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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远去的老班长，铁锹、胶筒和马灯
叶尔达西
肖留才死了，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任老班长死了，我心里很痛。几个同事说，他的死是我刺激的，更加使我惶惶不安、内心纠结，更加心痛。
也就是前几天，师里举办一个大型的程控滴灌观摩会，要求农场主要领导和管水部门的人员参加，同时又是庆祝兵团成立60周年成就展示会，也可以邀请退休的老革命参观。我一时心血来潮，就通知在连队干了一辈子配水员------已退休在家70岁的老肖，参加了这次活动。
老肖接到邀请，表现的兴高采烈。两天的参观他时而表现的很兴奋，时而显出留恋的目光。当他看到：“一个小青年西装革履的坐在电脑前指着监视大屏介绍说：现在显示的是12540亩地47块条田的供需水情况，这47块条田，每块都分布装有土壤墒情、作物需肥观测计，当作物需水肥时电脑会自动控制闸阀开启。”显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态。
当我们走到一块很大的条田，迎面来了一辆大马力机车拖着大型平地机在平地，驾驶座位上竟然没有人，老肖问我这车没人开在干什么，我告诉他这是激光平地，卫星定位不用人开。他的嘴张成了O字，喃喃的说：那灌水就不用打垫方，修渠，也不用铁锹了？？旁边的技术员接话说：滴灌是计算机控制，一个人就管一万多亩地，你说过去的铁锹、胶筒马灯的“老三宝”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好一会儿，老肖原本明亮的眼眸渐渐暗淡下来。回到家，下车时竟然失神的对我们说：唉，好光景都让你们赶上了。
记得1983年的春天，我刚高中毕业，被分配到了团场最远的农业连队。第一天上班，连长把我们几个团部来的学生，安排到一个老党员肖留才的浇水班里。一个40多岁的汉子走到我们跟前，黑黝黝的刀把子脸上洋溢着和善的笑容:“走吧，娃娃们! 你们分到我们浇水班了“。说完伸出手和我们每个人握了一下，表示欢迎。当时我就有一种握在发热的木锉的感觉，这才注意到他挽着裤腿，胶鞋上沾满了泥巴，额头边花白发间还有细细的汗珠，一定是刚从地里回来。紧接着领我们到库房，发给我们每人一把铁锹、一双胶筒，一盏马灯，大声说：“把这三宝拿好，咱们组地里春灌进水，你们跟着我学学浇水吧！”
组里承包了300亩棉花，300亩麦子，200亩玉米，加上新分配学生的我们才16人，浇水班7个人，正浇小麦返青水时北疆春季又来了倒春寒，地不平垮了渠，三米多长的大口子，我们几个急了拿起铁锹取土，放到缺口瞬间就被冲走，当时我们心说不管了，只见肖留才往大口子上一躺对我们说快加土，看到老党员的这个举动，我们三人奋力拼搏，感觉那时的一铁锹泥土至少也有40-50公斤，十几分钟后终于堵住了决口。几天下来累的我们东倒西歪。人都感冒了，我还发起了高烧，这下急坏了肖留才，他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又是喂药又是端水，忙活了几天，看着我们几个的病慢慢好了，他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收割小麦的机械少，我们组300亩小麦有100亩要人工收割，人工收的6月中旬就要开始，否则收割不及时麦粒脱落浪费很大。那个天气，说热一下子就执起来了，湛蓝的天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站在泛绿不黄的麦浪里，什么不干衣服就会被汗水浸透，望着远远地头的树影和水桶，我伏下身子咬牙坚持着，腰疼的受不了，就蹲下来继续干，腿疼了，跪着向前爬着干，连续十几天的苦干，任务终于完成了一大半。后来我们几个生瓜蛋子纷纷搬来父母救兵助阵，开始最后一搏，我们还显嫩的胳膊被麦芒扎的血迹斑斑。麦里一时热闹非凡，肖留才始终冲在人们的最前头。中午吃饭时，他看着我被血泡染得血迹斑斑的膝盖，帮我裹紧布条，拍拍肩膀对我说：结了老茧就好了。终于300亩小麦的收获，在一个暴雨的下午提前完成，肖留才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清楚的记得，第二天是“七一”，党的生日。
现在，我读懂了老肖下车时失神的眼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经历艰辛和磨难的老军垦能活到老，到退休，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他们的一生有着很多的起浮跌宕。活到一把子年纪，倒不是活出了什么经验。尽管老军垦的见识，肯定会让一个走遍天下的年青人吃惊。却不会因年轻时出点名气，老了便可坐享其成。也许他们会说这一辈子就做了一件事，就是把铁锹用成了镰刀。
历经沧桑的老人，早已把生与死交给时间和命。因为他们把所有爱和忠诚奉献给了祖国的兵团事业和下一代，在老一辈军垦人“三严三实”的工作作风和吃苦耐劳的精神感召下，我们在连队大田排抒写了我们的青春，我们把这样的劳动视为时代赋予我们兵团二代的光荣使命。
在老肖的眼中满是人们多年前的陈影旧事：远去的铁锹、胶筒和马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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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3 10:4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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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15 13:5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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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4 09:14:46