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上訪前後 從豐產三隊回來,我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出險峻陡峭的山路,牛圈頂上的寢室,永不消失的牛糞味道…… 和趙雄老師和管師傅分手以後,我獨自走在回生產隊的田間小路。聽見在生產隊的庫房那邊,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大步流星地趕了過去。 田坎路上,離我不遠的地方,隊裏的出納王春福大聲喊道:“小石頭,你快一點兒到我家門口,把隊裏分的油菜苔拿回去,今天晚上做飯的菜,這兒就有了。” 按他所說的,我轉向另一條田坎小路,轉入另一條石板路的支路,踏上幾步臺階,出現在出納王春福的家門口,看見王春福正蹲在堂屋裏忙著,抬頭看見我,轉身在堂屋裏的桌子上,領出一大捆紫紅色的油菜苔,細心一看就知道,這是隊裏剛摘下來的,絕對新鮮。我還沒有接到手上,就感覺到那油菜苔的陣陣清香。已經彌漫在空中了。這是我在城市裏,絕對感覺不到的。 我手裏提著那一大捆紫紅色的油菜苔,從出納王春福家裏出來,繞道走了一個大彎彎,才回到我的小木屋,把那大捆油菜苔放在桌面上,撥出三分之一,擇好油菜苔,洗乾淨,看著外面的天色,已經黃昏,只見青山綠水,竹林深處,星羅棋佈的升起了乳白色的緲緲炊煙,也該是做晚飯的時候了…… 抱起楨筒放在大鍋灶臺上,先把楨筒裏的陳飯摳出來,接著就把楨筒清洗乾淨,再把洗乾淨的油菜苔放在桌面上。 好了。我蹲在鍋灶的灶門前,從旁邊的地上,抓起一把杉木樹枝,點燃以後,投進了爐膛,爐膛裏的火越來越大,開始猛烈燃燒起來。我在鍋裏添上幾瓢水,等水要開了的時候,把洗乾淨的油菜苔,全數投進大鍋裏,先煮一遍,熟了以後撈出來,放在碗裏,拌上一些鹽巴和幹辣椒面。 接著,我把鍋裏煮油菜苔的水舀出來,全部裝進大木盆,端出廚房傾倒在農家戶的水溝裏。再把鍋裏重新續上水,把楨筒放進大鍋裏,放上楨篦(這回我是記住了,楨篦的尖尖是向上放著。)在把陳飯倒進楨筒,蓋上蓋子, 這會兒,我把灶膛裏的火撥大一些,又往裏面天上兩根柴,火勢越來越大,更加歡實了。乳白色的水蒸氣彌漫在整個廚房裏。靜等著飯熟了,可以開飯了。 晚上就只有我一個人,飯菜已經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白米楨筒飯,鹽巴趕辣椒面拌油菜苔。再把頭幾天剩下的紅燒肉等,熱一下將就吃,幾下就吃完了。吃完以後的洗鍋刷盆的事情,把用過的鍋碗瓢盆,簡單洗乾淨收拾完畢。 飯後,我在廚房裏信步走著,借著煤油燈的昏暗光亮,突然發現一個大問題: 廚房裏的柴火已經不多了。轉身來到屋外,想從靠牆根的板牆那兒,再抱一些柴草進廚房,發現屋外靠牆根的板牆那兒,柴草也沒剩多少了,估計再過不了幾天,就會柴草已盡了。心中不免一陣慌亂。要沒柴燒了,怎麼辦呢? 在廚房裏,我舉著煤油燈,到處看看:罐裏的鹽巴不多了,剩下的不足三兩,用不了幾天。醬油可是一點都不剩了。醋早就見底了。點燈用的煤油,還能對付兩三天,估計也夠懸了。掛麵還有半把。木頭箱子裏還有不到一斤的黃豆。還有就是,今天隊裏才分得油菜苔,今天吃了三分之一,明天的菜還算有,那後天呢?以後的蔬菜,在哪兒?我不知道。 走回寢室,在房間裏,看到木箱子裏面,還有10來斤米。 其他的,能吃的,好像就這些了。 我又轉身回到廚房,看見水缸裏的水,還有大半缸,還可以維持幾天,這兩天暫時可以不挑水。 經過剛才的一陣盤點,我這才發現了主要問題。俗話說,居家過日子,不過柴米油鹽醬醋差,七件事情。 柴,是第一件大事,馬上就要斷頓了,必須得想辦法,馬上解決,怎麼解決,上哪兒去求人,該找誰解決,就說是要砍柴,也得有地方去砍,上哪座山,走哪條路,我的手裏空空,沒有砍柴的斧子和柴刀,拿什麼砍。又怎麼把柴弄回來,砍柴的路好不好走,有沒有危險,我是一無所知。 菜,就快沒有了,上哪兒去買?是不是都得要上街去買,買菜的價錢貴不貴?買了菜又怎麼拿回來?買菜的錢,又從哪兒出? 米,這10來斤米,吃完了又怎麼辦?上哪兒買?憑什麼買?現在我們都是農業人口,農村戶口,買糧食的糧票怎麼解決。政策上都有哪些規定,包括今後的肉食和菜油,如何得到保障。我一點兒都不知道。到底該咋個辦? 還有日常用的煤油、肥皂、糖等,這些東西肯定是要到光榮五隊,黃廟場,光榮大隊的代銷點去買,可是大隊的代銷點,也是要憑計畫供應的。這個計畫供應,也還是要辦手續的。我們知青的這個手續該在哪兒辦,找誰去辦? 上面所說的這些,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現在已經迫切地擺在我們的面前,該怎麼辦?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我不知道。如果能在今天,在白天,早點兒發覺這些問題,還可以把問題集中起來,一起向趙老師和管師傅反映,他們可以代表學校,拿到公社去,由上級領導集中討論,協商來解決。 可是今天這會兒,趙老師和管師傅,他們現在在哪兒?我不知道。今天,從上午到下午,我和老老師、管師傅,一直在一起,一直到分手的時候,我壓根就沒想過這些問題。 而問題,就擺在現在而今眼目下,這才意識到,這些問題帶來的嚴重後果。 從上山下鄉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柴、米、油、鹽、醬、醋的事情,還有肥皂、煤油、糖等方面的問題,逐步出現,我坐在堂屋前的門檻上,翻來覆去的思索著,恐怕這絕不會,只是我一個人才遇到的問題,說不定現在,就會有很多的知青,開始面臨這類似問題。那些人和我一樣,都是從成都下放到羅垻的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