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创业队 四十一 马车翻沟里了

陈维新

四十一、马车翻沟里了

春耕开始了，拖拉机不分昼夜地在大地里翻耕着，机务队的人员很辛苦，他们两人一班轮番开着拖拉机，一天二十四小时连续作业。一个个灰头脏脸的，从头到脚落满了厚厚的尘土，只露出两只湿润的眼睛和一排白亮的牙齿，就像是丛林中伪装的野人一样。

在夜静人深的夜晚，我们躺在宿舍里仍然能听到从旷野中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

李德春部长按照他说的时间回来了，午饭后我们都躺在铺上休息，李部长从外面回来对我说；

“小魏，县里招收教师的事我给你问了，这次主要是招收抚远县当地的人员，知青不在这次招收的范围内。”

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特别的沮丧，因为当初就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我们几个人私下里埋怨着；“既然不招收知青，当初就不应该让我们报名啊。”

公社下来了一个通知，要戴新迪明天到公社报道，跟公社的革委会主任‘李荣久’去大寨参观学习。大寨可是赫赫有名啊，全国都在向他们学习，陈永贵都升任国务院副总理了。能有幸到这么有名的圣地去参观，非一般等闲人物啊，不是领导也是积极分子啊，真的是令人羡慕不已。

记得，袁青山大哥说过这样一句话，“凡是人群集中的地方，总会有上中下，左中右。”我们来到创业队已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大家在共同的学习和劳动中，逐渐显露出了个人的习性和特点，如同在同一起跑线上的运动员一样，由于速度、体力、耐力以及自身条件上的差异，时间和运气等多种因素，从而在赛道上拉开了距离。

戴新迪这次被抽调到大寨参观学习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她已经领先了我们所有的人。

后来，在一次闲聊中，哈尔滨知青张雪新透露了一则消息说；“戴新迪的爸爸是工程师，李书记出差到哈尔滨时曾找过她爸爸不知办什么事。”

马棚前，丛谦之和孟庆新在铡草，三匹马低着头在车架子旁吃草，悠闲地甩着尾巴。一群女生从地里收工回来经过这里，李晓菲拿着一根树枝捅着马屁股，嘴里叫着；“吁——吁——”

那匹白马的屁股往上一抬，两条后腿猛地蹬在了李晓菲的腿上，李晓菲“妈呀”一声惊叫，坐在了地上。

丛谦之和孟庆新急忙跑过去牵住了马头上的缰绳，稳住了那匹白马。大家把李晓菲扶起来，李晓菲摸摸腿，还好，没有什么事。

刘景芝笑着说；“让你嘴欠，嘿嘿嘿。”

丛谦之说；“以后不能从马后面走。”

又该买粮了，前几天马车忙着往回拉小麦种子没有时间，这几天县里调拨的种子暂时缺货，马车可算是有了空闲。

到粮管所买了四麻袋的粮食，装上车后，王明忠赶着马车没有直接回创业队，而是向南朝着砖厂的方向径直向走去，越过了公社又越过了六十八团团部。

“这是去哪呀？”我心里纳闷，刚过了养路段，马车往西拐进一个院子。

“这是哪呀？”我刚说完，曲树国从屋里出来了。

“哎呀，你俩来了，快进屋。”

“曲师傅这是你家呀！”我也感到很惊讶。

王明忠把辕马的肚带子解开，用一根木柱把车架子支住，把草料拿下来放在三匹马的面前，又打了一桶水，给三匹马挨个饮了一遍。来到屋内曲树国显得很高兴，忙着沏茶并嘱咐他媳妇去做饭。

这是一座三间砖瓦房，东西屋，父母跟他住在一起，屋内很亮堂，水泥地面刷着红油漆。一会功夫菜端上来了，曲师傅拿出一个白瓷的酒壶放在热水中，我们三个盘腿坐在炕上，他频频举杯劝酒，都是一个队的同事也就不客气啦。热乎酒，热炕头，王明忠把棉袄都脱了，我也敞着怀，我们喝了能有五壶酒，唠了很多队里的事情，也很开心。酒足饭饱后我们准备要走了，王明忠把草料袋子和水桶收好，又把辕马的肚带子套上。

