我们曾经在这里扒松毛捡松塔,这儿有很多的坟堆,也是乱坟岗子,很瘆人。我加快速度,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正走的有劲时,路边的松林中,仿佛有几个绿萤萤的光,时隐时现,是萤火虫,可这是冬天,没有萤火虫啊。这萤光也没有萤火虫的光亮,但比萤火虫的大,几乎不动,这是什么?我一边走一边看,在想是不是什么野兽的眼睛呢。想到这,我有点怕了,不由得加快步伐,但又不敢跑,怕惊动到野物。一直下到岭下,看到路边有房屋了,才放下心来。经过我的母校…金寨中学,经过造纸厂,终于到长途汽车站。过大桥,桥对面就是东方红广场,广场上面小山头,是文化馆,终于,我走到家了。从西莲花山到梅山,九十多里,终于回家了。
       也不知几点了,不敢惊动母亲,我先敲了敲姐姐的门。汉友大哥应声问,是谁。我说,是我,我回来了。大哥一听,立刻开灯起床,开了大门,我进门顺手关了门。我对大哥说,你快上床吧,不然冻感冒了。抬头看看桌上的钟,十点半,这在山里已是半夜了。汉友大哥反倒穿上衣服,出来问我,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我简单的把回来经过说了一下,并特别提到在马店,储士刚大哥请我和邹多山吃饭的事,要求大哥看到他时要致谢。汉友大哥对我俩冒险下山予以批评,对我们能坚持走到家,给予表扬,对于吃晚饭的事,说这是小事,因为他们是朋友,帮忙是应当的。说话声惊动了我娘,她在里间已睡下,她问,元安,是你这么晚回来了。我连忙进去说,娘,我回来了,我去洗脸洗脚,马上睡觉。姐夫回房间休息,我去厨房打水洗脸洗脚,脚穿湿鞋一天,鞋却快干了,但双脚都泡的变白了,好难受。洗完后,抓紧铺床睡觉。睡下时还在想,多山现在也不知走到哪了,他肯定还没走到地点,想着想着睡着了。可能是昨天走的太累,再加上睡得又迟,母亲什么时候起床的,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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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3-10-31 07:53:54 | 只看该作者
山间雪路好辛苦,
闭嘴饿得软了足。
幸亏遇到姊夫友,
终于到家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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