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民兵训练
周树春和史长明回来了,他俩在六十八团民兵培训班学习了一周。公社给我们创业队发放了半自动**,每人一把,不给子弹。董学坤做了两个装枪的大木箱子,立式两扇大拉门,靠墙摆放,男女寝室各一个。周树春为民兵连长。枪,是我们男生的最爱,小时候玩打鬼子打特务的游戏,都是用纸或木板做的假枪。现在真的拿到了真枪,心里很是兴奋,拉开枪栓互相瞄准,勾动扳机“叭”的一声空响,虽然没有子弹,心里还是挺过瘾的。 李贵,他是我们创业队唯一当过兵的人,看到我们拿着枪互相嬉闹,告诫说;“枪,这东西挺邪的,即使没有子弹也不要瞄准人。” “没有子弹怕啥呀?”有人不解地问。 他卷了一颗蛤蟆头烟抽了一口,说;“我们连有一个河南兵,就是对人放空枪,结果枪栓上的顶针脱落打出去了,把那个人的眼睛打瞎了。” 我不知道他讲的是否真实,不过每当有人向我瞄准的时候,那黑洞洞的枪口还真得有点令人感到阴森和胆怵,担心那个顶针真的能射出来。 翟部长来了,领着我们进行民兵训练,他向我们讲解枪支的使用和注意事项,重点讲了当前的形势和任务以及民兵训练的意义。因为中苏边界的紧张,为防止苏修特务的渗入,我们身处边境的知青,要担负起保卫边疆的重任。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天天训练,站队,跑步,端枪,扛枪,拼刺刀等等。 周树春是民兵连长,每天翟部长讲完重点以后就走了,剩下的各项科目就由他领着大家训练。 这位在学校从没发过言不服天朝管的家伙,此刻标板溜直地站在列队的前面,代表着纪律向大家发号施令。周树春的面孔僵硬呆板,像是戴着一副假面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那双眼珠好像无处躲藏,不停地左右移动。平时自由散漫惯了,突然变得规规矩矩的有点不像他了。 我头一次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他的神态显得有些紧张和拘谨,把我们也弄得很不舒服。总感觉他的动作有些做作,极其生硬和不自然,真是赶鸭子上架难为他了。 周树春愣愣地瞅了一会儿,终于喊出了一句口令;“立正!——” 别看周树春长得傻大黑粗的,平时开玩笑也是狂呼乱喊的,可是一本正经的时候他就说不出话来了,他喊出的这句“立正”的声音细弱无力,与他粗壮的体形毫不相符。 接着周树春又喊了一句;“一不用——枪!” 大家哗啦一下把枪端起来,我登时一愣,没听错吧,应该是“预备用枪”啊,我怎么听出来是“一不用枪”呐。 “放下!立正!——” 周树春的嘴型不大,声音也不是很洪亮,我感觉他好像是咬着牙喊出来的。 紧接着他又喊了一句;“一不用——枪!” 怎么还是“一不用枪”啊,大家哗啦一下子又把枪端了起来,我也跟着把枪端了起来,心想大家都规规矩矩地照做,可能还是我听错了。 究竟是“预备用枪?”还是“一不用枪?”一连两天我都仔细地听,仔细地分辨。 然而事实却让我大跌眼镜。他喊的真是“一不用枪”啊。这难道是六十八团的教官培训出来的吗?是不是苏修的特务培训的呀?“一不用枪”,那就是让我们把枪放下集体投降啊!苏修根本用不着飞机大炮,直接过来接管就行啦。 “预备用枪和一不用枪”本来是泾渭分明很好区别的,可是周树春就是搞不明白,他把那个“一不”两字咬得特别重还拖个长音,所以非常地清晰。 我就纳了闷了,他怎么能把口令喊成这个样子?荒唐而又可笑,简直是令人无法相信。怎么能不用枪呐?难道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怎么能说出口啊,没有枪还搞什么训练呀。上学时我们都参加过军训,“预备用枪”是最基础最普通的训练术语,难道他不知道吗?看到他那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我真的不忍心去纠正他,可是每当听到他堂而皇之地喊出这句愚蠢而又滑稽的口令时,我心里真的替他感到难过和害臊。叫人哭笑不得,也不晓得其他人有没有听出来。 休息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坐在篮球架下,我对史长明说;“周树春喊的是一不用抢,你听没听出来?” 史长明嘿嘿笑着说;“能听不出来吗,我真想把枪扔在地上,不用枪了我还拿着它干啥呀,哈哈哈。” 刘景芝也跟着扑哧一笑说;“反正知道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史长明接着说;“不用枪了那用啥呀,用猴拳啊?”大家哈哈大笑。 我问史长明;“你们在兵团培训时,那个教官是不是南方人啊?” “是个山东人,昨个不说昨个,非得说夜个。” 我说;“这个山东人可能还是个大舌头,拐弯抹角地把大周带胡同里去了。” 大家听完后“哈哈”地开心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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