我问；“为什么要卸下来？”

“车架子总压在它身上，它不累吗，你休息也得让它放松放松啊。”

“哦！—”我似乎明白了，老王对马还是挺有感情的。

春天的阳光温暖和煦，微风徐徐吹来，王明忠坐在前面抽着旱烟，我躺在麻袋上，已是醉意朦胧，随着马车的摇晃好像是躺在摇篮中昏昏欲睡。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飞，忽上忽下，蓝天在旋转，大地在摇晃，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好像是在与人打架，对方掐住我的脖子，越掐越紧，感到有些窒息，有点喘不过来气了。忽又觉得那人在打我的脸，耳畔响起震耳的吼叫，我浑身哆嗦着，猛然清醒过来，睁开双眼，看见王明忠正在拍打着我的脸，大声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愣了一下，突然看见我的双脚朝上，头朝下枕着一个麻袋，胸上还压着一个麻袋，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我是躺在路边的土沟里。我一下子清醒了，知道是翻车了，王明忠掀掉我身上的麻袋，把我拉起来，我定了定神那三匹马和车老老实实地在路边站着。

王明忠说；“刚才对面来了一辆汽车，响着喇叭冲了过来，三匹马受到了惊吓，跑到沟里又窜上来了，把我俩和麻袋都甩在了沟里。”

咳！我们队那两匹马的胆量太小，我骑过它，所以我知道。

我俩把落在沟里的麻袋拽上来抬到车上，扑落扑落身上的泥土，又继续赶路了。

王明忠坐在马车的前面，忿忿的说；“兵团的司机就是虎，要是遇到解放军的汽车，老远就在路边停住了，等马车过去了人家才能走。”

酒劲全醒了，丝毫没有了睡意，回想刚才被麻袋压着，倒立在土沟里的情景，心中徒生一股悲凉，幸好没有什么伤害，假如真的发生了意外的话，那不完了吗！脑海里马上又闪现出我的家人，爸爸，妈妈、、、他们会多么难过呀，过年我都没有回家，还有，我才刚刚谈恋爱呀、、、想到这里感到非常委屈和伤心，不由得嘤嘤地哭出了声。

“哭什么哭，也没怎么样，有什么好哭的。”王明忠不耐烦地说。

是的，是没怎么样，难道非要怎么样了才能哭吗？这种哭是惊吓后的情绪反应。我刚刚二十岁啊，头一次经历这样的险情，是后怕呀，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啊，是喜极而泣呀。王明忠狭隘的农民心态，是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的。

我们队养的那头老母猪下崽了，一共七个，是在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下的，有一只小猪崽子被老母猪压在了身下已是奄奄一息，周成志发现后立即抱起小猪崽嘴对嘴的吹气，终于把小猪崽救活了。为此李连长在开会时多次对周成志进行了表扬，说他是不怕脏，不怕累，奋勇抢救小猪崽的生命，使公家的财产没有受到损失。

其貌不扬的周成志这次的表现，令我对他有了重新的认识，刚刚顺产的小猪崽乳毛未干，多脏啊，他竟然嘴对嘴的人工呼吸，我觉得这是一种精神，热爱集体，大公无私。

保护公家财产的高尚精神，应该推广值得学习，于是我写了一篇通讯，题目是《赞曙光公社创业队饲养员周成志》，写完后把稿子装在信封里，寄往县广播站。

过了几天抚远县当地的知青从县里回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奇，对我们说；“咱们队的周成志上广播了，是刘跃播报的。”

月末左右县广播站给我寄来两角钱的稿费。

龙行天下

春耕套房故事多，
知青无知事故落，
马车半路翻下沟，
为救猪崽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