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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崔永杰的妈妈来了
由于华老师的关照和宽容，我和史长明的心情舒坦多了，没有了压力，轻松地在纸上描绘着，画着画着，我觉得好像是一座房子，周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好像是树林子。突然我的灵感来了“知青宿舍”，我又用重笔勾勒出轮廓，然后兴致勃勃地去找华老师，我把画稿递过去并说出了我的想法。 “大胆想象！”华老师脱口而出。并用笔在画稿上指点着说；“这个地方加个扁担和筐，这个地方加一个拖拉机什么的，”然后又看着我说，“不错，继续努力。” 构思出来了就有了方向，画得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能有创意，最后有华老师帮我修改和润色呀，我心里感到踏实了，于是便专心致志地开始画起来。 一天中午我和史长明回到招待所，发现戴士杰和王涛都在，觉得很奇怪，便问；“怎么都回来了？” “崔永杰他妈来了。”戴士杰说。 “是吗？”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感觉很突然，怔怔地望着他俩。 “他妈都哭了。”王涛接着说。 我们坐在床上默默不语。 过了一会戴士杰又说；“公社让我俩回去。” 史长明马上接着说；“你俩要是回去了，那就没意思啦。” 是啊，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玩的特别开心和随意，已形成了一种气氛和依赖。他俩回去了就意味着娱乐世界的土崩瓦解，独立王国不复存在，剩下我和史长明俩索然寡味的，心里未免有些黯然和恋恋不舍。 开饭的铃声响了打破了沉默。
晚上自然又是一番斗嘴嬉闹，我们这个房间曾经住过两个客人，都被我们故意地打跑了，后来再也没有往这个房间安排过别人。 王涛说；“我要去厕所，你们去不去？” 史长明说；“咱们都去呗。” 厕所在招待所的后院，我们四个穿着衬裤开门就往外跑，地板踩得扑通扑通响。外面黑咕隆咚的，我们没敢进厕所里面，就在外面的煤堆上尿开了。 刚要往回走，王涛突然喊了一声；“鬼来了啊！——” 吓得我们连喊带叫地往回跑，谁也不甘心落在后面，唯恐被鬼抓去。跑进走廊里我们嘻嘻哈哈地怪叫着，故意把地板踩得咚咚响，忽然一声巨响，斜靠在墙边的一摞玻璃被震倒了，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我们惊呆了，知道惹祸了，马上轻手轻脚地溜进房间拴上门，关掉灯，钻进被窝静静地躺着大气不敢出。 第二天清晨就听见老王头在走廊里喊；“谁把玻璃弄碎的？” 我估计昨晚那个时候他可能不在招待所，要不然我们谁也跑不了。 洗漱完毕，我们一本正经地去食堂吃饭，好像压根就不知道玻璃碎了这件事。 老王头背着手站在食堂门口，虎着脸向我们问道；“那玻璃是不是你们踢碎的？” “不知道啊，昨晚我们早就睡觉了。”王涛眼睛瞪得溜圆，口气粗硬，一副无辜样子。 “早晨走了几个赶马车的，是不是他们干的？”戴士杰说着递过去一支烟。 “哪有赶马车的？净胡扯！”老王头气呼呼地一摆手挡了回去。 “大爷，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能干那事吗？”史长明过去拍了拍老王头的肩膀。 老王头明知道是我们干的可是没有证据，再加上我们硬不承认，气的他瞪着我们喘粗气。我们回房间后赶紧关上门，扑在床上捂着嘴一阵狂笑。 后来我们在张萍那里得知，那些玻璃是当天傍晚刚刚拿回来的防寒用品。秋季来了，招待所每年都要在十一前，对一些门窗的玻璃进行更换。这些玻璃是老王头亲自拿尺比照着门窗一块一块量出来的，堆放在走廊里打算今天就镶上，可现在碎了一大半，他还要重新比量，能不生气吗。 我知道了这个缘由后心里深感内疚和不安，我们不是有意的，也不知道走廊里有那堆玻璃。但是，我们的顽皮和胡闹是这件事的主因，多少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事我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深深的歉意。 第二天早上王涛和戴士杰回创业队了。
我的画稿基本就算定型了，一栋草泥房，后面是一片桦树林，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旁边还有一台红色的拖拉机。我拿了一张大纸钉在画板上，开始用铅笔在上面打底稿。 史长明也在画画，趴在桌子上遮遮掩掩的在一张小白纸上鼓弄着，有人经过时，他马上紧张的用手捂着不让别人看。 回到招待所刚走进房间，我察觉身后的史长明一扬手，迅速地往他的上铺扔了一个什么东西，那动作非常神速，有点鬼鬼祟祟不想让我知道的意思。趁他去厕所时，我偷偷地蹬上梯子往他的上铺看了一眼，是一卷筒状的白纸。什么东西呀神神秘秘的？我好奇的拿了下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他画的画。我明白了，史长明是因为怕大家笑话，没敢放在大厅里，悄悄地带了回来。 史长明画的是一个女知青扛着一把大板斧头，因为不会画画，所以画的也不成比例。