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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 两把火药枪 袁队长让我去县里买六把大锯（快码子），到达县里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我忙赶到县旅社登记住下，这是一间两张床铺的房间。窗户外面正是县里的那条大斜坡的主干道。 我躺在床上抽着烟，房间门忽地拉开，门上的玻璃哗啦啦一阵响，一位知青拎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兜，另一只手捏着白色的住宿卡片客气的向我点了一下头说；“这是一零七房间吧？” 我应声道；“是，你是哪里的？” 那个人随即将旅行兜扔在了对面的空床上，说；“我是向阳四队的，刚从哈尔滨回来。”他坐在床上，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红盒的哈尔滨牌香烟，点燃一支，顺手又扔给我一支说，“你是哪的？” 那支烟正好落在我的胸上，我紧忙用手捂住并坐了起来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我说；“我是佳木斯的在曙光公社创业队。”我把烟点着又说，“你是向阳四队的？张秃子你认识吧？” 他立刻兴奋起来；“你认识张秃子？我俩是同学还是邻居。” 我说；“我和张秃子认识很久了，前年我还去过你们队呐，住了一宿。”接着又问道，“张秃子回来了吗？” “哎呀，我想起来了，你和张秃子、刘文明喝酒。我在对面铺睡，听说是佳木斯的朋友，原来是你啊。咳！——”那个人叹了一口气，“别提了、、、”他扭过身仰靠在行李上，一条腿搭在床上把旅行兜往里推了推说，“这次本来是我和张秃子、刘文明还有两个女生一起回来的，昨天晚上在富锦我们几个人吃完饭在街上溜达，从公路对面过来两个地痞有意的在我们中间穿过，撞了张秃子和刘文明并说，“你咋那么牛逼呐？” 我们感到莫名其妙，富锦这地方人生地不熟，没招谁也没惹过谁，在大街上好好的走着，怎么就牛逼了呢？张秃子穿着一件军用棉袄，头上戴着单军帽还揪个尖。那是他花二十块钱从一个转业兵手上买的。这身装扮在社会上是非常时髦和流行的。或许就是因为这身时髦的装束引起了当地地痞的关注。 张秃子停住脚望着那两个人说；“咋牛逼了？” 一个小子一把摘下张秃子的军帽，迅速翻看军帽里面长方形的戳章，那上面有部队的番号和帽子的号码。另一个人一甩手从袖口里露出一节铁棍，对张秃子说；“别动啊，动就削你！” 那可是新买的啊，是张秃子最心爱的军帽啊。张秃子去抢夺自己的军帽，刘文明也上去帮忙。就在这时呼啦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上来一帮人，把我们三个围起来劈头盖脸的就打，我胡乱的推到一个人，撒腿跑了出去。后面好几个人追我，我跑的快啊，他们追不上，我的后背和腿挨了两砖头子，现在还有点疼呐。”他耸了一下肩，后背在床上蹭了一下。 我屏声静气的听着。 他继续说道；“我跑了很远，觉得后面没有人追了便停下脚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往回走，心想张秃子他俩不知道怎么样了。等我回到那个被打的地方时张秃子和刘文明已被众人扶起，他俩满脸是血，张秃子的新军用棉袄沾染着一片片血迹。我和我们队的那两个女生忙把他俩送到医院。张秃子的脑袋有两个大口子，缝了四针，刘文明的一只眼睛被打肿了，腮帮子被踢破了。大夫给他俩清洗干净又给他俩每人打了一针“破伤风”。他俩的头上和手包缠着白纱布，就像是上甘岭是伤兵。 回到浴池已是十点多钟了，张秃子气得直哭，太窝囊、太冤屈了，什么世道啊？我没招谁也没惹谁，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的把军帽抢去了，这还不说，无缘无故的又遭到了一顿毒打。太野蛮、太霸道了！ 张秃子和刘文明回家养病去了，打成这个样子还能回队里干活吗？他俩把车票交给我，让我向队里说明一下。 富锦县地处三江平原的腹地，是我们知青回家的必经之路。火车只通到“福利屯”，早晨汽车从抚远出发到达富锦已是傍晚五点左右了，东北冬季的这个时间已经黑天了，只好在这里住上一宿，第二天早晨继续行驶，中午左右到达福利屯。下午汽车往回走，傍晚五点左右到达富锦，恰至天又黑了，只好住下，第二天再行驶一整天回到抚远。 每年的春节前后都会有上万名知青（包括兵团的知青），在这里住宿中转。知青——青春朝气，活力四射，他们的言谈举止，衣着装束往往代表着城市的风采，这种潮流和风气在封闭落后的农村显得尤为突出和明显。 这自然招来了当地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混混和地痞的羡慕和嫉妒，他们常常成群结队或分散在周围，寻找目标，滋事生非。发现目标便一呼而上，直把对方打倒在地不再反抗后又呼地一哄而散，迅速消失在无数条胡同里不见踪影。每年在探亲假的往返期间，都会有那么几个倒霉的知青在此遭到不幸，轻者头破血流，重者骨折住院。 这种事件的频繁发生给我们所有的知青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们每次途径这里都是小心翼翼，每逢遇到带有戏弄的目光时，或街边站有俩三个人死死盯着你看的时候，我们的心都会咯噔一下，唯恐灾难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我们会立马低下头面带善意的快速离开或绕道而行。 富锦，简直就是一道鬼门关。在这里，是龙你得趴着，是虎你得卧着，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啊！ 我重又仰躺在床上，深为张秃子的不幸深感憋屈和不平，这时那个人看着窗外说；“这个人也挺厉害。” 我急忙起身站起来向窗外望去。 那个人说；“他有两把火药枪，也是你们佳木斯的，我和他坐一个车回来的。” 我的天呐！窗外的那个人竟然是我们创业队的孟庆新，他没戴帽子，新剃的头，鬓角两侧直卜楞登的剃上去，本来就是刀条脸这下显得更长了。孟庆新穿着蓝上衣蓝裤子，挎着下乡光荣的书包，前倾着身子顺着大斜坡子的主干道往上走。 孟瞎粮竟然在那个人的眼中成为了英雄，我心里一阵好笑。我没有说认识他，故作吃惊的样子说；“是吗？他有两把火药枪？” 那个人说；“是的，在他书包里装着呢，在汽车上我俩坐在一起，他拿出来让我看了，是自行车链子做的，可好了，前面还镶了一颗子弹壳，真厉害、、、”他摇摇头列了一下嘴，一副崇拜的样子。 我本想即刻出去追孟庆新，可是又不能让这个人知道，于是我等了一二分钟后佯装去厕所，急忙跑了出去，站在公路上向前张望，可是孟庆新已不见了踪影，我心里一阵焦灼；“这小子去哪了？这么快就不见了呢？” 第二天我到生产资料供应站买了六把大锯，锯片上面涂着黄油包着蜡纸，虽然不重但是不好拿啊，溜滑不说还弄一身油。后来店员找来麻袋片，把六把大锯包裹上又用麻绳绑好。 回到创业队，我找到孟庆新说；“前天我在县里的旅社里看见你在外面走，我跑出去追你，你却不见了，这么快，你去哪了？” 孟庆新笑着说；“我去纪国华家了。” 我说；“听说你有两把火药枪？挺厉害呀！” 孟庆新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我说；“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反正我知道，是不是吧！？” 孟庆新看了我一会儿，又扭头向后看了一眼，然后神秘的从衣服的后腰处掏出一把自行车链子做的火药枪。悄声说；“他妈的，孙崇刚若是再欺负我，我就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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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7 13: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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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18 08:2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