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十五、森林大火 一九七七年十月末左右，公社要给我们创业队安装电话，准备在树林间打开一条通道来架设电话线路。 公社的电工“徐春”主抓这件事，他是公社徐书记的儿子。徐书记是一位小老头，据说曾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战争。徐春为人很和善，总是笑眯眯的，喜欢开玩笑。 这片树林在我们宿舍的西面五六十米远，也就是小路北面的那片树林子，在这里斜着向公路开出一条八米宽的通道，长度约两里路。徐春确定了位置后我们便两人一伙开始伐木，他在前面指挥着不时地喊着；“伐这棵！伐这棵！”一直掌握着宽度和方向。 秋天这个季节早晚还是很凉的，青草已变成了枯黄，树叶凋零飘落，有些女生都穿上了棉大衣，接近中午的时候，太阳高悬，气温还是挺热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戴新迪擦着汗说；“大家休息一会吧。” “小魏，我要去大便，你跟我去呗。”戴士杰对我说，伐木时我俩是一伙的，于是我就跟着他向树林里走去。 “远点走，别把臭味传过来熏着我们。”史长明在后面喊道。 我俩走到树林里，找了一块平坦的空地，既看不见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戴士杰用脚踩了踩枯草便蹲了下去，我坐在草地上与他保持在五六米远的距离。他大便的时间特长，可能是干燥，“吭哧吭哧”地直哼哼。我在旁边坐着很无聊，便掏出打火机点燃一颗烟，侧身半躺在草地上。 我向戴士杰说；“你看，这是液体的打火机，不是点汽油的。”我一边说一边晃动着燃烧着火苗的打火机让他看。 他正在聚精会神地拉屎，没心思欣赏我手中时髦的新玩意，只是敷衍地瞥了一眼点点头。 这个打火机是我从佳木斯带回来的，算得上是高科技产品了，样子与普通的打火机没什么两样。它的新颖之处就在于不用燃汽油，也没有了那根棉线捻，而是什么天然气。据说是从日本进口的，总之是很新潮的了。可是戴士杰却如此地漠视和心不在焉，我自觉没趣，便把打火机伸向了地上的枯草，烧了几根便把火拍灭了，我觉得很好玩就又点燃了一次。 “别！别！快熄灭，别着火。”戴士杰蹲在那里慌张地说。 看到他那紧张的样子我觉得很可笑，不在意地说；“没事，我看着呢。” 为了逗他我又把身边的枯草点燃了一次，想吓唬吓唬他，故意地让火延续了一会，然后戏谑地看着他笑。 “别别！别嘚瑟！快熄灭。”戴士杰着急地说着。 我看火苗有些大了就用手去拍，这块拍灭了，可是旁边又燃了起来，我又急忙去拍那块，接着那边又燃了起来，我看到那火苗是在草根间一根接着一根地燃烧，像接力棒似的迅速向四周传递扩散。我慌忙站起来用脚去踩，可是没用了，这火蔓延的速度是那么的快，超乎预料，刚把这堆火踩灭那边又冒出来火苗，我感到有些不妙，心想“完啦，这可咋整，”顾得了东却顾不了西，这火是踩不灭了。 这时我看见戴士杰腾地蹦了起来，像青蛙似的弹跳得老高，因为那火已经烧到了他的屁股。他挥舞着上衣扑打着火苗，也不知他有没有拉完，但我敢断定他绝对没有擦腚。 我也急忙脱下上衣扑打着火苗，可是那火已经扑不灭了，火苗已经四处开花。蓦地，一团火焰在我身边腾空而起，伴随着呼啦啦地声响旋转着向天空窜去，我急忙转过身用衣服扑打，那火焰越烧越高，范围越来越大，炎炎烈火烤得我的脸皮紧绷绷的有些灼痛。 大火终于燃烧起来了，树林里已是火光冲天，奔腾的火龙上蹿下跳，旋转着，呼呼作响，参天大树一下子变成了火树银花。火焰像是接通了电源的霓虹灯一样，一串耀眼的火光从根部迅速蹿上了树梢，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炸响，大树瞬间变成了黑乎乎的树干。 蒙了！我真的是蒙了，挥舞着衣服盲目地扑打着，只想着能把火扑灭。我害怕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不经意的玩笑，竟酿成了如此的弥天大祸，心里极度的惊悸和恐慌。 “快跑！”戴士杰大喊着向树林外面跑去。我拎着衣服跟着他磕磕绊绊地往外跑。 大火越来越猛，已经完全失控了，像是脱缰的野马狂窜乱跳，追着我俩奔出树林。 我们开辟的电话线通道此刻变成了通风烟道，大火带着风声忽地从树林里蹿出来，那些休息纳凉的人群被吓得惊惶失措，惊叫着四处逃散。这火来得太突然了，毫无预料。逃命是人的本能，求生的欲望容不得你去思考和判断，有的人向宿舍方向跑，有的人钻进了对面的树林子。 我和戴士杰跑出来时，伐木现场已是空荡荡的没有了人影，大火已经向东转移。我俩向宿舍跑去，奔跑中看见周树春，马巨民，黎晓东等用树枝在扑打着火焰，于是，我俩也在地上抓起几棵树枝跑过去，与他们一起扑打着。 秋高物燥，经过风吹日晒，灌木和草丛早已干透了，在烈火的燃烧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完啦！我闯下大祸了。”一种灭顶之灾的恐惧紧紧地摄住了我的整个身心，使我惊恐万状，痛不欲生。我像个行尸走肉似的完全麻木了，追着火头疯狂地抽打着，燃烧的火焰像风中的飘带一样向上蹿去，呼呼作响。我的手和脸被火烤得发烫而生痛，明知是扑灭不了，但是还要不停地抽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我心中的罪孽感
| 
发表于 2024-1-8 13:02:14
收藏
发表于 2024-1-10 08:3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