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创业队 七十七 联合调查组

陈维新

七十七、联合调查组

天已经黑了，红红的火焰在树林里跳动闪跃，滚滚的浓烟裹挟着未燃尽的碳灰，在空中飘荡闪烁。

李连长望着我们的宿舍担心地说；“大家可要注意呀，这火星可别落在房盖上啊，房盖可是油毡纸的，这要是着起来可就麻烦了。”

火势已经不那么凶猛了，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火光渐渐地黯淡下来，树林子里间或还有些余火在苟延残喘地挣扎，一些未燃尽的碳灰像星星一样闪烁着它最后的余光，对我们已构不成威胁了。

李连长说；“晚上睡觉时，大家都要精神点呀，如有什么情况要互相帮助一下。”

然后他又安排两个人值班，对残余的火灰严密监视，我们把盆里的水全部泼向了草丛里便回去睡觉了。

抚远这个地方，林高树密，荒草遍野，很多地方还处于荒蛮的原始形态，每年的春秋两季都要燃烧一次大火，有时是自然燃烧的，有时是烧荒引起的，有时是从苏联那面过来的。这也算得上是抚远县的一大特色和自然景观，正因为如此，“荒火”在这里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所以也没有人为此而大惊小怪。

第二天，烟消云散，阳光重又挥洒着她的明媚。王明忠早上来了说；“昨天一九五村两台拖拉机打防火道，树林那面还有好几百晌大豆没割呢，好悬了！”

伐木工具都扔在了火灰里不知去向。

过了两天公社来了两个干部了解一下情况，没有人员和财产损失就回去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也没有人再说起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过大火一样。

公社又拨下来一批新工具，我们又用了几天的时间打通了电话线通道，然后就是挖坑埋桩，干活时大家仍然是说说笑笑都很开心，而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沉重的犯罪感让我寝食难安。

李春梅说；“有一年抓吉公社有一个哈尔滨的知青，因为放火被判了五年。”

我听后更加胆战心惊，惶惶不安，总觉得自己早晚也要有被抓起来的感觉，有时我心里会突然涌出一股大难临头的那种恐惧和绝望，有时我还会突然冒出想死的念头，心想如果死了是不是就没有事了？

戴士杰有时也跟着大伙开几句玩笑，可是我觉得他那是强欢佯笑，大多数时间他也是心事重重，沉默不语。我俩谁也不看谁，即便是对面也马上把眼睛迅速移开，心里有鬼啊。我每天都像是如履薄冰一样的战战兢兢。

我是一个纵火犯，要被判五年，我的家，我的前程，还有刚刚处的对象。全完啦。我黑天白天想着这件事，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让我惶惶不可终日。

大约半个月左右我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到来了。上午十点多钟，在那条小路上，有一辆三轮跨斗摩托急速地向我们创业队驶来，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灰尘，我绷紧的神经马上预感到来者不善，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慌忙躲进宿舍。

透过窗户我看见那三个人从摩托上下来，戴新迪和史长明等一群人迎了过去，他们微笑着站在院子的中央轻松地交谈着，有一个人拿着笔在大本子上写写停停地记着什么。

戴士杰也没敢过去，站在宿舍门口远远地望着，我心里非常焦急和恐慌。他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来了？在谈些什么呢？戴新迪她们是怎么说的呀？能不能把我俩带走啊？我的心啊一直在嗓子眼上悬着，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那三个人坐上跨斗摩托走了。

戴士杰进屋对我说；“他们走了，没事了。”

这是自半个多月以来，我俩头一次说话。

“他们都说啥了？”

“没说啥，”戴士杰一副轻松的样子说，“没事了。”

我赶紧跑出去问戴新迪；“刚才那三个人是哪的？”

“公安局和林业局的联合调查组。”

“他们干啥来了？”

“前段时间那片树林不着火了吗？他们主要是来调查火源和有没有人员和财产损失。”

“你是怎么说的？”我焦急地问。

“调查组的人说火源好像是在这里引起的，我说不是，大火是从公路那边过来的。史长明说是一九五村放牛老头抽烟弄着的。”

“他们信了吗？”

“他们没说什么，只是说人员安全，财产没有损失就好。”

我的心啊可算是落地了。

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呀，自责、懊悔、痛苦、绝望，浑浑噩噩，愁眉不展。

我像坐过山车一样，恐怖和惊险过后，忽然觉得阳光是那么的明亮和温暖，好像重又获得了新生，身心顿感轻松和自由。我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着这美好的人生。我又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重新鼓起了对美好生活及未来的信心和展望。

感谢上帝！感谢祖宗！

龙行天下

心中有事总难受，
提心吊胆怕事漏，
一直过了半个月，
才把担心卸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