胖大的脸盘厚嘴唇，身体前突后撅的，我觉得怎么那么像李晓菲啊，膀大腰圆的，只有她才能扛得动那个比脑袋还要大的斧头。 这时史长明回来了，我没法隐藏只好硬着头皮说；“这斧头太大了吧，是不是程咬金的大板斧头啊。” “咬鸡？还咬鸭呢，”他不知道程咬金是谁。乜了我一眼，“这是铁姑娘战斗队队长。” 我说；“前突后撅的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史长明一把夺过画纸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女人的美在哪里？” 我懵懂地望着他不知怎么回答。 “曲线美，你懂吗，傻帽！”史长明轻蔑的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接着说，“给你一个像榆树皮似的干瘪的老太太你要啊。” 我懵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瘦得像猴子似的史耗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学问，“曲线美”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 我在心里偷偷地骂他；“操他妈的，别看他小眼吧唧的学问可还不少呐。”
临近十一了，我们的这次美术创作学习班就要结束了，那天下午在总结会上华老师说；“这次作品很多，我们要选评一下，准备在国庆节后展出，希望大家继续努力，与文化馆保持联系。” 二十多天的学习生活到此结束了。 临走前我和史长明买了些水果到医院去看望崔永杰，病房里，他妈妈坐在床边正在用勺子喂他水果罐头，崔永杰微侧着脸吃的津津有味。我发现崔永杰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条吊着的腿也放了下来，床单和被子都换新的了。床头柜上的物品整洁有序，崔永杰的脸也变得干净和光亮了，气色润泽，眼神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显得很精神和淡定。 他妈妈的到来一切都变样了，简直就是“旧貌换新颜”，崔永杰再也不会为拉屎、尿尿而犯愁了，另外，在精神上我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崔永杰的妈妈个不太高，话也不多，很普通的一位家庭妇女。我说我们就要回去了，崔永杰看着我俩还是不说话，我走过去掀开被角看了一眼，夹板还在腿上绑着，但是大腿上的那根钢筋不见了。 我和史长明坐了一会与崔永杰的妈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走了。 从此以后崔永杰再没有回到过创业队，我们也再没有见过他。
第二天我和史长明回到砖厂，正好赶上往创业队搬运东西。 李连长说；“小魏，你留下和戴士杰在这里看家。” 史长明随着大队人马回创业队去了。 当时不知为什么，郭丽华也没走。砖厂还遗留下一些物品，有几个知青的木箱子和一些生产工具，还有两匹马。 大仓库的男宿舍空空荡荡，女生宿舍这里有三个小房间，以前好像是办公室，我和戴士杰便搬过来住，郭丽华住另一间。行李都拉走了，炕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铺炕席，我们只好枕着砖头和衣而睡。 有一天，郭丽华把晚饭放在了她的房间，招呼我俩过去吃饭，恰巧我的鞋刚刚洗刷晾在外面，他俩在隔壁一个劲地喊我快点过去，我赤着脚站在炕上，望着地面上的石渣和灰土干着急。 我回应道；“我没有鞋过不去。” 郭丽华急忙跑过来说；“我背你，”她转过身，背朝着炕上的我，“快点，来吧。” 哎呀！我怎么能让一个女生背我啊；“不行不行，你背不动。”忙又喊，“戴士杰，你过来！” 戴士杰应声跑过来，说；“我来，我背他。” 郭丽华仍然摆着要背我的姿势，坚持不让戴士杰背，嘴里还督促着；“没事，快点吧，能背动。” 戴士杰争执不过，无奈地说；“行，你背吧。” 我也是被迫无奈，毫无办法，望着郭丽华那窄小的肩背，真怕把她压趴下，我轻轻地趴在她的背上，嘴里还担心地说；“慢点，慢点。” 我努力地屏息收腹，整个意念尽量往上提，仿佛只有这样就能减轻我的重量。 郭丽华绊绊磕磕，摇摇晃晃的把我背到隔壁，然后放到炕上，我看到她的脸通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累的。 第二天，郭丽华也回创业队去了，砖厂就剩下我和戴士杰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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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3 13: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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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4 07:4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